燕王宫太子府。
  “太子殿下，大夫骑劫求见。”
  “这么晚了骑劫大夫有何要事......快请。”
  一个肤色白晰，相貌俊郎的年轻人说道，此人正是燕国太子乐资。
  稍顷，书房外响起一个声音，“臣骑劫求见太子殿下。”
  “骑劫大夫请进！”
  一个身穿儒袍、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推门而进。
  “太子殿下勤于学问，深夜还在攻读，有太子殿下这般勤勉之王储，实乃我燕国之福，我燕国振兴指日可待！”
  “骑劫大夫深夜来访，定有要事吧？”
  “臣所来乃是为燕国之未来做打算。”
  “大夫若为国事，何不直谏父王，上达天听，来找本太子做甚？”
  “太子有所不知，臣人微言轻，大王未必听得进去，故臣前来找太子殿下商谈。”
  乐资放下手中竹简，起身走向骑劫，示意骑劫坐下。两人分主次跽下后，骑劫说：“太子殿下认为燕国目前局势如何？”
  “昌国君连克齐城七十余座，即墨、莒城亦是囊中之物，燕国从此将威震诸侯，列国从此谁敢再轻我燕国！”
  太子此言差异！”
  “哦？愿闻骑劫大夫高见！”
  “昌国君倾燕国之兵伐齐，燕国之精锐尽出，兵法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太子殿下不可不防啊。齐国七十余城皆破，为何独即墨、莒二城不克？若昌国君真心攻取，即墨、莒城旦日可下，这是因为现在其羽翼尚未丰满，不敢公然反叛而已。昌国君围城年余，却围而不击，在齐地施以仁惠以教化万民，其志非小，一旦齐民归顺，昌国君必反，昌国君自立为齐王，大王和太子殿下如之奈何？”
  乐资闻之脸色微变，沉默良久，起身道：“大夫一席话，让乐资茅塞顿开，还请大夫教我！”
  骑劫起身走近几步，“为燕国计，太子殿下应向大王进言，免去昌国君兵权，将其召回，另派一员大将伐齐，若昌国君回，则表明昌国君仍效忠燕国，若昌国君不回，则其必有不臣之心，可令人秘密将其击杀，以绝后患！”
  乐资在房内来回踱步，片刻，才下定决心道：“乐资明日就向父王进言！”
  八月十七日，武当山天柱峰。
  “今天论道的主题为何？”
  既然尹喜兄和师叔都已发表过高论，今天就由我庄周献丑了，今天的主题就叫‘庄周梦蝶’吧！庄周多年前做过一梦，梦中庄周化作一蝴蝶翩翩起舞，好不逍遥自在。醒来后，才发现是一梦。现在我想请诸位来探讨下，到底是我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我？”
  嬴媚不加思索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说，一定是您老人家梦见了蝴蝶呗！”
  “那你如何分辨不是蝴蝶梦见了我庄周呢？换句话说，你如何辨别梦境与真实？”
  嬴媚一时语塞。
  “庄周老弟这个问题听起来十分简单，若是进一步分析，确实异常深奥，尹喜一时也无法解释清楚，说不好，你还真是那只蝴蝶！”
  李耳在一旁听着，陷入了沉思，良久，李耳才缓缓说：“李耳来发表一下拙见吧，若单单分辨是庄周梦见自己是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化做了庄周，这确实极难分辨，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是什么？李耳认为不过是选择了参照，如果选择了清醒作为参照，会认为非清醒时为梦境，反之亦然，假如没了参照呢？”
  李耳指了指他们所坐小亭之下，“比如现在我们所处的武当山，若将武当山背景移去，我们就坐在了地上，把大地、太阳、云层等所有一切移去后，只剩庄周自己呢？你会发现你处在一片混沌中，而此时把庄周及周围的混沌也移去了呢？此时还有现实与梦境之分吗？可见本就无梦境与现实之分，原来梦境与现实只不过是意念强行进行了标记。当你修为达到极高境界，连意识都渐渐隐去时，那才是真正的‘现实’，其他一切只不过都是‘梦境’而已！所谓的现实与梦境只不过是意识在宇宙中留下的一丝涟漪。”
  燕王宫。
  “太子殿下求见。”
  “宣！”
  “儿臣叩见父王！”
  “免礼，看座。王儿何事见寡人？”
  “儿臣有重要国事要单独面见父王。”
  “邹衍告退！”
  “邹卿但坐无妨。”
  姬职以手示意邹衍落座。
  “王儿，邹卿乃谡下学院大儒，饱学之士，学贯古今，有何要事，说来也好让邹卿替寡人参详参详。”
  乐资沉默了一下，看了看邹衍，又看了看姬职，“儿臣听闻蓟都街谈巷议昌国君围即墨、莒城年余而不攻，施仁惠以教化万民，恐其有不臣之心......”
  “大胆！”
  乐资连忙起身跪下，以头触地，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寡人为振兴燕国，夙夜忧叹，不敢有半点懈怠，故筑黄金台，招募天下有才之士，燕国方有今日之盛世！昌国君为我燕国良将，一战而败齐于济水，再战而克城七十，取临淄，焚齐宗庙，齐之异宝皆归之于燕，寡人方能雪亡国之耻，报杀父之仇！昌国君于燕功莫大焉！休说昌国君不自立为齐王，就是自立为齐王，也是燕国之友邦，寡人亦乐见其成......”
  姬职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王，您保重龙体。”
  姬职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邹卿，寡人命你明日即持寡人手谕，携昌国君家眷，前往燕军大营，敕封昌国君为齐王！邹卿，你可愿前往？”
  “昌国君乃燕肱股之臣，绝无不臣之心，邹衍愿持节前往敕封，以释众臣之疑！”
  “来人，将这个逆子拖出去重大二十军棍，今后再有敢构陷昌国君者，定斩不饶！”
  “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儿臣知错了，饶过儿臣吧......”
  左右拖着乐资出去了。
  姬职操劳国事，积劳成疾，被乐资一席话引得大动肝火，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燕军大营。
  “禀昌国君，大王特使已至辕门外。”
  乐毅正在中军帐中处理军务，闻听侍卫之言，慌忙起身。
  “快随我出营，迎接大王特使！”
  乐毅简单整理下仪容出得营门时，就见前方一队人马已走至身前，为首之人正是邹衍，邹衍下马后手捧一蓝色卷轴正朝乐毅走来。
  乐毅就要俯身跪地行礼，邹衍慌忙扶住乐毅，“昌国君劳苦功高，为燕国立下不世之功，大王特命我前来贺喜昌国君！”邹衍说着，将那蓝色卷轴递于乐毅，面露微笑道：“恭喜昌国君，贺喜昌国君！”
  乐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邹卿所言喜从何来？”
  “你且看看燕王手谕便知。”
  乐毅接过卷轴，正要展开观看，这时从特使队伍后面响起几个熟悉的声音，十几人朝这边跑来。
  “夫君！”
  “爹！”
  “叔父！”
  乐毅抬头一看，见夫人、长子乐闲、侄子乐乘等人正朝这边赶来。
  “你们不在蓟都，来军营干什么？军营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还不赶紧回蓟都！”
  “昌国君莫要动怒，看完大王手谕便知晓一切！”邹衍笑着说。
  乐毅展开卷轴，就见卷轴上写着：
  燕王敕令
  昌国君自曲居燕国以来，入则为燕国出谋划策，出则为燕国复仇灭齐，功盖寰宇，虽吕尚、周公不过如此矣。齐仅余即墨、莒二城，实困兽犹斗耳，覆亡之趋势不可逆转。燕国内街谈巷议，言昌国君可为齐王，寡人以为然，故寡人顺应民意，特遣邹卿捧旨敕封昌国君为齐王，昌国君家眷亦一并带至军中，寡人略备薄礼，贺昌国君即齐王位，望昌国君勿辞！
  昌国君为齐王后，燕国愿与齐国结为盟国，永结同心，世代友好！
  燕王姬职顿首
  燕王三十一年八月十七日
  姬职在拟此番敕令时可谓煞费苦心，语气极为恭敬，字面上敕封乐毅为齐王，实际则是让乐毅打消自立为王的想法，死心蹋地地为燕国所用。即使乐毅无称王的想法，通过此次试探，姬职心里也好做到心中有数。虽说用人不疑，但也要做到未雨绸缪，这就是权谋之术、驭人之术、这就是政治！
  退一万步讲，就是乐毅有称王之心，姬职顺水推舟，替乐毅说出心中想说而不便说出之言，燕、齐也能成为友邦，燕国处境也会大大好转。
  乐毅脸上渐显出惶恐之色，忙跪倒叩首。邹衍一直在密切注视着乐毅的表情，面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见大王手谕，乐毅不胜惶恐，乐毅先祖为魏国大将乐羊，本为中山人，赵武灵王灭中山国后，乐毅遂辅佐赵武灵王，后赵国沙丘之变，赵武灵王身死，李兑、赵成专权，迫害赵武灵王旧臣，乐毅为避祸，而逃亡魏国。在魏国屡受排挤，抑郁不得志，适逢大王黄金台招贤，乐毅又由魏至燕。大王不以乐毅数次易主，委以乐毅重任，待乐毅恩重如山，乐毅常铭感五内，终日思索报答大王之恩，乐毅敢不效死命！乐毅若有不臣之心，叫乐毅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邹衍知昌国君忠心耿耿，明日邹衍即回蓟覆命，将昌国君之言上达天听，请昌国君勿以此为念。”
  “乐毅这就为邹卿摆宴洗尘，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