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山如画
作者:
弱七 更新:2021-05-04 15:46 字数:2157
南夏,帝京城。
这儿的冬,不似北方那般银装素裹,万里归为一百,也不似塞外冷风席卷黄沙,刺骨凌冽,南夏国都的冬日,四季常绿,终年不雪。
日初,天朗气清,那沉积的十里桂花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清香。那烟花勾栏里谁人吟着小曲,醉身歌舞。那喧闹街道又几人悠闲游走……
“苏儿,你瞧,这儿……便是我所爱之山河。”
帝洛词那双眼眸漫出含情脉脉的似水柔情,指尖温和地抚过绣着万里江山的布帛,他的唇角微抿成一道弧度,宁和地瞧着。
久之,他的眸光蓦然黯淡,似笑非笑地垂下头颅,双指不安地摩擦着玉扳指,道:“我知,我非好君主,但,我已是尽我所能。”
他言罢,周边寂静无声,殿上置着的滴漏发出清脆的嘀嗒嘀嗒,我静静地跪伏于地,道:“陛下,恕臣无礼。”
“自古而今朝,谓之盛世,只富人盛世耳,臣无论身处何地,都曾见有饥民与狗争食,更有甚人食人,而那无良商贾与贪官污吏正处屋下,吃着山珍海味,那些人吃着朝廷的俸禄,不是皇帝,却胜于皇帝。”
我愤愤地说着,不知觉地握起拳头,指尖深深地嵌入掌肉中,掌心传来火辣的痛感。
他并不因我失礼而脑怒,面容冷淡,却再我言尽后添上了几分严肃,帝洛词将我扶起,问:“那苏儿以为如何?”
“改革变法。”我答得掷地有声,眼睛里似乎冒着熊熊燃烧的焰火,似乎每滴滚滚血液都如黄河般沸腾着,“一味的按循旧制只能在前人的脚步中停滞不前,唯有不断改革突破,不断地寻求出路,南夏方可为立鼎中原之强国。”
“古时,秦行商鞅变法,后经穆公,惠文王,武王,襄昭王等,秦皇嬴政继六世之奋勇,终秦国从西处蛮荒小国,一跃成统华夏之大国。”
“而,南夏为何不能如此?”
帝洛词闻言,皆为震惊,怔怔而立,良久,他的唇畔漾开一抹似初日般温暖明媚的笑,笑意随之渐而浓郁。
“苏儿今日所言,令寡人想起了当年少时的那般热血,也想起了当年叱咤南夏的军候大人,以及那愧疚万分的前太子殿下。”
帝洛词两袖轻拂,负手而立,轻叹道:“当年,先兄生前应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吧,也罢,寡人该是帮他了了这四年前的心愿,不然,待日后归西,也便无人记得那场变法,寡人亦无颜再见兄长。”
帝洛词眸光幽远,面色涌出股淡淡忧愁,如乌云压顶般的语气,沉声道:“苏儿,若他朝,变法功成,吾可娶汝乎?十里红妆,定不负相思意。”
我怔愣半响,随即仰着头,将带着几分迷茫的目光投向触不可及的远方,顷刻,又望向了盘旋于空的青鸟,抿嘴不言。
若我还是那不经世事,情窦初开的少女,定会懵懂地怀着对情爱的期盼,羞红着脸,轻声应下,但命运使然,奈何,我已不是那坐于闺阁,待嫁的姑娘。
——
在我不言不语的刹那间,似乎有一团蓦然燃起的焰火在猛烈地烧灼着帝洛词的心肺,又似乎有一块沉石在狠狠地压着他的臂膀,使帝洛词时而痛苦不堪,时而又喘不过气来。
不知觉,帝洛词那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然握成拳头,也不足以稍稍平复那涌上心头的难受。
他垂着黯然的眸子,眸底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待他在抬起头视物时,周边的一切已逐渐变得模糊,就连站在眼前的佳人,他也瞧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思绪错乱成麻,断片似的回放着昔日旧时光的场景。
记忆深处,无锦衣玉食,但却有母亲温柔地执着书笔在细细地教自个读书识字。
他又看见,含笑的兄长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脸蛋,轻声说道:“阿词日后定要好好用功学文习武,咱阿,文要能兴邦,武要能振国。”
言罢,哥哥也随母亲般,瞬时如蒸发的水气,似青烟般在风尘中消失殆尽。
他又想起了,意气风发时,那倾慕自己的邻家姑娘,那时的她风华正茂初长成,手执团扇半遮面,那时的羞涩模样,依稀回荡在他回忆的流河中。
时隔多年,在不舍昼夜的流年里,他已逐步忘却了那位姑娘的容颜,但仍记得,那位姑娘的名字。
她为夏侯府二房长女,夏侯妤洁,洁,洁白如玉而美好的意思。
后来,只闻她与梁家嫡公子梁渠定下婚姻,后来,她夜间爬墙闯入帝洛词的府中,寻到那位正点着烛灯,寒窗苦读的少年,哽咽地哭腔问道:“殿下可否对我有过半分情谊。”
那时的帝洛词只俯身拱手,怀着愧疚道了声:“愿卿执郎君之手,白头偕老,洛词此生足矣。”
再后来,那第一个心慕少年的姑娘再无后来……
回眸中,似在迷离的烟火里,又瞧见兰舟立着的伊人,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好像似有无形的线牵绊着自己的心。
那时,第一次尝食到这等微妙的感觉,令他耳根通红,令他身如飞絮,那日他才知,原来,只是九岁的稚童也可出落这般亭亭玉立,似出水的芙蓉。
夏侯妤苏,那是她的名字,仅那匆忙地一瞥,便令那见色起意的少年帝洛词久久不能忘怀。
随后,在恢宏而沉闷的宫殿,耳畔旁响起了先皇陛下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生于帝王之家,便不可在有小爱小义小仁,须得放眼天下,心怀家国,所谓情爱会牵住你们的心,会乱了你们的眼,帝王之家,更不许有眼泪,流泪是女人才会做得事,而男人只能流血流汗,帝家的男儿更是如此。”
言罢,回忆蓦然醒了,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泪水憋回肚里,苦难咽下心底,所有的是是非非,所有的恩怨情仇,也仅独留自己一人。
顷刻,他回过神,嘴角硬生生地扯出一抹惨淡地冷笑,狠狠地甩袖,喃喃道:“无情之地莫过于帝家,我倒忘了,帝家男儿是不允有感情二字。”
他呼出闷在心底的浊气,板着严肃的脸面,问道:“若卿,可否陪着寡人指点江山,大展宏图。”
我垂首,行礼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