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来日方长
作者:
弱七 更新:2021-05-04 15:45 字数:2422
日出东方,映红了江面粼粼,西窗晕染了些耀眼的银白,枝桠上停着歇息的雀鸟欢快地雀跃着,不知在仰天高歌,还是在唤着远方那谁的名字。
古色而繁华的街道瞬时增了些稚童追逐的吵闹,多了些学堂传出的书声琅琅,街头小吃的老板轻轻地掀起锅盖,饭香扑鼻,袅袅白雾升于半空。
晨风带着入秋的凉拂过我的身子,我冷得微颤,扯过后半夜被踢到一旁的被褥,又抬起手挠了挠发痒的臀部。
我微眯着眼眸,一缕明晃的光照射着我的眼帘,我有几分清醒,不耐地蹙眉,将手背放于眼前,遮住了袭来的阳光。
时光静静地流淌,躺在榻上的我渐渐地进入梦乡,却在这时,有双冰凉的手轻缓地推开我那遮着眼眸的手臂,随即,温热的湿巾便温柔地擦拭着我的面庞。
那种平静,那种温和,那种岁月静好,恍如梦境,此时的我如温顺的猫般静静闭目,享受着那从未有过的感觉。
顷刻,我呆呆一怔,指尖的微凉,布巾的温热,那不是梦,那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瞬时,我猛然地睁开眼睛,那人眼中的柔情似水皆入我的眼底,她对着我的眼眸,痴痴地呆了,她执着湿布的手倏忽顿住,我朝她咧出倾城一笑,“早上好,你这是在帮我擦脸?你昨夜睡的可好?你怎么不说话,是难受吗?”
她的耳根募地一红,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间,楼易溪怔怔地瞧着我,那汇聚起的目光如燃着的熊熊炬火,焚烧着她最后的理智。
这世间最不解情爱之人莫过于我,她微微仰首,眨巴的眼眸含着微弱的希翼,“阿巴,你可有喜欢的人?或者最在意的人?”
她面容无喜无悲,我觑着她那有几分严肃的神色,敛了那吊儿郎当的笑颜,认真地思了思,郑重地道:“有,我有喜欢的人亦有在意的人,更有放在心尖之人。”
言罢,我傻傻地笑出声,笑容似食了蜜糖般香甜,可却又在下一刻,满面的笑容渐渐地消失,眸中流露出一抹悲怆,喃喃道:“虽曾予我美好的回忆,可终究还是离我而去。”
那句话似乎勾起某人的兴趣,她倏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的我,问道:“阿巴,实话告诉我,你心念之人是谁,她又为何要舍你?”
那些往事皆为云烟,如今回想那天的情景仍是揪心的痛,我眼眶泛着红色,却要在人前故作释然,仍是那抹温和一笑,“让我心心念念的人定是世间最好的人,能让我喜欢或在意的当然是那些路过我生命中却无法忘记的人。”
她蹙起的眉宇间含藏着细微的怒气,白皙而修长的双手死死抓着我的臂膀,一字一句问道:“那人究竟是何人?竟让你这般念着。”
话语落下的瞬间,那捏着我肩膀的手又莫名多使了几分力,我疼得皱眉,吃痛道:“那人自是我不能忘的人,若忘了,岂不合狼心狗肺的禽兽是一丘之貉。”
那刻,我终明得书中所记‘这世间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人心就宛如这海底针,时而温顺如小猫,时而凶暴如猛虎,时而猛虎不及她万分之一。
她闻言一怔,那钳着我臂膀的手渐而没了力气,随即,楼易溪失了魂般地瘫坐在我身边,我委屈地鼓着腮帮,揉揉肿痛的手臂。
楼易溪垂着的眸黯淡无光,她蠕动着唇瓣,支支吾吾了半响,终挤出了个“你……”字。
我不解地将头歪过一旁,她的眸中闪着泪光,道:“阿巴,对不起……对不起。”
我先是不解,怔愣后扬起一抹暖心的笑容,手抚上她的肩背,那句对不起,就全当她是为了刚才她的失礼行为而向我道歉,脾气太好的我亦欣然接受。
我掰着手指,数着我遇见的那各式各样的人,触及那些来往而匆匆离去的人,心中难免泛起世事无常的感触,道:“我在意的人有很多,比如风呈,但最终他不会回来了,还有秋哥哥,还有秋姐姐,是他们收留了我,亦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其实我也是喜欢姑姑的,只是她太凶了,还有那几位师父,他们总想让我成才,对我太严了,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生活,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我的父亲,他很伟大,但却因我而丧命,我很想他。”
说着的人落下了泪,听着的人却笑了,我拭去脸颊的泪珠,楼易溪闻见一怔,当即慌神,指尖拂过我的脸颊,为我擦泪,又问:“这些皆是你喜欢和在意的人?”
我的眼角悬着几滴清泪,点了点耸着的脑瓜,莫名添了几分的楚楚可怜。
她柔声问道:“那你可有心悦之人?”
我沉吟,随即点了点头,“有过,他大我几岁,但他已成家,他许是明得我的心意,但,也只是明得罢了。”
我那思绪万千的眸子闪了闪,忆起我与滕怀七那段纯洁的往事,我只是一声轻叹,错过的便只是过客,顷刻,我的脑壳便传来一阵生疼,楼易溪轻捏着我的耳垂,她沉声道:“小小年纪学什么大人的谈情说爱,不务正业。”
我鼓着腮帮,不满她所言,立即反驳:“可是像我这般大的哥哥姐姐都早已娶妻生子了,如今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
楼易溪的指头敲打着床沿,放下翘着的腿,轻笑打趣道:“你不是有心悦之人了吗?怎么还没喜欢的人?”
“但是他已经成亲了,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托着下颚,倏忽,小腹传了阵阵抗议,我捂着饿得干瘪的肚子,又瞧了眼窗外的新阳,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肚子好饿啊。”
“此刻应该已过午时。”楼易溪平淡的语气刚落,我像是被雷劈般,二话不说地打了鸡血似跳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这便是中午了?怎么办,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怎么办,天呐,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我急如热锅中的蚂蚁,楼易溪却悠悠地执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确实该完了,彻夜不归,整日不见人影,迟早会被打死的。”
我翻了个白眼,世人皆道伴君如伴虎,我就这般因贪睡而误了早朝,帝洛词会不会弄死我啊,我万分无奈,赤着脚下榻,问道:“若我说,昨夜是我不甚喝了那有毒的水,才会晕过去的,这般说,我会不会有一丝活路。”
“那是酒,不是有毒的水,是你不胜酒力。”楼易溪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继而又道:“你是不是未曾喝过酒,昨夜你醉了,谁也唤不醒。”
我拿着外衣的手一顿,我已记不清昨夜发生过的事,脑海如断片的电影,只余一片空白。
我披上外衣,提着来不及穿的鞋靴,赤着脚破门而出,那刻心里似乎有些空寥,我回首朝她一笑,挥了挥手,道一句:“谢谢你替我擦脸,我们来日方长。”
她的耳根有些微红,瞧着我,扬起一抹如春风明月的笑容,亦道了句“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