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送人回家
作者:弱七      更新:2021-05-04 15:45      字数:2370
  墙角的数枝梅花孤零零的寂寞待放,我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缩成一团的那人,她将沾满了尘埃的脸颊垂下,昏明的光照耀着她那瘦小的身躯,此刻的她无助地抽泣着,是那样的弱小。
  鬼神之事,虽不曾见过,但没见过的不代表不存在,对于这些妖魔鬼怪,我多少是信的。
  再者,这无人的古巷为何只有那楚楚可怜的姑娘会在这,我本该自保而离去,但,此刻却怎么也无法迈出离开的步伐。
  蓦地,我移至她的身旁,随意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细嫩的手缓缓地置于她的身后,轻轻地将她揽在怀中,试图予她温暖。
  沉浸在自己所想的温柔浪漫糖衣中的我,却不知此刻危险的来临,那人茫然地仰头,那蒙着水气的眸子瞧着她肩膀上落着的手,随即,她又将头别过,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她目光炽热,使那刻的我如热锅蚂蚁般坐立不安。我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老脸竟蓦然一红,耳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灼烫。
  我朝她扯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她无动于衷,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随后,尴尬的我知趣地垂首,瞧着地上密密麻麻行过的蚂蚁。
  接下来的刹那间,向来机智聪明如我,现如今脑子却如进水般,便只剩空白。
  在我回神的那刻,我那搭在她肩头上的手已经被她死死扣住,手臂隐约传来的疼痛感瞬间漫遍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我吃痛皱眉,扭曲的小脸蹭了些黄土,风卷起几片残叶掉落在我身上,我骂道:“你这老妖婆快些放了我,不然,我就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仍是不言,她那纤细的手将我的身子压于石板上,风轻掠过那人垂落的墨发,她的发梢若有若无地滑过我的鼻梁,有些酥痒。
  见她不为所动,那年的我不仅很怂,而且求生欲极强,我便不由地放软了语气,原发凶狠的眸子中添了些虚伪的可怜,我道:“您先放开我,我的肉不好吃,自小没爹没娘,也没人爱,肉自然没那些娇生惯养的闺房小姐好吃。”
  她加大了力度弄的我生疼,那哽咽的鼻音却含着一股杀气腾腾的恼怒,道:“你这个登徒子,竟敢占我便宜。”
  “妖怪姐姐此言冤枉啊,我见您哭的伤心,所以才会……抱您的,我又不喜女色。”
  那人缓轻了力道,我重重地呼出口浊气,试图缓和肉体的疼痛,却扬起石板上的尘泥,呛得我直咳嗽。
  她垂着暗淡的眼帘,收回了力度,白皙的手指却如犯错的稚童般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酸痛的手颤颤地撑着地面,我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娃娃模样,与刚才那母老虎完全判若两人。
  我潜意识地朝后挪了挪,再瞧她时,那人的眼角旁竟堆满了欲坠的泪珠,她含着哭腔的恳求:“你能送我回家吗?”
  今日耻辱使我颜面尽失,那个年纪的我终是年少,不必学会看他人眼色控制着喜怒哀乐,若是想生气便是生气,绝不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我颇为不屑地扫了眼那泪人,用手背抹去脸上的尘土,阴阳怪气道:“我怎知你家在哪?而且你我之间,非亲非故。”
  她半阖着的眼眸倏忽睁开,眉头一拧,右手抓着我的衣襟,扬起广袖中的拳头,威胁道:“你帮还是不帮?”
  在那年少轻狂的年纪,心底总是蕴含着不羁和固执,又怎能屈于小小姑娘的威逼之下。
  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将头稍稍一侧,别开她那如豺狼虎豹的眸子,面不改色,语气坚定而霸气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帮你?不帮!你这个欺负弱小的女魔头,老子是练过的,若不是看在你是女的,我早打的你满地找牙,爹娘不认了。”
  “你……”她半眯着眼眸,嘴角漾开一抹危险的死神微笑,眉间不掩的怒气,她压着怒火,怪腔问道:“小兄弟,你唤作什么?”
  我仰着傲娇的头,嚣张不屑地盯着她,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趁我还没生气,你快些走,我告诉你,我可是不打女人,虽然你没有大胸胸,没有抚媚妖娆的身姿,没有小鸟依人的可爱,但是我还是不会对你出手的,因为打女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抓着我衣襟的手蓦然一紧,我险些透不过气,小脸变得通红。
  她见样便松开了我,但那修长而存着温热的手指却捏了捏我的耳垂,低声嘀咕:“你刚才这般模样,还真是可爱。”
  我闻言一怔,往背后的墙靠了靠,抽搐着嘴角,道:“我去,你是魔鬼吗?我那么难受,你居然说可爱?!”
  她瘪了瘪嘴,坐于我身旁安静了下来,我不言,她不语,只余有风掠过梅花枝的声响。
  原本骄阳高照,但阳光却悉数被这古巷建筑遮挡住,阴凉的风穿过楼宇吹袭着我们的身躯。
  “阿秋。”她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仰天惆帐地望着天宇,我瞧着她,心中却泛起了心疼,我将外衣褪下,披在她的身上。
  她惊愕地看着我,蠕动着唇,最终还是一言未发,我轻叹,“我名唤若唯苏。”
  “我乃大齐襄王楼敬独女,名为楼易溪,喜爱名迹山水,是行侠仗义的女侠。”
  她起身,拭去了身上的尘土,扯过我的衣袖,眨巴着眼睛,“好了,我们不是非亲非故,如今我们便是相识,你便是我楼易溪的朋友,如此,你能带我回家了吗?”
  我闻言不悦,蹙着眉头,敢情这是一场苦肉计。
  我狠心地甩开了那缠着我衣袖的手,我双手环腰,气道:“不,我也有家,不去大齐。”
  “不去大齐,送我回客栈,我回客栈见到李叔父,他自然会送我回去。”
  我不言,她明亮的眸子逐渐暗淡了下来,垂着头似要哭的模样,她道:“你刚才那般模样,让我想起了我远在家的阿巴,它现在一定很想我,还有我父亲,他也想我,你也是有父亲的。”
  “我……没有父亲。”我低头掩盖那零星地伤感,忆起那晚,父亲去时的笑颜,我的鼻头微酸,眼底竟泛起了泪花。
  楼易溪愣愣地瞧着我,曲着手指轻轻地擦拭着我滑过脸颊的泪水,语气中竟有些害怕,道:“别哭,日后,我便是你阿爹,谁若欺负你,你报上我的名字,我罩你,你若不弃,你可唤我作爹,不然父亲也可。”
  我猛然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微红的眼眶,牵着她的手,道:“爹就不必了,我送你回家,去寻你的阿巴。”
  “你既然都唤我做爹了,日后我唤你阿巴吧,可好。”
  “爹就不必了。”
  “阿巴,爹带你去吃东西。”
  “爹就不必了。”
  “阿巴……”
  若干年后,我才晓得,她口中的阿巴,原来是只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