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黄雀在后未可知
作者:
桂花小酿 更新:2021-05-04 15:00 字数:3112
前夜里,突厥余孽于城中各个客栈大肆搜捕放火之人、以及被救走的刘仁轨。
突厥人赶到客栈之时,幸亏李窦机智,将刘仁轨等人锁在衣柜里,自己则在客栈的厢房里,酿制桂花酒。并以突厥语,与其套近乎。不过一番客套,便哄骗了几人试饮。
结果,几人自然是中了唐嘉天的麻药,晕厥过去。李窦对自己的把戏得意不已,唐嘉天站在一旁,无奈摇头,这纨绔子弟真是不简单呐!
刘仁轨虽侥幸躲过一劫,然而危险之地不宜久留,李窦四人,携刘仁轨一起,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庭州大营。
刘仁轨在敌营受伤颇重,便留在庭州府衙养伤,唐嘉天和琅環紧急部署跟踪莫度叛军住所之事。
不过半日,禁军千牛卫就有消息传回,说查到了藏粮之所。
“庭州街市三处民房,北庭郊野三处民房,一处山洞,都查到了藏粮的线索。琅環去了葫芦岭,估计明天会有消息。”
唐嘉天大步流星走进房中,喘着粗气,坐下身来,顺手拿起一杯茶,举杯一饮而尽。
“唐冷面,你可真厉害!”
“殿下谬赞了!如今,我们将这情形查的一清二楚,便可一并动手,将突厥余孽一网打尽。”
“好!”
李窦动用留守城的一千人马,分成十二支小队,同时秘密出发。在同一时间,一举捣毁了他们二十几个窝点,查出粮草两千七百余担。
夺回大军失踪的粮草,不但可以悉数归还当日欠下百姓的粮草,还能重挫敌人锐气、鼓舞唐军军心、亦暂时不必再为粮草之事殚精竭虑了。
李窦这城守得好,峰回路转,一洗当日葫芦岭之耻。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尉迟将军得胜归来,便可班师回朝了。
几日闲的无事,李窦就呆在庭州府衙,跟着灶上的厨子学烤炉饼。李窦非说要给炉饼的馕里塞羊肉,让羊油由内而外的浸到饼里才更香。
厨子一脸无奈,哪有给烤炉饼里塞羊肉的道理?可碍于他皇子的地位,厨子不敢吱声,照着做了,心里总是老大不情愿,偷偷嘀咕着:
这九皇子哪里有点儿皇子样,倒是个爱添乱的纨绔子弟!
李窦猫着腰,正在炉边添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殿下竟有这等闲情逸致?”
李窦回头一看,唐嘉天和韦思谦,二人携手而至。
这两日无事,李窦忙着研究庭州当地美食,他二人竟凑到一起,作赋对弈,品评时政,竟也走到惺惺相惜、无话不聊的地步。
也是,他们都曾在庭州民生问题上,提出同样质疑,都尖锐的指出了民以养军的危害,也同时提出屯田的观点。
韦思谦技高一筹,看到了发展通商,能带来当地经济繁荣,令唐嘉天惊为天人,自叹不如。如今,二人亲近有佳,倒是让李窦心生几分不甘。
“殿下做的什么物什,看着甚是新奇,思谦,要不你去尝尝鲜?”唐嘉天向韦思谦使了个眼色,二人相视一笑。
“在下可不敢享用殿下所烹之食。这往大了说,是僭越;往小了说了嘛…思谦怕无福承受…”
唐嘉天一本正经的说:
“我听闻,九殿下曾在府中制作甜瓜鱼生,结果让府中人,吃的是上吐下泻,狼狈不堪呐…想来韦兄可是亦有此担心啊?”
李窦满面困窘,这等丢人之事,竟也被他知晓。可他却无法辩驳,只得故意向韦思谦找茬,以此泄愤。
“韦思谦,你站哪一边的?若是想另投高名,早些告知我也好,本王自是不会阻拦!”
韦思谦正要拱手致歉,唐嘉天上前将其按下。看着李窦气鼓鼓的盘腿坐在地上的模样,他又打趣道:
“想来某人于月下相誓,借了我唐嘉天的名声,才能招揽此等高才。我倒问问,这笔账,九殿下打算怎么算呢?”
“哼!本王说的有错吗?反正你唐嘉天,迟早也是我的人!”
“腿在我身上,我不去,殿下还能绑了我去不成?不过…如果殿下,肯愿意跟我,也来个月下高拜,那我倒是可以考虑!”
“你!…韦思谦,你怎么什么事都给这唐冷面交代了?”
韦思谦尴尬一笑,躬身作揖道:“殿下…臣也不愿…只是唐将军实在高明,不过几句话,就绕的臣全都招供了…”
李窦故作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托腮,将脸转向一侧,并不理他二人。
他二人见状,忙嬉笑着相劝。李窦等他们劝的口干舌燥了,这才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消了气。
玩闹了许久,李窦突然面色一沉,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嘉天,你说尉迟将军不肯带我同赴战场,是不是因为葫芦岭的事,他还怪我?”
“殿下在为这件事顾虑重重?”唐嘉天问道。
“葫芦岭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连累了洹流为我而死,我心有愧疚,不能自已。若非唐依,我自己恐怕早已身死。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如何堪当大任?”
韦思谦说道:
“殿下,恐怕尉迟将军带兵打仗,本就负担重重。如果带你同去,还要照顾你的安全,分身乏术,反而难以专心应敌。
况且,您贵为皇子,尉迟将军要为你安全负责,一个不小心,便是要掉脑袋的风险,殿下为尉迟将军想想,他也是不容易啊!”
唐嘉天上前拍了拍李窦的肩膀,顿了顿、说道:
“这是一方面。依我看来,尉迟将军对你青睐有加,是想锻炼你。不过此次出征,他让你守城,亦有——保护之意。”
他垂下手臂,仰头长叹一声,接着紧阖双眼,缓缓回忆道:
“我叔父故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叔父战场上一向骁勇,为何最后深陷重围,困斗而死。我想,他的死,并非死于战场。”
李窦听了如坠深渊,疑雾重重,问道:“哦?这是为何?”
唐嘉天抚平了情绪,戚戚一笑,:“殿下可知,皇上看中的,并非战功赫赫。纵使功高,也抵不过蜚短流长。”
李窦满心疑虑,问道:“那父皇看重的是什么?”
唐嘉天一笑:
“千言万语,不过‘忠心’二字。可惜很多人不懂,就连聪明如韦妃,也未参透这层道理。殿下,你此次回京复命,不需战功赫赫,只需忠贞顺从,介时,尉迟将军打下的战功,便都是你的了。”
“这是为何?”
“因为普天之下,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从来只能有那一个人。”
“…”
屋内顿时一片静默,静的可以听见窗外树叶的声响。
“…等等,莫非纪王…”
“报!尉迟将军飞鸽传书,殿下和唐将军快看一下吧!”
琅環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李窦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速派全部兵马来碎叶城营救。”
李窦将字条交给唐嘉天,狐疑的问道:“这可是尉迟将军的字迹?”
唐嘉天皱眉看了半天,摇摇头,道:“
看字迹并非是尉迟将军的字,可这字条上的将印和半边虎符纹路都是真的。”
李窦想起当日葫芦岭之事,不觉后背岑岑发汗,问道:“莫非有诈?”
唐嘉天摇摇头,思索半天,一时半会儿,理不出头绪来。李窦将字条又递给韦思谦:“思谦,你且看看,这字条上所写,可否又是圈套?”
韦思谦将纸条递还给李窦,单手背后来回踱步。
“若此为尉迟将军之意,想来他此刻深陷陷阱,这才将将印,兵符交给身旁亲近之人,替他写信求援。
若非如此…那能拿到将印、兵符之人,必是其身边亲近之人,用了特别的手段,得到此物。那尉迟将军此刻怕也有性命之忧!”
“不对!尉迟将军带了一万兵马,何愁不能杀敌!况其若真遭遇伏击,怎会命我们调离全部守城将士,岂非直接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韦思谦近前一步:
“殿下,尉迟将军命我等留守庭州,我们便就此听令,若遭不测,还要连累大将军前来接应。到时,两军相互掣肘,大将军便更为难了。”
李窦看看唐嘉天,再回头看看韦思谦的阻谏,说了一句:
“我们去!”
二人大吃一惊,皆看向李窦,只见他淡定的微笑:
“你们一定会怪我,明知有诈,为何偏要自投罗网?我寻思着,若这张大网是针对于我,那今日,或许就是他们收网的时候。若我能假意进了这圈套,故意暴露破绽,让他们放松警惕,恐怕、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殿下想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事谈何容易?更何况,若是他们早已周密部署,想要打破僵局,逃出生天,谈何容易?”韦思谦忙焦急的劝阻。
唐嘉天也附和道:
“况我们要调兵,那守城怎么办?”
“我有办法!”
刘仁轨挣扎着就要起身,李窦赶忙上前搀扶:“大哥,你快躺下,伤口未愈,好生将养!”
刘仁轨拱手向几人说了他的主意,李窦看向唐嘉天,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