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想二去
作者:何如其      更新:2021-05-04 13:51      字数:3077
  “你想干什么!”
  白天皱眉,道:“不是我想干什么,我问过你了,是你想让我打你,我可以满足你。”
  “用不着了,你给我放手!”
  白天叹息,道:“刚才说过了,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想了想,白天道:“我至少让你选打法,你想打哪,用什么打?”
  道人以诚,具事无遗,说打就要打,就让选就让选,但是打了拳头也算是打,所以接下来不打也不算言行不一。但是白天事由心中,突然想看看他会不会发现这点,亦或是会否垂死挣扎,开始咬文嚼字,觉得自己语言中有缺漏,然后想和自己讲些道理。
  什么都不是,他右脚蹬地,抬手虚晃,反是左脚发力,身子带着右手旋转一圈,从白天右侧袭来。
  白天以拳报之,拳肘相撞,自中指末节到小臂中段,具是一阵痉挛。
  饶是如此,白天兀自冷漠。白天九岁时在蒙学与人玩闹,由于书箱稍重,险些被书箱甩出去,却借势转身反出一拳,打在了对方脸上。那是白天首次意识到自己用了可以称之为招数的东西,记忆犹新。入青云书院后,了解到确实有这么一招,就被称为回身击之类的,而之前挣脱对方的擒缚也用回身之法,未出拳而已。
  这招在白天身上有七年历史,甚至不需思考,也能击中肘骨间的那个凹槽。
  那个凹槽里有一条筋。
  其臂已麻,虽然能动,但感觉不到存在,运转不灵,便与运转不能无甚分别。
  白天沉默片刻,忽以右手擒其肩,使其正背对自己,手脚齐发,令之躬腰,左手高升于背。
  “你……明白用肘是什么意思吧。”
  只是书院学生间的互相砥砺,最多算是打闹,白天如是心音,却说不出口,只有怒意在心中燃烧,想在不折断其身的情况下,让他长更多记性,甚至终生难忘。
  正当此时,身侧传来动静,白天心惊,无法既控制此人又反击别人,顿时松手,弓之一膝,反身做熊抱状,手随身上,半摔半擒,找准腰颈按了下去。
  其人当即倒下,白天这才觉得不对,转变力道去抓他的腰带与上襟,但已为强弩之末,调控不稳,自己也连着倒下。
  白天旋即站了起来,也拉起了另一人,但此时煞是尴尬,自己没维持住稳定的形象,又好像摔了无辜之人,此刻冷漠也不是,友善也不是,更是没力气再打一个人了。
  来人站起来,和白天一起拍掉沙土,赶忙道:“别打了别打了,都输了,再打就没完了。”
  又一个问有完没完的家伙。
  白天靠在桩上调整呼吸,讽道:“有完没完?”
  地上的人站起来,还想往这边冲,被一旁的几个人拦住。很久以前白天也做过这种样子,只要被一些人架住,就即显示了……蛮勇,也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就像链子从主人手里脱落,就会先把链子叼给主人再继续狂吠的狗一样。
  如此虚伪,为了消除这种虚伪,就要让他们虚伪的胆子都没有,如果继续刺激他们,他们就没法做出被人劝慰了的样子,就会冲出来,就会被打,就会长记性了。
  白天道:“拦他干什么,我还没躺呢。”
  方才那人对着白天喝道:“这是护着他,不拦住放他过去被你再打一顿吗!”
  白天一僵,心道不对,一般人不会这么说话吧,这种话太直白,反而接不下去。
  白天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远处一个走来的身形上。白天靠着木桩坐下,对着前方勾了勾手,笑道:“我突然发现我也没什么力气了,有可能打不动了,你要不试试放他过来?”
  “你说什么呢?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们俩再打起来啊。”
  人群中传来一声:“这么明显的栽赃就不用干了吧?”
  白天看着众人后方不执一言,众人奇怪,也循目光看去,急忙见礼。“白教习!”
  “这么明显的和稀泥也不用干了吧?”
  白教习走上前来,问道:“见到教习,连礼也不行么?”
  白天弯着腰站起来,却是直接挺直,笑道:“礼在约束人之外相,我可没外到够给人添麻烦的地步。”
  白教习微微一笑,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目光扫过,最后落在看起来最狼狈之人身上。
  白天在等着他告自己的状,见其无言,上前徐徐说道:“这个我懂,平时老惹事的人,偶尔就算觉得自己占理,也说不出来。”
  狼狈之人怒目而视,后来的阻拦之人见状赶忙拍了一下他,向白天道:“你先别说了,刚出的事,谁心情也不能好,别管……”
  “我心情就是不好,你当如何!”白天怒吼。
  那人愣了一下。“我不是说你……你……呃,什么?”
  怒容转瞬即逝,白天心数着这些人的毛病,占山为王,自以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后唯唯诺诺,身为武间室人,独据桩杠后仍练得这么差。一件事,从头到尾该有的毛病一个没落下,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是有这种混账,心情好什么好。
  白教习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白天不想说,今天即使说了就能处理,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其他事物、其他侵占的形式,不能造就由内生发而出的明理之心,说再多都是废话。
  “不就是打了一场。还有什么事。”
  教习犹然笑道:“那打完了,有什么感想?”
  “什么都学不着,有……什么感想。”
  白教习点了点头,招来方才劝架之人。“吕执长,你听到了吧,看来你们最近有点懈怠了啊。明年五六月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年也就一次,你们之中要是还有人这么懈怠,就直接踢掉吧,反正看起来也不太想练,别影响想上去的人。”
  吕执长连忙表态称是。
  “这样行了么?”白教习看向白天。白天道:“问我干什么,跟我也没关系。”
  白教习遣散众人,白天也一道离开。白教习问:“你真不打算去比吗?”
  疲惫催促着白天休息,打了个哈欠道:“不。”回答之后,白天意识到了,问道:“比武那边的也归你管了?”
  “嗯,现在都归我管了,你想去哪个都可以直接找我。”
  之后,白天即使在课上也心不在焉,于他而言,课之所学与立心之本相比并不重要,故而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下课之后张甲武对白天说:“今天北一那边有人在沙场打架了哎。”白天道:“嗯,然后?”“是你不?”
  白天看着张甲武,心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什么叫是我不,猜的?“嗯啊。”白天问道:“所以呢?”张甲武道:“没所以啊,我就猜是你,原来真是你啊。哈哈哈哈。”
  白天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你没听懂,我不是问,你所以什么,我是让你说,所以什么。”
  张甲武为之一怔,喃喃道:“所以,所以你很牛逼?”
  白天一拍桌子。“全是废话。”
  何玉琪回过头来。“安静点,干什么呢,瞎拍桌子。”
  “好、好……”白天继续对张甲武小声道:“满口虚言,还不是废话?那跟……出来!”
  到了外面,白天问:“那跟你猜的我有什么关系?”张甲武道:“没啥啊,就是觉得你肯定能干出来这种事,就问一下。”
  白天按了按眉心,明白了,这厮是觉得自己经常打他,所以打架相关就往自己身上靠,应该是没注意,自从分制之后自己连嘴都没与人斗过,这也算是一叶障目吧。可好巧偏偏居然是自己做的,这间书院的学生已经无趣到发生了什么都只能往自己身上安的地步了吗?如此之理,以后自己想做什么,即使常理上不可能,但还是会被怀疑,想要不被怀疑,就要连可能被怀疑的根性也消除吗?
  不再动手?不是太难,也有点难。
  张甲武兀自说道:“有一个画本,是国外的,那里就有个人叫本泉,就是跟你这样,我刚把那个看完,这会儿就想起来你了。”
  “没听懂,什么叫就想起来了,跟我有关系么?”
  “就是一个长得也挺好看,眼睛挺小的学生,老是干出来,呃,我说不太清楚,就是那种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特别神奇,平时没什么人能做,特别装逼,又装的特别好的那种。”
  “更听不懂了。”
  “比如说,暴风雨的时候拿雨伞上天,坐在窗户上在飞花里上课。”
  白天没想象出那个场景。“什么妖魔鬼怪。”
  “你回去也看一下啊。”
  “不了,鬼方生我还没看呢。”白天靠着窗台,看着韶华易逝的飘叶,心说又得花时间找、又得花钱买,过于麻烦,便问道:“要不你直接给我带来啊。”
  张甲武面露难色,比划了一下。“那个是小说画本连一起的好几本,这么大,要不你自己去咱家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