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打就打吧
作者:何如其      更新:2021-05-04 13:51      字数:3409
  之前被白天放倒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你搁哪突然跑出来的,干什么你,突然就冲过来,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
  压住白天的人道:“你别管了,这人我看过好几回了,遥哪找我麻烦,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把他弄走,还有我什么事,耽误时间就你一个人的啊?”
  他的话倒是提醒白天了,自己又不是动不了他,不过是突如其来,有些手足无措而已,急忙调整呼吸,理顺气息,缓解了肋骨附近的疼痛之后,一点点将力气加给肩膀。
  压住白天的人感觉到白天的动作,嗤笑道:“还动弹什么呢你?没人爱管你,你悄咪的走得了,非得挺这一两下干啥啊?”
  这是自以为胜者说的话,白天已听不入耳,但此时,白天想到这些人都是练武之人,如若木讷也就罢了,如若冷傲也就罢了,但偏偏武艺学不好,却记住了这些幼稚的话语,长此以往,世人眼中的武人岂不都是如此莽夫?岂不是要连累自己?
  念及此,白天越来越怒,想先硬撼他的压制,证明自己比他强了再决定是否教训他。
  他确实学艺不精。白天天生柔韧,其试过,只有标准的关节技才能制服自己,而一般人即便当场教了技法,也只会强拧胳膊到贴在背上。白天一直以避免被高手制服的标准锤炼自己,但没想到,偏偏习武之人做出了更不标准的动作。
  看着白天一点一点起来,那人不明所以,连关节都不控制,只是将胳膊按在白天背上,加上一只膝盖订在白天背后,将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在白天身上。
  以白天的体重而言,白天的力量很强,但也托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不过由于天生骨软,白天通过对关节的探索察觉了一件事,即人体结构的力量,往往比血肉更强,凭此,白天能以二指做伏撑,也能凭一臂暂时顶起一个比自己重的人。
  不过兀自勉强,白天担心他跳起压自己,定然支撑不住,要么自己被压腰腹重伤,要么自己躲开他落地足膝受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白天加力极强,一点点站了起来,此刻对方顶在腰后的膝盖已经无用,他只擒住白天一只左手,也无法成掎角之势。
  白天右转后退,脱开其手,动了动肩膀。“找别人麻烦的人说别人找自己麻烦,好大的颜色啊。”白天面无表情道:“颜色你可能听不太懂,我的意思是说你脸皮厚。”
  其人瞋目,愤然语道:“哪都有你,不是你没事找事吗,要脸不?”
  白天皱了皱眉,找麻烦和找事是两种东西,可不想犯与他们一样的语病,便不回答,反将最近的木桩一靠,道:“我要不要,你都拿不走,同理,我想在哪,你也赶不走。”
  “你个逼是真不要脸,非得往别人的地方钻,你真以为咱们不敢动手怎么的?”
  白天抬起一只耳朵,鄙夷道:“你不敢动手?那刚才跑过来那个是你兄弟还是你儿子?”
  其人怒道:“你是我儿子!”
  其人喝道:“你再不滚出去,我就动手了啊!”说着,已经攻了过来。白天来此就已做好准备,身界临于将发未发,方才的角力更是令身体发热,一见此状,未等思考招式,已而一脚直蹬,落在其腹上,使之如踩了西瓜皮一般跌倒在地。
  变天见状,忖道,还是不行啊,各种不行,自己的反应速度不够快,跟不上突发状况与身体的自动,如此即便偶尔招法精妙也无法感知,更别说像拉弓那样深谙其理。而对方也太慢了,自己腿力不太强,耐力是书院长跑一、二,短跑却只能二、三十几,加上对抻筋有阴影,用的是让筋缓缓适应的踢法,但就这样,却能挨得结结实实?
  难道是因为沙地?影响有这么大?以后修行要将环境也算进去吗?可我修行就是为了离开环境啊,这算什么?
  略显尴尬地看着地上,那人起身之后,直接向白天攻来,白天心道一声也好,就当是久而未至的砥砺,或是消耗体力的工具,自己最近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
  摩擦着粗糙的木桩,白天躲开他迎面袭来的第一拳,手搂木桩,肩膀一弹,借力先撤一步,半身靠着木桩,手搭于小枝,腰、手一起发力调整身体,躲开了对方的几拳。
  白天不擅长躲避,躲开这几下已是心惊肉跳,但是这几拳带来的感觉很怪,似乎不是书院教的五连拳,其人也并未以势消减应敌空间,好像只是在朝脸打。
  你又不是我这种野人,既然有人教给你们压制之法,就给我好好用啊,不然我用得着看你吗?白天在心中怒道。
  分心之下,反击不能,白天已顺势躲到木桩后面。那人讽道:“你还算个男的么?躲屁啊躲?怕就直说!之前搁这装什么逼呢?”
  白天暗道,这句话我记住了,一会可能有用。白天从桩后走出来,缓缓道:“是不是男的,想不想打也都是别人的事,再说了,我不想动你是给你脸,你倒是真不想要,连一脚也躲不开,心里没点数吗?”
  “这给你狂的,有能耐再来一脚啊,我看你腿折不折。”
  白天可没傻到真的上去给他一脚,且不说他定然已有防备,自己又没练过这个,怎么可能以短击长。但是白天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打你是吧?”“啊对,别磨叽,你来啊!”
  此时周围也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白天基本都没见过,想必都是北一间室的人,白天对最近的人问道:“你们也同意呗?”
  北一间室占据此处本来就是为练武,想要场地也是为了大展拳脚,只是人性惫懒,最后多的是尸居其位,反而没人交手,此时虽面对白天虽不太自然,但并不出格,便答应了,白天并不知道这些,只以为他们不嫌事大,但既然同意了,就暂不在乎了。
  白天气势陡然一变,如出闸猛虎,看得对方一刹悚然。
  所谓气势,在白天看来并不是一种气息,而是承受者的感觉,他感觉到对方能将万物都做为武器攻伐自己,自然万物都是敌人,弥天漫地,也只有气能形容。而作为释放者,不能成为这弥天漫地的气息的破绽,就要全心投入,心传百骸,不动若火山微震,动辄地坼山崩,乃至于不计一己之损的态度也表露于全身上下,能被所有人看出来。至于不计,是由于不在意损,还是对方根本无法致损,则另有所分。
  白天并没意识到自己流露出了气势,只是做好了发泄的准备。感受痛苦也是发泄的一部分,所以白天根本没打算防御。他同意了,自己同意了,旁观者也同意了。自己可以锻炼,稍后可以和他们讲道理,可以为他人止损,与北一的比试还能帮助他们锤炼自身,还可以教训这个三番五次自己为是的人。
  满足了这么多条件之后,白天觉得自己如果动手,不会有愧于心了。
  既然不选择发泄也会动手,那就可以顺便发泄一下了。
  “那你就准备一下吧。”白天如是说道。
  “别墨迹,还准备个……”那人半言未语,便再说不出话来。
  白天感受自己的手掌,虽然以掌击之二者都不会受伤,但是没有拳头感觉实在啊。垂落双手,看着地上的人,心道这样也算武者?连练武的人也算不上吧?都已经说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半点防备也没有。
  白天低首昂瞳,以备偷袭。
  地上之人骂了一句站起来,挥拳便来,白天以拳相敌,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白天面色一变,并没想到会如此之痛,心想要避免拳拳相抵,但一看对方神色,当即明道,自己的拳可能没对方的强,但无论对方多强,其强也断不至于打断自己的手骨。而自己虽然可能不强,但必然更能忍耐,忍耐的极限先于断骨的极限,而无论哪个极限,都还很远。
  心道如此,一时之间,白天主动找拳相迎,即便拳头相错,也以臂击臂。白天体瘦,小臂外侧每次受到撞击都是直接撞在骨头上,为了让单薄的外侧肌肉分散力道,白天紧紧握拳,绷住手臂,自己都没注意到,指尖甚至顶住了指根上的一点皮肉,这是手指疾速展开又握合造成的错位。
  竖掌指前之时的小臂上方,是肌肉薄弱处,常为人之弱点,白天迎击之时,一旦由内向外,却往往使用此处,几番下来,痛入根脉,竟分不清痛的是骨还是肉,绷紧手臂,也分不清是自己主动还是身体应激。
  间歇之际,白天只能做到面色不变,臂却不得不动,遂只得扭手画双换,一边舒缓痛觉,一边展现仍能自由活动的身体,以予威慑。
  白天觉得永远都不能展现给别人自己的极限,因所知即为要害,而唯有无人知我,才能令别人觉得仰之弥高,乃至于不敢不愿相争,才能让人愿意坐下来静静讲道理。有趣的是,白天从来不知任何别人的极限在哪,迄今为止,所遇之人,无论做甚,都在距极限极远之时便已放弃。
  人各有异,或许其中一成确实状况不佳,但余下九成却是动摇、惫懒,当白天意识到这个现实之后,就对世上九成人充满了不满。
  这种不满,会在九成九确认对方不是那一成之时显现出来。
  对方退了一步,满脸不忿却自以为嬉皮笑脸地道:“好了,动一动就完事了,你还想怎么的?”
  动一动,玩一玩,看一看,走一走。
  就完事了,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
  人当然可以动、玩、看、走,但打就是打,不是打一打,也不是动、玩、看、走,更不是谁说来就来,说完就完。
  白天上步抓住其人左手,右拳从其腋下刺入,不尽兴道:“你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