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闪闪的渣渣      更新:2021-05-04 07:14      字数:2793
  当瑟瑟发抖的雪茗将帐册取出交到翟墨手上后,她跪倒在地,道,“是阿罗奶奶让我过来,她……被蛇咬伤了……现在……”她感到自己的泪烫着脸颊,这一夜,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和所有的力气。
  翟墨拿着帐册的手僵住了,他吃惊不已,“被蛇咬伤?!什么蛇?”
  雪茗便告诉翟墨,那蛇就是去年咬伤雪香的模样,夏日熏蒸,又有雨水,那不见踪影的毒蛇才出来了。
  翟婉贞、朱简、朱和俱在旁边,翟婉贞见父亲惊慌,转头问道,“朱大哥,那七子粉可还有?”
  “我去抓些药材,明日天明便能配出来。”朱简说着,便退下了。
  下人匆匆跑上来,道,“禀侯爷,相府人在外,说是府里走丢了丫头,看到进了侯府,要将丫头带回去。”
  翟墨望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雪茗,沉默不语。
  雪茗知道侯府不可能因为自己,便道,“侯爷,那雪茗先告辞。”说着便要起身。
  “父亲!”翟婉贞忙说道,“她不能回去!”
  翟墨望了望女儿,沉吟片刻,对门人道,“你且回复相府,本侯明日过去拜访,这丫头我会一同带过去。”
  翟婉贞带着雪香去换洗休息,朱和留在书房之中。翟墨望着那帐册沉默,这注定是一个令人焦灼不安的夜晚,他要如何处置这突如其来的铁证呢?
  “侯爷,”朱和见翟墨踌躇不定,开口道,“这帐册若呈交御览,恐怕福祸难定。”
  “所言甚是。”翟墨叹道,“古州铁营上缴国库的银两数年来连续缩减,陛下早已疑虑,倘若将相爷内弟牵扯出来,铁证当前,陛下定不会饶恕于他,可金相若受牵连……”他来回踱着方步,“恐引得朝局不稳,此非当下权宜之计。”
  “上次见朱简,他提到在古州见到一行人,”朱和回忆道,“当时杜唐鹤因青河矿灾一案受挫,日日借酒浇愁,我大哥前去寻他之时遇到一人,虽未直面,却隐隐感到其大有来头,便让我留心。”
  “哦?”翟墨惊讶道,“你可查出了什么?”
  “我过去打探酒家,酒家说看到这行人就住在对街松竹客栈,当时崔楼与我同行,恰巧碰到了这行人走出,崔楼道,‘前面一人是前丞相之子程明。’”
  陛下竟然派了程明私访古州!翟墨听闻,不禁心惊。
  “杜唐鹤入狱,他们便回了京都。”朱和继续道,“杜唐鹤所行之事,说不定与程明有关,而程明来古州暗访亦可能是陛下之意,现我们手中有帐册,莫不如……”
  “你言下之意,将此事也报与程明?”翟墨捻着胡须,沉思道,“不错,若我擅自与金相见面,陛下知晓后必生猜疑,帐册之事仍是要通过程明让陛下闻知,究竟如何处置,仍要圣意裁夺!”
  雨水渐缓,朱和披戴上斗笠骑马去了程府,翟墨无心睡眠,独自站在窗前。陛下派了程明去古州,自己竟然也毫不知情,此次杜唐鹤一案若是程明之意,那陛下便是有意牵扯出金相来。若说起金瑞,却是一个胸中有丘壑的才能之士,他颇有远谋,格局宏大,是朝堂上系天子,下引众官的支柱,相比自己因皇亲身份而忠于朝堂,他更有一份桀骜之气,而这也让当今陛下隐隐不安,此次若将王贵青这个把柄握在手中,那么金瑞势必要有所转变。陛下也曾忧心金瑞与缮王在铁营改制上的同声共气,只是就阿罗传过来的消息看,金瑞确实与缮王少有瓜葛。金瑞应该知道自己目前在众官心目中的地位,一个王贵青无法撼动他什么,只是此时若将帐册递交上去,金瑞难免不会倒向缮王,这是陛下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程明,或者说是程老宰相会如何反应呢?他猜测着,想着自己当如何面对金瑞,直到望着天空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当朱简回来时,翟墨已经动身去了相府,翟婉贞也不见踪影,估计是去了崔楼那里,他便带着药粉径直去了相府。
  相府里,金相在阿罗房间外室,焦急的等待着,内室里,郎中正在为阿罗扎针去毒。而金夫人则派人套了马车,急匆匆去了弟弟王贵青处,相府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听闻消息后前来送医送药的官员,因主人均不露面,只能由管家应酬着。
  郎中在内室已为阿罗施了三次针,只是阿罗仍旧昏迷不醒,他汗涔涔出来,未开口,金瑞便问道,“可好些了?”
  “回相爷,这……”郎中吞吐道,“贵人被蛇咬伤,毒散的太快,小的现在也只能保得住贵人的命,只是……”
  “只是什么?”金瑞暴躁起来,提声问道。
  “贵人能不能醒过来,怕是要看天数了。”郎中瑟缩道,“还请金相另寻名医。”
  “滚!”金瑞沉声吼道。
  他踏进内室,见阿罗手臂轻紫,面色无华,口唇惨淡,不由心痛。
  “你何至于此?”他喃喃低语道,一只大手轻轻抚上阿罗俊秀的额头。
  “相爷,翟侯爷到了。”下人禀道。
  “请进来。”他仍望着眼前着沉睡不醒的人儿,吩咐道,“就请侯爷到此处来。”
  雪茗进门后便被下人带走,翟墨随着家丁来到了西院阿罗的住处。金瑞并未在外室迎候,翟墨便屏退下人,自己进了内室。
  “金相,”翟墨作揖道,“不知贵人伤势如何?”
  金瑞摇摇头,道,“尚不明了。”便起身,引着翟墨到了外室。
  下人端了茶水。
  金瑞捧起茶碗,垂眸吹着茶汽,道,“翟侯今日到访,不知是因为阿罗还是因为帐册?”说罢饮了一口茶,望着翟墨。
  “是为了阿罗,亦是为了铁营。”翟墨用手抚着茶碗的细瓷,答道。
  “哦?”金瑞笑道,“侯爷不妨说来,你我二人同朝为官近二十载,如此会面交谈却是首次。”
  “阿罗被蛇咬伤,相爷心焦如焚,可见对她爱惜深重,不过相爷不必忧虑,这蛇毒可解。”听闻翟墨之语,金瑞敛起笑,正色道,“你此言当真?”
  “听闻贵府上一载也有丫头被毒蛇咬伤,当时用的便是我府中人配的解药,从描述看,阿罗受伤情形与去年相仿,我已速命他去配药,想来不多久便能送过来。”
  “倘若真能救得了阿罗,那金某必有重谢。”金瑞拱手道,二人便默默饮茶片刻,忽然,金瑞轻笑一声,感叹道,“翟侯府真是卧虎藏龙之处,贵府千金更是慧眼识珠,竟能在巷斗中解救出两只困兽,令其俯伏在府中效力。”门外,朱简立在那里,手里托着刚刚配好的七子粉愣住了。他听着金瑞的感叹,心惊不已,他不知自己与朱和两人的身世是如何被金瑞打探到,当年纑王叛乱,有多少人遭受池鱼之灾,自己兄弟两个走投无路,备受欺凌而不敢反抗,幸遇翟婉贞而得已平安,过往似乎已经埋进尘埃里,不曾想今日却被金相提起。
  翟墨显然也没有料到金瑞竟能知道这一层,震惊之余,道,“若非相爷宽仁,他们定不能安然无虞。”
  朱简适时出了动静,走进来,道,“侯爷,七子粉配好了。”
  听朱简说了服药的方法,金瑞忙唤丫头端水过来,将七子粉化了,亲自端到了阿罗的床榻旁。经过施针,此时阿罗已有了些许意识,待喂过药,二人重回外室,朱简则立在门外。
  “侯爷来时,说为了阿罗,亦是为了铁营,”金瑞继续道,“如今王贵青的帐册就在侯爷手中,不知侯爷将如何将其用在铁营上?”他面色泰然,似乎王贵青之事与己无干。
  “我此次前来并非用账册一事要挟金相,虽然在铁营改制一事上,我们素来有歧见,可在治国安邦、国家社稷上,金相之远见卓识令我心生敬佩,此次铁营改制,想来金相比我更能猜到陛下的心意。”翟墨心中清楚金瑞如今方寸不乱,自然有了筹谋。
  金瑞笑道,“陛下之意,我略能猜得一二。”他呷了一口茶,望向绣窗外,“待阿罗好些了,你把她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