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钰自然也注意到了殿中的异样，她看向许时予快速地眨了眨眼，尔后又正色道。
  “若是平日从三军中拨出部分将士前往救援，未必不可。但是此时正值三军大比，各军人员在中都皆是众人周知，所有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更遑论一队兵马莫名消失。”
  殿内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你有何办法？”后问道。
  “臣女无法出这队兵马。”何宛钰对后的问题毫不意外，抬头看着她继续道。“但臣女府邸尚有一些父亲的麾下老友，诸位叔伯皆以一敌十。此番若由他们北上，一则不受繁杂粮草衣物所累；二则无需军医后勤相行；三则在红松州并无人认识。再与共襄军里应外合，无论北上支援或是他用，百利无害。”
  “斥候？”
  众人心中冒出同一种想法。
  后看向何宛钰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她似乎探到了一丝苗头——关于上与暗卫之间的态度。
  “具体的计划呢？”林安宜突然开口问道，她定定地望着何宛钰的眼睛。“总不是招了一些人径直闯过去吧。”
  “自然不是。”何宛钰也没避过话头，而是也看向林安宜道。“若上允许，我将有十八人可出兵。其中先行三人径直北上，可最快获取暴雪的讯息。途径岫阜城、红松州及东来洲的驿站与当地州官联系获取三城最新情况，并陆续回到中都汇报。同时有五人向西行至红松州城内，与城中共襄军一同守护城池；另有十人则高挂皇家旗帜，最快速度前往通州，务必让所有人得知中都城再度派遣一支人马到了通州。”
  “敢问此多番举动是为何意？”左然仪颇有些焦急地开口询问，连身子也微微前倾而不自知。
  “其一者，派往三城是为了了解灾情发展程度；其二者，暗访红松州可以增加城防，为前线急战支援，还可为后续治灾兵马做好准备；其三者，大张旗鼓有所图，自然是与‘暗箱操作’地谷国开战。”
  “此话怎讲？”后道。
  “近年来，谷国与我大卫并无大战，私底下却纷争不断。通州、寒潭州州中将士百姓疲于交锋，烦不胜烦。”何宛钰向后行了一礼，尔后继续说道。“此次更是部署已久，借由北三州年关大雪突袭，乃至三城消息封绝，城内外互不能通有无。此行径大大触犯了我大卫之底线，两国之战势在必行！”
  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在寂静地殿内响起，众人不由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虎父无犬子，何家姑娘此言教安如醍醐灌顶。”林安宜收回双手，看着何宛钰弯着眼笑道。“不过何姑娘所说的谋略，安宜有些耳熟。”
  何宛钰倒没有笑意，她看着林安宜一言不发，眼神愈发地沉寂。
  “好似当年高楼公殿前所言。”
  岑溪岑的手一顿，尔后把握在手里的杯子轻轻放下。直到此时，她才抬起头直视眼前的所有人。
  砚青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仍旧死死地低着头。
  “是啊。”后接过话头，颇有些感慨地语气道。“想当年五国战起，新立护卫军南下死守城池，高楼公在殿前三番请命，更是日日上奏慷慨陈词，拳拳忠心老幼可见。”
  “高楼公所言，凡卫国识字之人皆知。何家姑娘想必是拜读其中，同有所悟。”许时予起身对后行了一礼笑道。
  “许家姑娘此言不假，我也是这番认为的。”金羽依一样起身，转头看向许时予似笑非笑道。
  “叫尔等这番话说得，恍若亲眼看到似的。”后打断了众人所言，轻轻摇了摇头看似无奈地笑道。“说起来，”后顿了顿，左手似乎是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茶杯。
  “高楼公的千金，本宫也许久不见了。”
  砚青无声地呼了一口气，她看向前方的岑溪岑，却见她轻轻地点了两下桌子。心中不禁有些想笑，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今日是岑家出山的好日子。
  “娘娘心善，诸位姑娘更是真知灼见。”至此，何宛钰才再度开口，她低下了头行了一礼，叫人看不清脸色。“臣女也是受到高楼公的熏陶，今日才在殿中妄言。此番计策是臣女所设，只是臣女素来居于高阁中，难闻江湖事。所言所想皆有限制，更不知是否能用于此次事件中。若是纸上谈兵，倒是让诸位笑话了。”
  “何家姑娘过谦了。”后看着她笑得莫名，尔后似是无意地扫视了大殿。
  礼官见状，知晓何宛钰的展示已经结束，便上前两步走到后的身旁轻声耳语。
  后点点头，示意下一位女子的演示。
  何宛钰则谢了恩，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杯子轻轻地晃着，脸上并没有异色。
  “西边有一个偏殿，且先去换身衣裳吧。”
  殿中正是许时予展示独舞，砚青趁俯身倒茶之际轻声道。
  岑溪岑点点头，顺着起了身，向坐在一旁的女子告了声扰便缓缓离开了。
  殿中依旧一副祥和的景象，两人的离开就好似要去重新整理一下妆容，并无人在意。
  许时予的舞与左然仪异曲同工，只是她用的是鼓，并且是自己来演绎的。
  若说左然仪与赵子语唱响的是一个悲怆的战歌，那么许时予则是吹响了一往直前的号角。
  第一排的人，总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很快，第二排顺而往下第四排的大家女子逐个上前表演，第五排的女子只能观赏。而后则在第一排的人结束后就离开了，剩下的时间是完全留给同一阶层的人们互相认知的。
  因着其中不乏有二三人共同表演，也有如孙何二人一般简单阐述自己的论调，是以到最后一位女子表演结束也不过两个时辰，后也再度回来了。
  “才艺比试结束了，本宫不比尔等皆是花季年华，心思更是不同，这次比试的结果就有尔等来定吧。”后笑着给众人砸下了一块大石头。
  话虽如此说，但殿内诸人也不可能前冲后倒叽叽喳喳的，最多是与周围的人轻声交谈，更多地则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了。
  孙可渺已经离开了，便由林安宜和方和为主一同说出结果。
  “臣女以为，此次比试才者最佳是为孙家姑娘和何家姑娘，沈家姑娘亦是翘楚。”林安宜欠身道。
  “可。”后点点头，毫不意外道。
  “臣女以为，此次比试艺者最佳是为林家姑娘和金家姑娘，左家姑娘和袁家姑娘同列第三。”方和躬身道。
  “哦？”后看了眼左然仪和袁兮音，有些好笑道。“尔等不能分出先后来么？”
  “两位姑娘各有所长，又技艺精湛，着实配得上‘佳’字。”
  后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之后再由剩下的人说出其余“佳”者，礼官再高声诵读一遍，此次比试就要结束。
  “今年的比试真叫人失望，”那自从入了座后就未曾发言的青衣女子兀然开口了，她不顾众人的惊诧，笑哼一声又道。“也无所谓了，反正年年差劲，年年如此。”
  “东阳也不过来了两次，何以说得‘年年’？”还未等他人答话，又有一个女声从殿外由远而近传来。
  “南屏拜见吾后，望您安康。”那女子快步进了殿，随手一挥回了众人的礼，紧接着对后拱手行礼道。
  “你可算是来了，若不然就一次也未曾来过了。”那青衣女子——也就是东阳郡主冷声道。
  后看着二人有些无奈，但还是虚浮了南屏一把，宠溺地看着二人笑道。
  “我原道南屏是食言而肥，东阳是替本宫出气呢。”
  两位郡主在后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今日实在是有急事绊身，是以来迟了。”南屏走到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坐下，对着后道。“所幸比试还未结束，也叫我听着东阳的‘指点江山’。”
  “这可谈不上了，”东阳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她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只是看完了整场比试，‘佳’者确实佳，却没有‘最佳’。”
  “你道何人最佳呢？”南屏问道。
  “自然是你座下之人，西影岑溪岑。”
  “臣女西影，拜见吾后，愿您长安。”
  还不等东阳话音落下，岑溪岑的声音从殿外响起，殿中刹时陷入了一片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