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甚喜。”殿中一直未有人发出声音，左然仪还跪在地上。过了片刻，上终于放下方才拿在手里未动过的杯子，看着底下的二人神色复杂道。
  二人这才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地衣服恢复到之前的神色行礼。
  “你的筝很好，”上看向赵子语，言语柔和道。“倒是有几分你姑母的神韵。”
  赵子语是江南赵家二房的长女，当今八皇女之母赵德妃正是二房的妹妹。
  “臣女小时曾得过姑母的些许指点。”
  上点点头，突然看向一旁的左然仪。“你如何理解的了今日所展示出来的战意？”上直截了当问道。
  “臣女虽未曾进入过战场，但是家父是冉平军将领，是以臣女自小便与军中将士多有交集。后来听闻护卫军南疆御敌，共襄军镇守西地，臣女很是向往。”
  左然仪顿了顿，看向座上的人哑声道。“曾有机缘，去过一次南疆。”
  至于为何能去、与何人去、何时去的，却是没有说出来。不过对于各种情况有所了解的人不过略一思索，便也心下了然了。
  “听说你前几日已经通过大比了，进入护卫军的七营。”上用手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看着左然仪说道。
  左然仪刚一确定入营了，左理就在一方居大摆筵席，上朝时更是难掩喜色。短短几日，朝中之人已无人不知此事。
  “七营主机关，看你今日所示，倒是对剑颇有见地。”后笑道。
  “家父最擅剑，臣女自小接触最多的就是剑。”左然仪道。“不过臣女更喜欢机关术，只是今日若行机关一事实在不妥，所以才大胆冒进以剑入舞。”
  后点点头，见上也不再开口，便夸赞了几句，示意二人退下了。
  袁兮音展示的也是琴技。和赵子语陈旧的焦尾琴不同，袁兮音的琴木质坚硬，琴声脆亮，加上弹奏的乐曲欢快恣意，比之赵子语的剑曲另有一番风趣。
  一曲毕，后仍是照旧夸赞几句。张信和上前几步走到上的身旁俯下身子低语几句，上缓缓睁开眼睛。
  “下雪了。”上看着殿外片片飘落的雪花，眨了眨眼像是从梦中醒来自语道。
  顿了顿，也不等人附和，上起身朝殿外走去，所有人也随之起身。
  上自顾走到殿门口时，又转身对座上的后说道。“孤一时兴起，想去御花园看雪，此处就劳烦梓潼了。”
  说完，他又看向孙可渺。
  “你随孤同去。”
  等上走后，殿内气氛顿时一轻，后排座上的女子们也暗自交谈了几句。后见此，也不想拘着众人，便挥了挥手，只叫各自吃会茶。
  “方才可有异样？”砚青一回到殿内，便发现不对，趁着婢女给岑溪岑倒茶之际低声问道。
  “座上的人走了一位，还带去了孙家姑娘。”岑溪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举起杯子道。“另外一位也去换衣服了，等回来后再开始。再往后，就是宛妹了。”
  砚青了然地点点头，在岑溪岑身后站直身子不再说话。
  “何宛钰拜见吾后，愿您长安。”待后重新回到座位上，礼官示意何宛钰上前，何宛钰从善如流走到殿中行礼道。
  比起如日中天的林家，何家的势力似乎有些疲弱。但是何家背靠皇家，甚得圣心，其后还有多少底牌外人不得而知，是以两家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起来吧。”后看了看何宛钰，轻声道。“你今日所示为何？”
  “方才臣女听到孙家小姐关于北地暴雪的见解，很是触动。臣女不才，想借着孙家小姐的话，做那北上的‘援兵’。”
  因为砚青刚才离开了殿内，所以并未听到孙可渺之后的言论。眼下听到何宛钰的话，不由地再次想起此事。
  若说当时她听到此事颇感惊讶确是不假，但她讶异的并非是暴雪的严重性，而是自己竟然在此前未听到半点风声。
  虽说自己的势力主要在南疆，可听着众人所言，此事事出天灾，影响极大，不可能不引起朝堂上官员们的重视。但自她回中都至今，也未曾听谁明面上或私底下谈及。方才见上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两位尚书更是早有准备。
  想来这一切都在上的掌握之中。
  那么此事就必有蹊跷。
  砚青依旧笔直地站在岑溪岑的身后眼观鼻口观心，心中暗暗思索着何宛钰话里的含义。
  除了皇家和两位尚书之外，孙家应该只有老家主被提点了一下，便见微知著推了孙可渺出来，或者上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上为何要这般行事，暂时还不得而知。
  此外，何家在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
  “你且说来听听。”后也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道。
  “若按照孙家小姐所言，中都派遣援兵北上刻不容缓。但军队内自有规定和部署轮值，倘若要直接拨出一堆人马，势必要大动干戈。”
  殿内的众人不禁朝着左然仪和袁兮音还有右侧第一排第五个位置的红衣女子。
  许时予，共襄军主将许宥的五女。
  卫国原本只有两大军营分庭抗礼——安定国中的冉平军和镇守边地的共襄军。
  五国势力稳固已久，然天下合久必分，近年开始纷争不断。共襄军力有不逮，遂由两军各分出部分兵马重组一支军队专门应对强敌入侵。
  后至五国之战，新军对外奋战常胜不衰，对内坚守城池寸土未让，是以声名大噪，此势待军内五位副将确立后攀至顶峰。
  新军即是护卫军。
  自古朝野与庙堂相衬，前殿与后宫交嗳。文武两官之间互有往来，大家女子更为宫妃之中翘楚。
  安德公成家始终以皇家为先，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皇后之势，非一朝可得，更非一朝可失。
  孙家老家主统领冉平军几十载，积威已久。虽袁家后起而上，仍不可与其正面交锋。期间共襄军却换过两代统领者，分为秦家和许家。
  秦家老家主统领共襄军期间无大功无大过，后被许家取代。许寒宥胸怀大志，文韬武略甚为精通，执掌共襄军期间，卫国大安。北蛮诸小国虽野心勃勃，却不得动弹分毫。
  但许家是为新贵，底蕴颇浅。比之孙家望尘莫及，与袁家也是望其项背。
  因此，孙家女为二贵妃之一，许家女为修容。
  还排在颇得圣宠的左昭媛，以及袁家女袁修媛之下。
  此外，谢修仪、冯充仪及季充媛皆来自共襄军谢冯季三副将族中。
  沈昭容则是冉平军第三位副将沈怀卫的堂妹。
  若说冉平军和共襄军在后宫中各占有一席之地，护卫军却截然反之，无一家之女在其中。
  眼下提及军队人马一事，在场入座诸人，自然与三军有关者最为瞩目。
  袁家俨然以冉平军主将自居，但左家也不容小觑，袁兮音和左然仪对众人的眼光十分坦然。
  许时予却颇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