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谁是叛徒
作者:江南归      更新:2021-05-04 05:43      字数:2190
  他朝她跪下,无奈笑了笑,张嘴好像想对她说些什么。
  可还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头垂下,便断了呼吸。
  他到死都以忠诚的姿势在她的面前死去。
  她想起,在青娘门口,他为她挡了长安百姓的石头,她问他为何替她挡着?
  那个时候他因挨饿,身姿瘦弱,身上穿着乞丐服,天真地回答她:“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
  然后,他就一直都对她很好。
  有时虎小爷顽皮,也会惹她生气,他会来替虎小爷道歉。
  在她被凤承天罚,不能吃蒸饼时,他会早起到修德坊替她偷偷买。
  然后,那个对她很好的一个人,如今用了他全部的性命给了她最后的回馈。
  风裳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不顾形象地大叫一声,推开凤承天,便朝跪倒在一边的陈蛋跑去。
  他垂着头,眼睛却还没有闭上,嘴巴呈现微张的形状,明明还有话要对她说。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啊?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的遗憾那么多,令人最为扼腕之一的便是,永远都无法知道那个死去的人,他究竟在死前想对你说什么。
  死亡,是最无法重来一次的事情。
  她把他抱到怀里,扯着嗓子想要哭出来,可发现嗓子好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就知道,一个人害死那么多人,是会有报应的。
  陈蛋死了,对她很好的一个人就死了。
  她听到凤承易厉声命令将那名月氏敌军当场处死,之后是刀砍到身体上的声音。
  不过就是再来一次的屠戮,再来一次的血腥。
  风裳抱着陈蛋起身,将刺入他心口的箭一下子拔出,血自他身体里喷涌而出,她满是血的面孔就再添鲜红。
  她把箭丢掉,转过身,要将陈蛋背到自己背上。
  凤承天接过陈蛋,她却倔强着:“不,我来吧。”
  他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受了伤,还饿着肚子,朕来。”
  风裳去推他的手:“你是皇帝,怎么能亲自背下属?”
  他终于厉了声音,训斥她:“应风裳,你能听话些吗!”
  她把陈蛋背到背上,眼里有点模糊,她看向他,笑着说:“凤承天,我再也不要杀人了。”
  她背着陈蛋又艰难地向前走,走一步就说一句:“我再也不要杀人了。”
  “我再也不会杀人了。”
  “我不会再来战场。”
  “我不愿意再害死人了。”
  “怎么就死了呢。”
  凤承易有些担忧地问:“九哥,应尚,她不会,不会疯掉吧?”
  他话不过才罗,就见前面人影又摇晃了两下,啪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
  凤承易一脚踹开面前的门,就朝房间里跑去,一面跑,一面着急地喊:“九哥,快去,应尚又在寻死了!”
  喊完之后,他再一看,咦,人呢?
  风裳其实没有在寻死,只是吃了她今天早上的第十一根鸡腿而已。
  凤承天来到厨房时,风裳才咬下一口。
  他将她手中鸡腿打落,牵起她沾满油的手,就朝厨房外走。
  她欣喜地去抱他的胳臂,问:“可以让我去看看陈蛋了吗?”
  他面无表情回答:“朕已命人将他埋了。”
  她便放开他:“你为何不允许我去看他。”
  凤承天看她又故技重施,终是冷笑:“应风裳,你还要胡闹到何时?朕果真没让你去看过他?可你每次是个什么结果?你有哪次能醒着回来!”
  风裳偏过头,不去看他。
  他又去强硬牵她的手:“随朕走!你便不曾想过去找找你柳镇的父母与邻里吗!”
  风裳一滞,是,她竟忘了扬州战乱,她的父母与邻里都已不在。
  她终于有了些生机,去问他:“你找了吗?凤承天你可是有消息了吗?”
  他被她气得反是笑起来:“应风裳,你倒是终于活了。”
  她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他便拉了她,回了屋,命人为她烧了热水。
  她这两天一直精神恍恍惚惚,每次看完陈蛋回来不是昏迷就是发呆,身子一直都没去清洗,早已有了一股霉味。
  亏了凤承天还整日与她同床共枕,守着她怕她想不开,今日他是终于嫌弃她了。
  热水被抬进来,凤承天亲自将她的衣服脱去,把她抱到浴桶中,自始至终,她自己都没费什么力。
  洗到一半,凤承天自己却又将为她擦洗身子的布巾啪地狠狠丢到浴桶中,快速迈步走出了遮挡的屏风。
  风裳有些愣住,他好像生了气?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他为什么生气?
  她在浴桶里乖乖待了许久,一动不动,直到水凉了,他都没有再进来。
  她身子有些寒,只能朝屏风外喊了句:“凤承天,水凉了。”
  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使唤的那个人身份是皇帝。
  果然,她喊完还没多久,门外就响起要热水的命令。
  之后他沉默着入了屏风,挟了一丝外面秋季的凉气,风裳不禁打了个喷嚏。
  就听到他急了的训斥:“水都这么凉了,你怎么不早说!”
  风裳吸吸鼻子,背对着他回答:“明明是你生气,我怎么敢和你说话?你这人一生气就怪让人害怕的!”
  她以为他这人报复心强,会把整半桶水都倒浴桶中来惩罚她。
  结果他竟然低低回了句:“朕以后不乱发脾气。”
  语气里竟然有些委屈?
  她想说些什么,便又听他自己言语起来:“朕虽早丧母,在宫斗中亦经历诸多苦难,但奴才们向来也不敢违背朕,故而生气便未顾虑到你。”
  风裳默了默,之后问了句:“凤承天,你也发烧了么?”
  她因在苏州一战中毁了身子,进来频频受风寒,身体发热说胡话。
  如今向来在她面前发号施令的凤承天如此低眉顺目的模样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他又拿起布巾去为她擦拭身子,之后将她抱起回了卧榻。
  风裳有点郁闷,这是早上。
  她也睡不着,便抱着凤承天问:“关于长安中与月氏联络之人,你可有些想法了?”
  他抱着她,一面在她背上来回轻抚着,一面点头:“还未有思路,朝中不过三派,不可能是朕,也不可能是应惊鸿,就只可能是朕的那位皇姑,但如今只有一个疑问。”
  风裳接了他的话:“他们怎么会知道了我的女子身份。”
  凤承天点点头,又问她:“可是你身边有不忠于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