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皊定定看着他，声音轻轻地说：“别说这样的话，我一直很感激你，没变过。”
  感激你在那天下午出现在教室里。
  感激你用心爱过我。
  感激你陪在我身边一年，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当了我的男朋友，直到现在还愿意爱着我。
  她静静地看着宋彦霖，露出一个微笑。
  宋彦霖神色动容地看了她半晌，轻声说：“谢谢你，小皊。”
  谢谢你，爱过我。
  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爱一个人要有担当，要义无反顾，要心无杂念。
  他觉得这段感情他大抵永远不会忘了。
  宋彦霖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她手指的手，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觉得眼眶酸涩。
  “保重。”叶皊起身。
  宋彦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轻声问：“抱我一下好吗？”
  叶皊愣了愣，没怎么犹豫，倾身抱住他，右手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就像以往她给他加油时一样。起身的时候，她在他的耳边低语：“这是最后一次了，加油，再见！”
  宋彦霖后背僵住，声音暗哑地说：“再见。”
  可能他明白叶皊为什么会爱上蒋蕴了。那个男人，光明正大地将她宠到了明面上，正因为带给她的安全感，才能让她变得这么从容，这么自信吧。
  以前的叶皊，总是安静沉稳，但她表现出来的只是清淡，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从容，并且温暖。
  有人说，一个好的男人，是会让女人越来越好越来越漂亮的，而不是让她不安不自信。
  以前他不明白这个道理，等到他想通，已经太晚。
  爱情里不容许瞻前顾后。
  “我走了。”叶皊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还能当朋友吗？”宋彦霖问。
  叶皊略微想了一下，回答说：“点头之交可以，再深入恐怕不行，那个男人很小气的。”
  想想以前的苏木摇就知道了，直到现在他提起苏木摇仍然是没有好脸色。
  宋彦霖在心里嘀咕一句，小气也是被你惯出来的。
  她容许那个男人的小气，容许他管束着她，甚至会因为他吃醋发火而感到幸福甜蜜，这就是爱情吧。
  属于叶皊和蒋蕴的爱情。
  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心里仍然会痛，却也能开始忍痛接受。起码，她原谅了他，并且真心地祝福自己。
  他目送叶皊离开病房。
  ——
  门外，走廊里。
  叶皊深吸一口气，慢慢往楼梯间走去。
  不远处，宋阳和席亚舒坐在长椅上，脸色各异，沉默不语，像两个木头桩子。
  叶皊有过他们两人身边。
  “蒋太太慢走。”宋阳站起身恭敬地说道。
  叶皊抿唇朝他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对于宋阳，她始终没办法给什么好脸色，不仅是因为失婴案，也是因为他的唯利是图。
  “等一下。”席亚舒喊住她。
  叶皊转身，语调漠然地问：“有事吗？”
  “彦霖和你说了什么？”席亚舒站起身，看一眼边上宋阳脸上的恭敬，心里有点气闷又无奈。
  偏偏得忍着气怒强压着情绪。
  就因为这个女人现在是蒋氏集团的总裁夫人，蒋家的主母！她的身份已经不是可以让她随意呵斥的了。
  上一次是因为心系宋彦霖的伤势她脑子一热，才有胆子在蒋蕴的面前放肆。事后宋阳狠狠地敲打了她一番，而她在回想起自己在蒋蕴面前说的那些疯言疯语也是一阵后怕，恨死了自己的冲动。
  还好，还好蒋蕴事后并没有追究宋家，因为宋彦霖救了叶皊而给了宋家几个项目，缓解了宋家的财政危机。
  宋家几经波折，大起大落，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一方面，她十分厌恶叶皊这个没有身份背景却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明明已经嫁了人，却还要勾得自己的儿子不顾性命去救她。
  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忌惮她身后的蒋家，不敢再对她恶言相向。
  叶皊轻轻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我们俩说了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
  “闭嘴！”宋阳低喝一声打断席亚舒，转向叶皊说道：“不好意思蒋太太，是我管教无方，还请蒋太太不要和她计较。”
  席亚舒一听宋阳这话顿时炸毛，这些天她被他冷落也就算了，眼下他还在叶皊面前给自己没脸，当下再也忍不住，直接爆发出来。
  “宋阳，你这是暗指我没家教是不是？我为你宋家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这样落我面子！不就是嫁给了蒋蕴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年头结了婚又离婚的多了去了，就她这样的说不定哪天蒋蕴玩腻了就一脚给蹬了，你这么上赶着巴结她有个屁用！”
  宋阳脸色变了变，最后沉声说：“没错，这年头结了婚又离的很多，我看你是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席亚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和我离婚？”
  “我们宋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宋阳淡淡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这个女人的没脑子乱说话已经到了不分场合不分人的地步，再这么下去，哪天宋家真会被她给坑惨了。
  席亚舒气得面色铁青，阴着脸看他。
  叶皊瞥了两人一眼，不想掺和进宋家的家事里，也没再说什么，抬步直接走了。
  “你站住！”席亚舒突然追了上去，拽住叶皊的衣服抬手就要挥过去一个耳光，“都是你个害人精害的！”
  “席亚舒！”宋阳见状急得大喊，冲上前去想要拉开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叶皊的脸上，宋阳急怒攻心，恨不得一脚踹死席亚舒这女人。
  “啪！”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宋阳定在了原地，有些懵。
  席亚舒的脸偏向了一边，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巴掌明明就要落在叶皊的脸上了，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叶皊一手格开了她的手，随后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竟然敢打她！？
  席亚舒反应过来，泼妇似的伸出两手就要往叶皊身上抓去，宋阳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她的胳膊往后一拽，抬起手又是一巴掌，直打得席亚舒眼冒金星。
  他也顾不得席亚舒，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转头向叶皊道歉：“对不起蒋太太，让您受惊了。”
  叶皊冷冷地瞥了席亚舒一眼，冷声道：“宋先生是该好好管教一下宋夫人了，否则以她这种不分对象就乱打乱骂人的性格，宋家什么时候惹了不该惹的祸就晚了。”
  这句话很明白地告诉宋阳，她，叶皊，蒋家的主母，不是什么人都能冒犯的，惹了她就是不给蒋家面子，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她绝不轻饶。
  宋阳的一阵青一阵白，心底对席亚舒的怨恨又加了几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回过神来的席亚舒已经开始新的一轮炮轰：“叶皊，你说谁没家教呢？你个小贱人，得意个什么劲？你以为你嫁给蒋蕴就能骑到我头上了？”
  宋阳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还来不及开口，叶皊就冷嗤一声，“巧了，我还就是能骑到你的头上去，先撩者贱，今天就算我把你打残了也不会有人能说我半句！”
  席亚舒一噎，气得说不出话了。
  叶皊看着她，一字一顿说：“以前我一直很羡宋彦霖，因为我知道他出身不错，父母都很疼爱他，家庭和睦。可眼下我同情他，不仅同情他，还同情他未来的老婆，有你这样的长辈，人生简直是一场灾难。”
  “叶皊！”
  “别叫那么大声，我没聋。”
  “你以为你嫁进蒋家你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就你这样没背景的，在蒋家是站不住脚的！”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说完，叶皊转身直接走了。
  可恶！
  席亚舒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
  有她这样的长辈是一场灾难？
  蒋家娶了她这样的儿媳妇才是一场灾难！
  宋阳阴着脸看一眼席亚舒，用力推了她一把，冷声说：“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拿给你，收到后你就签字盖章吧。”
  话落，他转身走进病房，进去前朝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席亚舒愣在当场，看着病房的门合上，才打了个冷战，想要追进去，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下，用力拖拽着离开。
  “宋阳！”她拼命挣扎着，大声哭喊着，“你个王八蛋！什么离婚协议，我不会签的！你听到没有？我是绝对不会签的！宋阳……”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医院走廊，很多人走出来看热闹，看着席亚舒被两个保镖架着离开，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帮忙。
  ——
  叶皊很快出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手机响了。
  来电：蒋叔叔。
  她一愣，接了电话笑着问：“下班了呀？”
  时至晚上九点半了。
  那边传来蒋蕴低沉的声音：“你在哪？”
  叶皊抿唇，定定神，回答说：“出来了一趟，正准备回家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一道脚步声在她不远处响起，“下次再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一瞬，她抬起头看见了蒋蕴。
  男人勾唇笑了一下，冷漠的脸色因此显得柔和。
  他走出了阴影慢步朝她走了过来，个子比来往探病的人都高，一个笑容，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叶皊感觉到自己胸腔里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夜晚的风好像很温柔。
  叶皊抬起脚步朝他走过去，越走越快，走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却不曾想，就在她快跑到他跟前的时候，蒋蕴突然展开手臂扯了她一下，她便顺势扑进了他怀里，轻声说：“我好想你。”
  “这是干坏事了，所以先用甜言蜜语麻痹我？”蒋蕴声音压得很低沉。
  叶皊有些尴尬，“你怎么过来了？”
  “回家看你不在，就问张妈了，她说你来医院看宋彦霖，我就过来接你了，怎么，不可以？”
  “可以，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去？”
  “你有话和他说我上去做什么。”蒋蕴说话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裹住她的肩膀，低声责备说，“怎么也不知道披件外套再出门？”
  “有带，放在车上忘拿了。”叶皊一只手攥着他的外套，小声问，“你不冷啊？”
  “我是男人怕什么。”蒋蕴哼笑着说了一句。
  叶皊轻轻一笑，隔着衣服，仍然能感觉到他西装外套上的温度，她轻声唤他：“蒋蕴。”
  “嗯？”
  “你真好！”
  蒋蕴揽着她的肩头，低头看她，轻哼一声道：“是吗？我觉得我现在不太好。”
  叶皊一噎，咬着唇攥紧了手里的衣服，“对不起，晚上席亚舒打电话给我，说宋彦霖醒了吵着要见我，我就是来和他说清楚的。毕竟他救过我，我不想他再这么执迷下去，我的心里只有你，跟他之间没什么的。”
  蒋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回家吧。”
  叶皊侧身抱了他一下，双手环着蒋蕴的腰轻轻地晃了一下，在他怀里仰起脸说：“嗯，我们回家。”
  “回家继续努力生宝宝。”
  叶皊：“……”
  什么样的甜蜜气氛这人都能瞬间给你破坏得一丝不剩。
  叶皊走在他的左边，声音低低：“不生孩子你就不来劲了？”
  蒋蕴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叶皊接收到他视线，心情微微地激荡了一下，突然觉得，在有些事情上，所有的承诺和保证都不顶用。比如现在，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勾出了他眼眸里的火，他这样一个目光，却突然让她想扑倒他。
  事实上，不说话的蒋蕴气质沉稳威严，很能引诱人。
  脸颊有些发烫。
  叶皊蓦地低下头去。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她又觉得只自己魂不守舍有点傻，突然握住了蒋蕴的左手，抬起，在她身前摊开手心。
  蒋蕴被她折腾着，不说话，只笑。
  叶皊抿唇笑着，在他的手心里慢吞吞地写了三个字。
  我、爱、你！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蒋蕴慢了步子，反手将她一只手握在手中，以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很寻常一个动作，却显得缠绵，又克制。
  叶皊觉得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写的什么，偏偏他只握了她的手，仍旧是顶着一张淡漠的脸不紧不慢地走着，反应未免有些寡淡，让她忍不住声音低低地嘀咕说：“一点反应都不给人家，哼。”
  “我不介意就近找个地方向你表达一下我对你的爱意。”蒋蕴哼笑着说。
  语气很拽，却也宠溺味十足。
  叶皊胸腔里一颗心顿时燃烧起来，连带着脸颊都烧的火红一片。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停在叶皊放车的地方。
  “小王呢？”叶皊四处张望一下，并没有看见小王的身影。
  蒋蕴打开车门，“我让他开我的车先回去了，上车吧。”
  “哦。”叶皊应了一声，上车后想起点什么，又问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蒋蕴说完，抬眸看了她愧疚的小脸一眼，笑道，“回家你做给我吃。”
  “嗯。”叶皊抿唇笑了笑。
  两个人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她好像都没有给他做过饭。
  上一次答应了给他做，结果临时出了点事也没做成。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好像真的很不尽职，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蒋蕴发动汽车，往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