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咖啡馆，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下，人们细声细语地讲着话，乔雨端着两杯咖啡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曲珊珊的对面。曲珊珊接过乔雨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他说到：“居然还记得我爱喝冰美式。”乔雨默不作声，他在买之前并没有多想，即使这样还是习惯性地挑到了曲珊珊的最爱。曲珊珊晃动着杯子，杯子里的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的声音是她最熟悉最享受的美妙旋律，只是此刻的她并无意享受。“只是喝多了也会腻的，是吧，雨哥。”曲珊珊意味深长的说着。朦胧的夜色下，乔雨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一阵淡淡的凉意。
  乔雨嚼着吸管，若有所思，曲珊珊的回归像是在他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巨石。而且她的这次回归后的怪异表现，让他充满着不安。“珊珊。”受不了猜忌与联想，乔雨开口叫道，“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句不冷不热的寒暄投石问路到。
  曲珊珊大口吸着杯子里的咖啡，皱着眉头忍受着咖啡苦涩的味道，同时也忍受着乔雨那个苦涩的问题。“没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曲珊珊冷淡地回应着，眼前这个她曾经熟识的人，在异国他乡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她曾无数次地设想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和他重逢，甚至连见面时的表情都反复练习过。乔雨依旧那么帅气，相比大学时期，更略添了几分成熟的男人味，但此时面对他，曲珊珊再也无法感受到自己如前般悸动的心跳。
  曾经在她心间萦绕的那些期待，幻想，爱慕，终究还是在岁月的冲刷下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珊珊，我……”乔雨的欲言而止让曲珊珊平静的心又揪了一阵，“对不起。”乔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他心里的愧疚让他脱口而出这句抱歉，可他的这句道歉却显得格外荒唐可笑。
  “对不起。”这是曲珊珊从小到大最厌恶的一个词，她不想接受无奈的妥协，更不愿意接受这种辜负的亏欠。她冷笑一声：“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曲珊珊的回应让乔雨无言以对，他低头狠命咬着杯子上那根早已经满目疮痍的吸管。“蓉儿”乔雨自觉失言，又改口道，“黄蓉她是我安排进公司的，希望你不要为难她。”
  乔雨的话让曲珊珊想到了那日在展览馆的情景，乔雨拼命地将黄蓉护在身后的样子至今仍历历在目地刺痛着她的心。“乔经理这话我倒是不大明白了。”曲珊珊压抑自己的怒意，拿腔拿调地说到，“公司里自然只谈工作的事情，我是老板，她是员工，你也是员工，我要怎么安排你们做事，你应该无权过问吧。”乔雨被她这样呛着，只能无力地辩驳道：“我只是希望你在公司里不要公报私仇。”
  “乔经理。”曲珊珊清喝一声，打断了乔雨的话，“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也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你没有其他工作上的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乔雨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遭受曲珊珊对他如此的“礼遇”，记忆中的她总是温柔地在他身边，绵绵地唤着他“雨哥。”
  “珊珊。”乔雨出神地回应着的，但那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那个记忆中的曲珊珊。“乔经理，请你自重。”曲珊珊无情地打断了乔雨的回应，眼前的她脸色很凝重，早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始终喜欢追在他身后的小女生了。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曲珊珊低头吮着自己杯中的咖啡，耳畔，那个她一直以来都期待着能走近她，靠近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咖啡苦涩的滋味在她的嘴里缓缓蔓延，渗透至她的心里。
  我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啤酒的麦香味把我满嘴的肉香味称得更加完美，让享受而放肆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引来了郭晋一阵狂乱的笑声：“哈哈哈，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我抿着嘴，像围观而来的群众们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对着翻了个白眼，啐道：“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郭晋坏笑一声，道：“你觉得呢？”“好啊，你个郭晋，几年不见学坏了啊。”整个烧烤摊回荡着我拍打他后背发出的夸张声响和他憨憨的傻笑声，好像一切都没有变，我们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我总是在抱怨做不来的数学题，却享受着放学后的悠闲时光；那时候我总是希望能够早日离开学校，却在真正踏入社会后又怀念起当时的无忧无虑；那时候我总是被大家照料着，父母、姐姐、小钰还有他，现在我却不得不独自面对纷繁的社会和险恶的人心。“郭晋！”我又一次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他还是那样略带羞涩地应着我。“郭晋！郭晋！”我又哭又笑地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不管别人瞧来的异样目光，也不顾他脸上越来越尴尬的表情。此时此刻，我就想这样用和以前一样的方式叫他，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能弥补回他离开我的那些年。
  “我能习惯远距离，爱总是身不由已。”是乔雨的来电，接听前，郭晋偷看我手机屏幕的样子被我抓个正着，让我有机会冲他做了个逼视得鬼脸。“蓉儿。”乔雨的声音显得很焦急，但我很兴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我和郭晋重逢的消息，对我来说这是我这段时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乔雨，你先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乔雨厉声喝断了我，让我很惊讶，一直以来对我没头没脑的谈天说地他总是会听得津津有味。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自顾自地道起歉来：“蓉儿，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来我们公司的。”乔雨可能是太担心我和曲珊珊之间的过节了，但实际上他如果不提起，和郭晋重逢的惊喜早就已经让我忘记了曲珊珊。我不介意地回应道“诶哟，没事的啦，乔雨，曲珊珊她……”“你先听我说完。”他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隔着听筒，我甚至能感受他不知所为的怒不可遏。我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到了，这不是我认识的乔雨，他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比起莫名与困惑，更多的是惊愕。
  “对不起，蓉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乔雨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能感受他急促的呼吸声。迟疑了许久后，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声：“你明天去公司辞职吧。”
  “什么？为什么？”我夸张的反应和尖叫声明显地惊吓到了一旁坐着的郭晋。乔雨嗳着气，说到：“别问那么多了，你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他从未像这样地央求过我，而就是这么唯一的一次，竟让我感受到了一阵无耻的自私。“不，我不会辞职的。”我咬着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乔雨对我的央求，“我不是你的傀儡，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乔雨强词夺理地截断了我的话，电话那头的乔雨，努力地在抑制着自己的语调。他滑稽可笑的“为我好”让我忍不住地冷笑到：“你当初推荐我进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为我想的那么周到，担心我？为我好？我很好，根本不用劳烦你挂心，还有我不会辞职的。“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哦，不，三瓶“挂上手机，我咆哮道。老板很快地拿来了啤酒，看着我的脸犹豫地问到：“都要打开吗？“”开开开，全部给我开。”我的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夸下海口地叫嚣到。我一把夺过酒瓶往嘴里狠命地灌了起来。苦涩的味道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味蕾和心脏，在强烈窒息感的压迫下，我仍然倔强地继续灌着。
  “黄蓉同学，你别喝了。”郭晋眼前他的劝说一次次地被我置若罔闻，终于忍不住地强夺去了我手上的酒瓶。微醺的我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及的酒瓶，乱舞着的双手在空中死命地挣扎着。“给我，还给我。”呛满了酒精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嗓音，苦涩的酒味让我的眼眶中噙满了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管我。”我对着郭晋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什么都说为我着想，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每个人……”郭晋默默地看着我，带着他满脸的心疼。他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少言寡语，还是那么不会安慰人，还是那么木讷呆板，却还是那么一言不发地，静静地，默默地，守候在我身边。
  眼泪缓缓地流过我的脸颊，流进了我面前的酒杯里，我将它一饮而尽，和着眼泪的酒显得更加苦涩，苦涩地让我渐渐认清了事实。
  “郭晋，或许他说的对，我是该换个工作了。”我的声音里带着难舍的不愿，“虽然好不容易与你重逢……“我再次望向他那张脸，偷偷地记下他的样子，强忍着眼泪笑了一声，“但是再见了。”我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留下的最后一口酒，蓦然起身离开。酒精呛得我眼泪狂飙，微风送来一阵带着桂花香的雨露。
  ”蓉儿！“一个声音叫着我的小名，一个本应该在多年的声音，说着他那句我最期望听到，却又迟到了很久的恳求，“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