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
玖年好久 更新:2021-05-04 02:43 字数:3541
流寂握着他的手走到了深从云的跟前蹲下了身子,望着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又有些不忍,最终道:“深小姐……忍一会就过去了……”
忍一会就过去了,痛,忍一会就会过去,只是我不知道星宿对你来说,忍一会是不是也会成为过去?
深从云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些无法思考,怔怔得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看着流寂将手放在自己的伤口,星宿的手附在之上凝聚出银色的光,随着流寂手的移动有带着黑色的血从伤口被逼了出来。
痛吗?痛,很痛很痛。
他们明明是在救自己,可是却让自己越来越疼,伤口疼,心更疼。
他不要自己,他不要!
流寂瞧见伤口的血迹变成了红色这才牵住星宿的手一起收回来,然后掏出一个止血的小瓷瓶将粉末倒上接过青箩递的丝巾把她伤口包扎好,将裤腿放下裙摆收拾好才解开了星宿脸上的丝帕:“处理好了。”
星宿睁开眼先是对着流寂一笑才道:“伤口既然暂且已经处理好深小姐就先上车歇着,我们现在上路,尽快赶到村庄,到时候有药了再让寂儿帮深小姐仔细看看。”
他一声寂儿叫的亲昵颇为顺口,就仿佛早已在心底喊了千万次一般,却刺得深从云痛色一闪,就真的这样不留一点余地?
深小姐,寂儿……
真当泾渭分明!
再看流寂,白皙的脸染了羞意略有错愕得转头看他,她的头刚好及至他的脖颈,他转过脸与她相视而笑,那个画面竟那样美好却灼人。
深从云垂下视线,强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勉强一笑:“从云多谢殿下,多谢星河翁主。”
连声线都是颤抖的,深从云赶紧让自己的丫鬟扶着上了车子,出生以来她第一次这样狼狈,她怕多呆一会自己就再也端不住姿态在那么多人面前痛哭出来。
其他人见此也神色各异的各自到自己的车上,只剩下流寂和星宿还在原地。
流寂看着深从云的马车默不作声,就在方才,深从云那勉强的样子和痛意让她不禁深思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自己好像就这样让她面对了最不愿意面对最残酷的现实。
何止一朝一夕,爱了那么多年的只能爱到骨子里,深从云是真的真的很在乎星宿,或是,比自己还要在乎得多。
“想什么?”星宿握紧了她的手。
“她,真的很在意你……我……”流寂扬起脸声音略低。
“可我在意你,且只在意你。”一句忽如其来的告白打断了她还未说完的完话。
他说的简单而平常,并不是多么刻意的誓言,却被他说的认真深情,像佛吐出的箴言让人不容怀疑,不可忽视。
流寂忽然就愣了,好久后反应过来时脸恍若被云霞吻过,染上动人的色彩。看着他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缺憾的脸真挚且温柔,专注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她又一时恍了神。原来,他说情话的时候样子是这副样子,这样好看,这样让人心甘情愿就此沉溺其中,听之任之。
她急别过脸不再看他,听着自己如同打鼓一般急促的心跳就有些害怕下一秒会化在他的深情里,低着头看着自己和他交握着的双手,忽然又笑得很甜。
星宿笑着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眼中若三月草长莺飞春光满,嘴噙桃花,盛世开遍,一片欣喜。
…………
赶到了小村庄之后立刻将众人安置好,找了几个乡村大夫弄了些药材流寂帮着将深从云和林堇色丫鬟的伤口重新处理过了,也为受了伤的侍卫随从都一一处理好了伤口后方终于放下心来歇息了两日。可就在第三日午时,就有星野让人从宫里带来的加急信传来,说是王后出事了。
信中说到王后回了宫之后就突然昏迷不醒,没有伤痕也没有其他病症,只是一直昏睡,宫里的医官瞧过却都束手无策,无奈只能传信让星宿带着流寂赶紧回去。
星宿再收到信之后顿时就拢了眉,却也再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情绪,知道了星侑已经往他们所在的地方派了人过来就立刻让冷溪负责看好这里,自己准备带着流寂先赶回去。
流寂知道他虽然不说,但心里一定着急的很,那毕竟是自小疼他爱他的亲生母亲,于是就拦住了要备马车的侍卫对星宿说:“殿下,我们骑马回去吧,这样快些。”
星宿略一顿:“你……”
流寂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我身子没那么娇弱,可以的。”
星宿只沉思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流寂只嘱咐完青箩几句话就看见星宿牵了他那匹通体雪白的宝马出来,流寂摸了摸青箩的脑袋就跟在星宿的身边然后被他抱上马,星宿一个翻身就在他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
手握着缰绳,星宿侧过脸和冷溪交换了了一个眼神然后俯下身子在流寂耳边说了声:“我们走了。”
在流寂点过头之后他才驾着马飞奔起来,村里的屋舍和山野的麦田都在眼前飞快倒退,他背脊很挺,流寂可以感觉到他箍在自己手侧的双臂很是紧绷,稍稍抬起头果然就看见他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眼里的担忧就浓得像墨一般化不开。
随着马匹的颠簸流寂往后靠了靠,轻声道:“殿下,王后不会有事的。”
星宿听着她安慰自己眉间稍少了一些郁色:“嗯,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像是在回应自己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流寂也明白,这种在没有确保王后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真正放下心来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迎着扑面而来的疾风她拽紧了自己的手袖:“殿下不必顾虑我,可以再快些。”
流寂见过他和星野毫无顾忌驾马驰骋的样子,也知道这会子即便是骑了马他也还是顾及着自己,并没有用最快的速度。
星宿有些诧异,这样的速度一般不会骑马的女子已然觉得很可怕了,可她居然让他在快些?星宿很肯定她不会骑马,如此这般只能是她了解自己心里的不安和着急,想让自己早些放心罢了。他稍低下头想看看她这时的脸,却被她飞起的头发防住了视线有些无奈:“你……”
流寂往他怀里缩了缩却很是肯定:“我受的住的。”
星宿总归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圈住她的手将她朝自己用力扣紧,给了她一些安全感,然后才驱着他的良驹更为快速的飞奔起来。
暗夜里天光暗淡,只有微微的月光能够依稀照出前路依稀的景物,虽说这样的天色并不妨碍星宿在夜里继续前行,但他是担心长时间的奔波流寂会受不住,所以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停了下来:“在这休息会吧。”
星宿自己一个翻身便下了马,然后伸出手将她抱了下去,直到他找了些枯树生起火来才看清了她苍白的脸,顿时吓了一跳:“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谁让你强撑着的?”
流寂其实早就不舒服了,但她总觉得自己能可以克服那一点点的不适可以撑住的,她不想他忧心的时间时间太久,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去早些安心了。可没有想到这不适感越来越强烈,有一阵子靠在他怀里她都几乎觉得自己要昏厥,现下还稍微要好一些,只是白着脸胸闷头晕罢了。
如今听着他略带了严厉的话,她就知道他定是有些生气了,可她脑子晕乎乎的实在没有力气去跟他理智的解释辩驳些什么,便索性什么都不跟他说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皱着眉喊了一声:“我难受――”
她这近似撒娇耍无赖的话还带着俏皮的尾音,一下子就让他的心软了下来,对她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心疼罢了,更多的还是自责,怎么那么长时间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不舒服?现在看见她这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示过的一面让他更加舍不得说半个字了,他一手揽着她,一手凝聚出灵力来扣在了她的后背替她缓解。越想越无奈,这可怎么好,她只需这么轻轻巧巧的说几个字,他就必须缴械投降了,对她,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些了?”星宿在替她缓解了一会之后道。
“嗯……”闷哼了一声,流寂张开了微阖的眼撑起身子想要从他怀里起来。
星宿却将她揽得更紧:“乖乖歇着。”
流寂眼一抬:“我渴了,我要去喝水。”
被温好的水壶送到了她的嘴边。
“我饿了,我……”
她话音还没落,早准备好的干粮也送了上来。
“我要烤火,我冷,殿下你放开……”
然后,她就觉得抱住自己的人变成了一个大暖炉。
她无奈了,耷拉着眼叹气:“殿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是废人呐。”
星宿用那双点漆般的眼睛望着她,温柔夹杂着叹息:“你一向有主张也能干,我知道,只是若是你能像方才那样再软些,再乖些,再依靠我些,我会更高兴。”
流寂抬起头,那张盈盈方寸的精致脸庞就几乎贴上了他的下颚,稍往后退了一些才看清他的眼睛,深远又幽暗,垂下眼睫的瞬间笼上温情的色彩,此时的少年在另一侧呼啸而过的长风里如同镌刻的画,一笔一划被锋利的刀子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口上,或许此生此世,再无法抹去他的痕迹。
流寂也不强求说一定要脱开他的拥抱了,认命般将脑袋靠在他有力的胸口上淡淡笑道:“殿下,我若真的再软些,再乖些,再把我身上这点骄傲的棱角给磨平了只怕再也无力面对这世间的风风雨雨,那样一个柔弱娇矜需要被人时时刻刻看护着的人只怕星城遍地是,可还是我?与她人无异了,殿下可还看的见我?”
“不,唯独你,是不一样的。”我在的时,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流寂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不去斟酌这句话的真假,星宿说的必然是真的,但她也能肯定,若她从自己一开始就是他说的那种性子,那么他此刻断然不会抱着她再同她说出这番话来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寂静又有些萧瑟的夜里,他靠着树,她靠着他,一起披着一袭雪色的轻裘安然入睡,月移过树梢,丢下错落的暗影,只剩下还未灭的柴火“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