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
玖年好久 更新:2021-05-04 02:43 字数:3448
当流寂平复好自己被星宿撩拨加速的心跳后裹着自己的披风回到庙里的时候,那些小姐几个人围在一起坐在干净的被褥上窃窃私语,一瞧见她进来了立马停了原先的议论,又装做没看见她一般另说些别的话去了,嬉嬉笑笑得的显得很热闹。她们这故作遮掩的姿态流寂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在外边的事情被她们知道了,她们能议论的不是星河翁主医者仁心体贴热心就是为了讨好殿下收买人心伪善虚荣,左不过就这样两种说法。
以她们的神情来判断,显然后者更为可能,不过说的也是,在她们眼里,她是一个毫无顾忌反驳林堇色,一点也不给人家小姐留情面的人,大抵对于她们一向心高气傲的人来说都显得有些刻薄了。这样一个人又当真那么体贴外面那些侍卫?显然,做戏讨好殿下留个好名声的可能性更大。流寂大抵也都知道她们的想法却也懒得说些什么,也不愿意去计较,解释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必要,尤其是对着这些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人更是没有必要了,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决定的那一刻起就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只是这一会子看着她们颇有一种将自己排斥在外的,流寂倒也不觉得有多失落,就是有些想幻音丁夙焉她们了。正所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她们这些骄矜自傲的贵女即便是坐在一起大概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亦或者是要勉强自己应付着那些城中哪家的胭脂好,哪家又到了新的翠环珠钗这些她一点也打不起精神的话题,不过是劳心劳神罢了。还是和幻音她们相处的自在,不论说什么都不心累,自在得很。想到这儿流寂低声一笑带着青箩整理着药箱去了。
风还是会透过破败的墙角吹进来,吹得高高挂起的幡旗摇摇晃晃,晃过庙里点着的烛火在墙上投下暗影跟着摆动。这一间还算宽敞的庙里满是充斥着少女议论说笑或抱怨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倒给这原本毫无生机的地方增了一些生气,此刻看着倒也没那么可怖了。
深从云坐在左侧挂着的黄色的幡旗后边安静地听其他人议论流寂,她理解为什么一件明明与其他人无关事情会惹得这些少女心里不快。因为在这些贵女的心里自己和林堇色是站在相同的位子的,设身处地就会觉得流寂是共同的“敌人”了,一个身形聚美,文采斐然样样出众又有万般荣华宠爱处处高人一等的女子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的风采压得荡然无存,本就不易让人生起好感,这会子只要有人掐到流寂行为的一点敏感处,便会被有心无限放大,这就是女子所谓的嫉妒心罢了。
为自己的不服气不喜欢找一个借口,只是因为嫉妒。
深从云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曾几何时,这样的嫉妒也针对过自己,所以她明白,所有的嫉妒都是无用的,形成不了任何实质的伤害只会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毫无形象可言。
看见流寂进来了深从云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翁主。”
流寂看着她坐得很端正,其他人早就歪歪斜斜放松了身子嬉笑打闹了,可深从云即便是在这样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她的动作是否规范得体的环境里依旧端庄大方,很显然,深从云已经将仪态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和自己融为一体了,流寂心里暗自叹了一声,又看她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便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她静待下文。
深从云略微有些歉意,得体的笑容稍稍带着一些苦涩像是感慨一般:“我啊,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向我们这样家世的女孩一向被保护的好,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一个个都是天之娇女受尽宠爱,委屈都不曾受过多少。所以我自然也同这里大多的女子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惊骇的事情,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过骇然,一时碰到都慌了神不知怎么办才好,反观翁主竟还能临危不乱,救下好些人来,而我,直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这,是我太没用了。”
她的脸色沉静美好,流寂温婉一笑安慰:“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深从云点点头自嘲一笑:“是呢,都过去了,可现在瞧瞧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侍卫需迎着寒风苦雨替咱们守着,我方才竟还觉得在这歇着有些委屈,现在想来就觉得羞愧,更比不得翁主体恤人了,还能想着替他们熬些汤药驱寒暖身。”
流寂望着她,她满脸的真挚,深从云确实是个骄傲却坦白的人,即便是承认了心里所想也不会给人任何厌恶的感觉,她的骄傲是自身的一种魅力。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颇懂人情世故,不论是谁,她都能够轻而易举笼络所有人的心,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就这一点,流寂扪心自问是比不上她的。
流寂将手里的药瓶在箱子里摆好合上:“深小姐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些还能适时安抚好这些小姐已是很不易了,比如我就做不得你这么好,至于其他的小姐一时没有想到也再正常不过。我么,不过是对药熟悉一些又正巧随身带,想着外边确实冷刚好能用来驱寒,说不上有多细心的。”
深从云捏着帕子浅浅的笑了,朱唇上不算艳丽却依旧动人的胭脂在这庙宇里显得别样明媚,一会儿,她才垂下了温和的眼眸,半敛半张的眼里玲珑光转,像是升了雾气一般恍恍动人:“你说话总是让人舒心的……”
然后,她的目光闪烁,略有迟疑。
“那……殿下……”
听她突然提起星宿流寂说不上有多意外,毕竟刚来星城的时候她就有听闻过她的名字和心悦星宿的传闻,虽说只是传言,但也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况且不可否认的是深从云确实完美,如果不是星河这个名字的存在,大概,深从云做王妃,再合适不过。
在之后的几次相处中,流寂确实也看出了她对星宿的心思,即便深从云闭口不提不动声色表现的很好,但她对星宿的喜欢都能从柔和的眼,温柔的笑里跑出来,少女的青涩感情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深从云的感情她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却并不多言。
深从云喜欢谁是她的权利,星宿被人喜欢也是他的资格。
这些,都与流寂无关,即便,她是王妃。
其实对此流寂也是有些不解的,深从云那么好,那么美,星宿之前既然没有一点想娶她人的心思,那这么个绝色美人钟情于他,他怎么就不动心呢?
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个男子,又有这么个绝世佳人对自己钟情,或许自己是会为她倾倒的吧,她,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好。
流寂望着深从云依旧悠然并没有半分不悦,都是聪明人,只一眼她就看见深从云眼里凝聚的担忧便知道她想问什么:“殿下喝了汤也驱了寒,没事的。”
深从云没有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顿时有些尴尬地愣了愣,醒过神来就有些慌张的四下瞧了一眼,好在别人都各说各话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这才稍松了一口气,忽而,自己就笑了:“翁主是个直白的人,我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我还以为我的这点心事藏得够好难以察觉呢,却不想翁主早就猜到了……至少我以为翁主若是知道了……翁主……多少会介意的……”
流寂笑着像是说了个玩笑一般:“心悦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殿下丰神俊朗文采双绝,有人倾慕再正常不过,若每个都要介意那我只怕要愁白头了。”
深从云盯着她把她的神情看的仔细,哪怕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她还是可以发觉在流寂在说起星宿的时候眉眼间分明有愉悦,这是不同于以往的。
她是敏锐的,女子在别人说起自己心仪之人的时候更是尤其敏锐,深从云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流寂对星宿不再是毫不在意了,他们之间早就变了。
流寂说得对,果然,心悦一个人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比如自己,再比如她。
话语可以掩饰,眼睛却骗不了人,听着她说的话,深从云忽然间就觉得有些苦涩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涩的她眼睛疼。
是呀,你有可以介意的权利,而我……没有……即便有着万般荣华宠爱又有什么用?
怎么都无用……
你都不知,我有多羡慕你……
看着这个淡雅超脱的女子眼里竟有些湿意,深从云忙扯出一个笑来:“是呢,那么多倾慕殿下的,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都没差别……”
你是他独一无二的王妃,我是可有可无的倾慕者。
深从云越想却越觉着苦涩,第一次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第一次想要去嫉妒一个人。
愁苦渐浓,失意染上了她的眉梢,流寂自然发觉她的情绪不对劲刚想开口却被她的一声苦笑给打断了:“翁主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早些歇息吧。”
然后,不等她言语便有些慌乱得提起裙摆离去,模糊的神情却是落寞,是怎么也遮挡不了的伤心。
流寂瞧着她有些失态的回去,那样一个不容许自己出一点错的人竟然也失态了,流寂自己心里也像是有一股气突然堵在了心口,蹙眉微叹了一口气才躺在青箩身侧。
若是以前,她还是那个不为任何人所动的流寂,或许还可以试着毫不在意。但现在,在确认了自己心里装了他之后就再不想将他轻易拱手让人了,也不想他再跟别人有一点点的关系。
流寂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豁然的,可也没有想到一碰到情这个字,自己竟然也是这么小心眼的呀!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感情是这样自私的呀。
有句话说得好,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水本无忧,因风吹皱。
我本无忧,因你怀愁。
一夜冷雨,后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