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烟摸了摸鼻子，暗地里掐了十五一把，低声道：“她见过我啊……”
  十五也皱了皱眉，却是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面前，不动神色道：“我师傅初来乍到西凉，平日里惯了上街游玩，同小姐相遇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哦？
  那女人挑了挑眉。
  “兴许吧。”她又扬唇笑，“我是在皇宫见过你的，你……你一个江湖骗子还能随意进入皇宫啊？”
  云若烟几乎都要哭了。
  卧槽了，这位不动声色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居然皇宫也能正常进入？
  她记得似乎是有一些不对的。
  因为这普通人家是无法进入皇宫里去的，即便他是高官丞相的女儿，在没有什么皇家身份的时候也没有人传她，她也是无法进去的。
  可如今。
  她进去过还见过自己？
  莫非是朝绘在传唤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那……
  十五侧头看云若烟，就从她脸上看出来了很明显的分神，他啧了声皱了皱眉可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把她往自己的身后又挡了挡。他轻轻点头，礼数倒是称的上有几分的不卑不亢：“我师傅年纪虽然不大却也名声在外，再加上几天前的天人之事闹了出来，自然是一时热闹。我师傅就被陛下宣进过殿中面圣。也是面圣时无法再用江湖术士的男人身份蒙骗过关，故而着了女装。小姐，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意外的和我家师傅有一面之缘的吧？”
  唔。
  那小姐认真的思索了好长时间，最后也没有执拗于这个问题了。
  “我见过她，却也是匆匆打了个照面故而看清了脸却不知身份，再加上她如今又的确是这般的存在……”她沉吟了会，“你不是皇宫中的人啊？”
  云若烟差点打了个哆嗦，讪笑道：“小姐这话我可就是听的糊涂了，我是佛门众人，虽是年纪轻轻就被师傅赶下了山去，四海为家普度众生。我若是这皇亲国戚，又怎会还靠着这坑蒙拐骗的技术来混一口饭吃？”
  也是。
  “算了。”小姐没有继续往深层下想了，她头疼的一摆手，“我刚才听说了有江湖术士来了府上，说是要捉鬼，故而来看看，怎么，大师可有捉鬼的头目和线索了吗？”
  云若烟不动声色的轻笑，“小姐你倒是对这个颇为好奇？”
  小姐冷哼着叉腰，是典型的小姐才会有的嚣张跋扈的姿态，“当然，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
  这个“他”指的是……
  赵岳还是丞相还是其他人？
  云若烟想了想：“小姐你是……”
  小姐摸了摸鼻子，有片刻迟疑和嫌恶，像是她格外的嫌弃她自己的身份。半晌，在云若烟和十五一直的目光如炬下，才不得已的冷冷的道：“丞相府中三小姐，月西楼。”
  姓氏为月。
  云若烟和十五对视，“丞相可是姓月？”
  “不，父亲姓赵。”
  难道是丞相入赘之后也改名换姓了不成？这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格外的难以接受的，只是细想仍然觉得可能其实有一些的不是很舒服。
  云若烟又皱起眉，“难道是小姐的母亲姓月？”
  “母亲姓温，后改为月。”
  这就明白了。
  月为清冷，同温暖简直天差地别。
  怕是受了伤了。
  不过这位月西楼小姐的言谈举止之中透漏着的对这丞相府的厌恶，云若烟就明白这个人起码起一块可以好好利用急用的好面子。
  她轻笑，侧头看了眼十五使了个眼色：“你去买些我所需要的东西去吧，我和三小姐有一些事情要说。”
  云若烟是个聪明人。
  她这个时候把自己支开一定是她发现了一些事情，而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了她，既然如此，那他就离开。
  “是。”
  等到这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这两个人，云若烟才伸手示意月西楼进屋，“这外面到底是天气不好且也无景可赏，小姐若是闲来无事，就去我房中坐坐可好？刚巧，我也有些事打算问一下小姐。”
  月西楼不知思忖到了什么，皱着的眉忽的又松开了，他顺着云若烟指的方向往里走，“好。”
  是青梅酒。
  这时节还正好是青梅下来的时节，这青梅酒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故而喝着没有多少酒香，倒是酸甜可口，可以当做果汁喝，也算得上爽口。
  月西楼打量着这房间。
  佛经和佛像，自然一丝不差，还有那炉中的不知名的檀香，轻轻嗅着，好似能涤荡心中所有脏污尘埃。
  诸事皆静。
  云若烟撑着头看着她嘿嘿的笑，“三小姐觉得我这酒喝着怎么样？”
  月西楼怔了怔，却明显心不在焉，含糊其辞的道，“嗯，还好。”
  “那小姐可以给我讲一讲下赵岳也就是大公子的事了吗？”
  迟疑片刻。
  月西楼抬眼看她，虽然眼神不悦却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她迟疑了片刻点头道：“事情简单，就是他无恶不作而该轮到的报应。这年头，有权有势的确可以无恶不作，但是，这是他活该，他活该落到这个田地的！”
  云若烟觉得她言谈举止间的莫名的憎恨有些奇怪，好像没什么理由的，他只能皱起眉问：“你，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
  月西楼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杯青梅酒一饮而尽。
  回答却是格外冷漠傲娇，“哼。”
  好嘛。
  这居然还有过节。
  云若烟轻轻的摸了摸鼻子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不过她估摸着月西楼的这副模样，看来自己也从她嘴巴里问不出来她和赵岳的事情了，只能转了话题。
  “三小姐应该知道很多这丞相府中的事情才对，我呢，又刚好是受人所托而来处理这丞相府中的闹鬼一事，那我便问一问——三小姐你可知道这丞相府中的鬼，到底来源何处？”
  月西楼静默了很久。
  久到云若烟几乎听到窗台处的那盆含苞待放的盆栽旁边的花都为之开放。
  她终于是说了：“你问的是，哪个鬼？”
  云若烟早就清楚这丞相府中并不是个清净的地方，却也不知道这丞相府中的鬼却不止一个。
  除了那个女人。
  还有？
  她惴惴不安又辗转难眠，当晚就抱着杯子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十五身边。十五微怔，还没来得及问云若烟到底是怎么了，云若烟就直接的躺在了他的腿上。
  “别动。”她说，“这事情太乱了，我头疼，躺着歇一会。”
  十五没说话。
  他静默了会，他伸手轻轻插在了她的发中给她按摩着头顶的穴位，动作轻柔眼神温暖。
  “好些了吗？”
  云若烟说了声嗯。
  她看起来也的确是特别累了，刚在他腿上躺下闭上了眼睛休息。十五有些担忧，毕竟他也没错过云若烟紧紧皱起的眉和胸口处跌宕的起伏。
  “有什么事你是想着弄明白的吗？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是自己弄不懂的？”
  云若烟睁开眼看他，忽的又笑了：“你明白我？”
  “我自以为我明白你。”
  “呵。”
  云若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她神色里透着几分的无辜和茫然。
  她说：“我今天和月西楼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她是个挺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但是可能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她神情恍惚而心智不安，且对赵岳和丞相都抱有敌意。”
  敌意？
  十五想起来月西楼黑的发亮却暗地里有着暗流涌动的眼睛。
  “她因为她的母亲而敌对丞相和赵岳吗？”
  “这我还不清楚。”
  云若烟又眨了眨眼想了会，突然又道：“不过，我还没见过其他的两位小姐，到底她和那位小姐哪个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如果她的确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而敌视这两个人，应该她就是真的。可如果她不是真的的话……那她敌视这两人是有其他原因了。”
  也是。
  十五依旧在低着头认真的给她按摩着头顶，他的手指灵活且用力均匀的停在她头顶的穴位上。
  不知他的手有什么魔力。
  按摩着按摩着竟然还真的是就让人格外的舒服了。
  “对了。”十五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忘记告诉你了，城西有个地下鬼城，每逢每月十四晚上才会开启。若是有什么事而想不明白的话可以去那里逛逛，那里有各色各样的人和各种隐晦的情报信息，即便是现在没有，只有你有钱，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很清楚的帮你查到你所需要的各种消息。”
  啊，还有这种操作？
  云若烟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还有这种操作？？”
  “有的。”
  云若烟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将信将疑，“不过，有那么神吗？”
  “有的。”十五迟疑了下，“弓婳当年就是去找了鬼城的老大，花了重金才找到了我的下落，于是才有了以后的种种。”
  卧槽。
  这就是很厉害了。
  云若烟的瞌睡虫和懒虫立刻跑到了九霄云外，“走，穿衣服拿银子，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
  十五又抓住她的手，“换男装，另外，不要说出真实的身份。因为据说，那个鬼城的老板娘是和朝绘有不小的过节，故而朝绘一直想着彻底歼灭了鬼城，那老板娘也是想着一直竭尽所能的坏了朝绘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