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业、高强就人事安排达成一致，班子会上，杜建业轻描淡写地作了通报，语气中传出的调性是：不再议了。
  东南大区的批复一到，文件传达到各部门。华春明一拿到传达件，钻进了杜建业办公室，同时在手的还有一份要人名单：“项目部的人员名单我列好了，工程、开发各抽一名副经理，工程再抽三名主管；财务、成本各一人，运管一人；我再从商管带两人，做日常行政服务。”
  “商管一大摊子人你就带两人？”杜建业问道。
  “我想带没理由啊。”华春明呐呐地说道。
  “那么多曾经的销售菁英闲在你手下，你一走人，一个也不要？”杜建业又是一问，问得华春直眨眼，“你还真把营销拱手再回给柳上书？”
  “要不怎办？他管的是这个。”华春明道。
  “工程方面，我到时会指派副总工负责；开发方面，跑报建，尽是求神拜佛的事，遇到大问题，项总过问；营销，按你现在说法到时给柳上书。你管什么？真想做个综合办主任吗？”
  “好不容易说动柳上书让步，我再生事端，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吧？”
  “先把人抽过去，到时有到时的说法。还有，入户调查、征地、拆迁不要人手么？”
  “明白了。借调到幸福花园做按揭的两个，也要回来，按销售班底配齐。”
  “那两个就放那儿，猪脑子！”
  华春明不得不服老杜的心机。
  重新理过的项目部名单在杜建业签过字后，送到了高强面前。高强仔细浏览了一遍，说道：“要得太狠了哈。”说着，在手上扬了扬，笑道，“人，你要足了，事，要办好。虽然我不完全同意，但出于对你的成功的期待，我放人！”
  再到柳上书办公室，华春明谦逊地请他签字。柳上书轻轻笑道：“第一副总仅仅只是个名，你不是不知道。两位总经理签了就可以了。不需我签，以后也不用送到我这。”
  接过华春明曾经分管的商业租赁业务，柳上书按现有人手作了安排。高强给钱婧打招呼，把苗婴俏调到商管。这也正是她巴望不得的事，出于对高强的忌惮，她对这个欲杀不能的“刺头”一直无可奈何。稍后，柳上书又将蓝玫调到商管，担任管理部副经理。至此，新接手的这摊，人事梳理才告完成。
  调整暂告一个段落后，高强提醒柳上书，要着手卖地的事了。柳上书说道，来海都时间不长，圈子里的人脉还不是很熟。
  高强笑笑：“怪我没说清楚。若是通过人脉卖地，就不会找你了。”
  “那又是又为何呢？”
  “你和顾小白接触时，悄悄地把信息放出去。据我所知，霞庄胜券在握，他正信心膨胀，想谋划下一个别墅项目。我们起步项目地块在白水湖边上，正是建别墅的上选基地。”
  “他应该不愁土地，我们也并非非要卖给他吧。”柳上书还是不明其里，“再说，我们的基地容积率2.5，只适合盖小高层，盖别墅不划算。”
  “目前看是这样，这也正是我盘算卖给顾小白的原因。”
  “更不理解了。”柳上书期待着高强说破其中奥妙。
  “一个多月前，参加市里的一个旅游工作会，会上得知，白水湖大景区的规划要大调整，仅保留水上乐园项目；大景区规划调到城东的儒乐湖。理由是，东西两边的产业发展太不平衡。主要经济产业集中在城东，密度太大，休闲娱乐配套太少。而城西呢，自然条件虽好，但经济型产业太少，今后要加强。以后，以高端制造业为主的产业园区规划部署在城西。”高强说完，盯着柳上书的眼睛笑问道，“听出了个究竟吗？”
  “你是担心产业园过来了，将来我们的项目不好卖。”柳上书答道。
  “不是核心。”
  “那是什么？”
  高强让柳上书再好好想想。
  柳上书说，想不透，让他直说。
  “哈哈哈。”高强有些得意地笑道，“我猜你也想不到那去。”
  “你想想，在风景区建房子就意味着什么？”高强问完，不等柳上书回答，自己抢着说出来了，“限高，对吧？”
  “然后呢……”柳上书仍不解。
  “调规了就意味着什么？不限高，对吧？”
  “也就意味着可以申请调高容积率。”柳上书接上。
  “对！”
  “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干嘛要卖给别人呢？”
  “有两个原因：一是地拍下来以后，调容，我们办不到。但有人可以办得到，明白吗？”
  “所以，要卖给顾小白。”柳上书明白了第一层。
  “二是我们今年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这个任务是指资金回笼任务。完成了销售，不等于就完成了资金回笼任务。集团的考核是以资金回笼为指标的。幸福花园12月份开盘，首期预售的解筹率即使达到100%，也只能回笼部分资金。这还要得速度快。银行年底要扎账，一进入12月下旬，就不会再办按揭了。从哪里弄钱把那部分回笼缺口补上？只有卖项目！老杜和我都要保位子，到时，他不可能不同意。”
  柳上书哈哈大笑，道：“还是你考虑得深远。”
  “深远的还不仅于此。”高强笑道。
  “还有情况？”
  “顾小白不能白捡这个便宜吧？”高强故作诡异地笑道，“增容后，这块地可开发成别墅加高层的混合小区。且不说别墅部分的赢利，新增的几栋高层，相当于白捡的，对吧？”
  “算下来差不多是。再说，增容补地价不会按市场竞拍价另起标准，顾小白赢大发了。”
  “调规后，去办增容，对顾小白而言，只是动动嘴的事。增加几个亿的利润，他就一个人捂着？我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去哪捡得到这样的果子？非正规渠道可以，他敢要吗？哈哈哈……”
  “你是让我跟他通个气？”
  “对，告诉他有这么一块地，可以正当地操作出几个亿的效益。之前在桐馆我拒绝了他的合作邀请，不好主动找他。你把风声放出去以后，他如果有兴趣，后面的事我来谈。顺利的话，我们顺便捡个一两百万没问题。”
  柳上书还没去找顾小白，秦纪春上门了。
  “山不转水转，老天关闭了我的一扇门，又给我打开了一扇窗。”秦纪春掏出新名片递给柳上书，新身份是：海都市西山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就是说，去了顾小白那儿。
  “恭喜高就。”柳上书客气道贺。
  “谢谢，让柳总见笑了。”秦纪春面含小小尬色，“来找您，还是‘包机看楼’的事。之前，顾总认为扫楼团目标客户不清晰，没放在心上；现在想通了，我们的别墅价位还不及人家普通住宅的一半，希望能借机消化一些。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把活动放开了，霞庄也愿意参与。”
  “可以呀，你找万方商量下，看看怎么安排。这块，我把总指挥权都交给他了。”柳上书表示欢迎。
  未作表示，秦纪春先笑了起来：“呵呵，我曾经求柳总放开，您决不松口，不知道万方什么能耐令您改变大主意。”
  “很简单啦，企业，以利益为目标。他能让我们不花一分钱，又能把规模做大，还能带上大家，把海都市场整体炒热，何乐而不为？！对了，你转告顾总，这次，你们要参与的话，不能像上次大巡游一样象征性地出点钱了。费用是各家均摊的。”
  “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那层呢？否则的话，也就不至于落到被人背后算计一把了。”秦纪春叹道。
  “你们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不感兴趣。”柳上书不是很愿听秦纪春的“知心话”。
  “也就是当作柳总的面感叹下。”秦纪春道，“您是事中人，了解更多内情更能看清一个人。虽说我有错在先，背后补刀、落井下石之人也好不到哪去。”
  “当时，我去大策总部接受质询，事情说清楚了。最后就是一二十万损失的事，心想如果公司实在要追究，大不了个人掏也就那些钱吧。没想到的是，有人趁机巧取豪夺，这样才导致被迫离职。”
  “现在要一起做事，你这心态跟他怎么谈得下去？”柳上书看着秦纪春的怨情替他担心。
  “这个您放心，事情的根源在我，若不是自己昧心苟且，就不会生出这些事端。”秦纪春反省道，“和万方的沟通我会拿出态度。”
  “那就好。”
  秦纪春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受柳总的珠宝品鉴会启发，我策划了一场游艇会活动，就这周末，霞庄附近的码头，请您光临、指导。”
  柳上书欣然接受并前往。
  “这就是个变相的‘海天盛筵’嘛！”杰西卡挨着柳上书，指点着码头上的游艇和艇上弄姿作态的比基尼美女对顾小白道。
  “你也就敢怼我。”顾小白丢给杰西卡一个白眼，“敢拿出这态度的一半对柳上书不？”
  “切，你窥视我们的生活啦？”杰西卡回敬。
  “你是怪我没把这场活动给你做吧？”顾小白臆测。
  “呵，不缺这点生意。”杰西卡觉得顾小白小看自己了，“这业务给我也不做。”
  “你又没看见人家勾兑什么，也是妄下结论。”柳上书中肯说道。
  “大款和美女的际会，难不成要升华成革命友谊？”杰西卡嗤之以鼻。
  “嗳，我还真往‘盛筵’里引，柳总不拒绝爽一回的话，我真有安排。”顾小白对杰西卡的正经有些生气，认真地说道，“男人，连欲望都没有，哪来的事业激情？！柳总，你说是不是？”
  “杰西卡想多了，游艇加美女，是标配，无可厚非。”侧身又对杰西卡道，“光摆一串游艇放这，还不如领着大家伙去造船厂，你说是吧？”
  杰西卡被柳上书的大白话呛乐了，佯嗔着肩搡一把：“去你的，就你能！怎么不见你帮我也出出主意，酒庄都快黄了。”
  柳上书从趔趄中站稳，道：“你可以和顾总联手啊，你出酒，他出场地，搞几次高端酒会。如果你的酒品真有特色，何愁没销路。”
  “可以呀，我不收你场地费。”顾小白应道，“还是柳总真有想法，一开口就一个思路，这点我算服到家了。”
  “可人家始终瞧不上你土鳖。”轮到杰西卡联合顾小白怼柳上书了。
  “不共事也可以合作嘛，人在江湖，机会多得是。”
  “但你们高总从骨子里排斥我，以为我这府台公子只会借着老头子的光走走方便，搞搞‘海天盛筵’什么之类的，深怕将来出事受连累，我没说错吧？”顾小白的揣度柳上书没法回答，顾小白继续道情，“我跟你承认过，多少有些方便，但都不违反党纪国法。再说了，资源配置给给有本事的人，好过浪费吧。”
  柳上书含笑不言，心想，这都什么逻辑啊。
  杰西卡则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小白感到被轻蔑地讥笑了，更刹不住车：“在你们眼中，我顾小白只会行方便、闷声发大财，再就是一些声色犬马，没啥能耐，没啥涵养，更谈不上良知、责任、奉献……我也有正能量的一面，只是一直躲在光线背后，不让人看见。”
  柳上书、杰西卡齐刷刷朝顾小白看去，顾小白自顾说下去：“从开始赚大钱的年头起，我每年捐一所学校，到现在捐了八所。不是今天这么冷看我，到死都不会提。”
  亦正亦邪，其实人人如此，只是每个人用人生呈现时，在两者中着力有轻重。杰西卡听到最后动容了，表情十分严肃地道：“真误解你了，小白。对不起！”
  “没什么，海都这么看我的人有的是。”顾小白坦露真情后，异常平静，“霞庄的赢利大部分会拿出来，我想在海都做个更大的事。未来，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打算做个有点规模的公益基金。”
  柳上书对杰西卡道，有个不错的项目机会要和顾总私谈，把她支开了，接着将白水湖景区调规信息、项目地块调容的可能性，全盘说透。
  顾小白听完说道：“以前，我就和你们说过，我们联起手来可以做点大事。你说的可谈，只要高总愿意。另外，我手上还有些资源不便自己操作，可以转介给你们做。相信我们只要有过一次合作，以后就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