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捧暗撵(2)
作者:喜悦为食      更新:2021-05-03 19:28      字数:7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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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在一处江心洲对岸的圩堤上驻车,改为步行。从一条不算宽的水道对望边家洲,形似一片树叶,四周苦竹镶边,洲上大树参天,小树左簇右拥,洲面灌木丛生,芳草萋萋,参差错落。茂竹修林间,粉墙黛瓦若隐若现,画风感十足,何似在人间?!
  林总带着大家穿过水面浮桥,上了洲上通往前方正门的主路,将至院墙处,拐弯踏上一条草间石径,在院子背面的月亮门前立住,掏出手机:“婴俏,今天的密码多少?”接着在密码盘上摁了几个数字,门开,另一番天地呈现眼前,是一方微型庭院:片石铺地,三面墙脚兰箬青青;正中间假山流水,生造出迷蒙烟雾,山石上嵌着音响,《云水禅心》仙乐飘飘。以假山为中心,遍布大小各种盆景,行人须穿行入室。
  室内简洁而雅致,全屋墙体用软包贴面,高级灰调性,清幽,冷静,显档次,其实更主要的功能是隔音。房间用家具分割成茶歇区和用餐区,一色的紫檀木,明清仿古风格。茶歇区主人位是一张罗汉床双人坐具,上挂三帧八大山人的荷系列水墨写意条幅,座前配套有茶几和一圈鼓凳。用餐区的主体是一张大圆桌和八张圈椅,上席墙上饰以宋末元初名家赵孟頫的《水村图》。当然,这些古画都是复制品,但画意呈现出来的效果与原作没有差别,毕竟,是用来装点氛围,而非鉴古。
  两个分区间靠墙设有一张两端翘头的供桌式条几,上方软包墙上嵌着佛陀头像摆件,下方盘香炉流出袅袅檀烟。
  “这是后院,只有两个雅间。前院的大厅和室外棚架都是排档式大众餐饮区。前后院几乎完全独立,只能从专有通道才进得来。”在茶歇区落座后,高强边泡茶边向庄重介绍道。
  庄重呵呵笑道:“生意人的脑子就是好用!”
  林总对宏大的随行各位道:“从现在起,请大家关闭手机。”意为防偷拍和录音,让客人放心。说着,自己先关了机,落袋,从茶几的屉子里操起一台对讲机:“可以起菜了。”言毕,拉开一道折叠屏风,将用餐区和茶歇区隔开。
  几个小动作下来,庄重看得目瞪口呆:“从政20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柳上书也乐了,哈哈笑起来:“做职业经理人这么些年,我也是第一次领教。”
  庄重环视一众人等:高、柳、林、项四位老总和两位女性经理,高强看出他心思,道:“都是自己人:柳总是新来的老铁,其他各位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人。”
  秘书出身的庄重,历来小心翼翼,多年来如履薄冰地服务着领导,积习告诉他凡事要谨慎,是故眼中仍有疑情,心想:人心复杂,跟了多年也有反水的。
  最年长的项总望着庄重,“老江湖”一眼看穿,道:“在场的老少,多年来跟着高总升职、加薪,买房买车,享受过荣华,也经受过风浪考验,庄总你放心!”
  庄重释然地点点头。柳上书有些看不过眼,爽朗地大声对庄重道:“庄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到了这里还有什么顾忌的。你不把心房打开,怎么谈事、做事啊。”
  高强被逗乐了:“你个怂,我就欣赏你这既豪放又严谨的德性。”说完又对林、项他们道:“待会儿你们去隔壁用餐,别浪费了一桌菜。我和柳总在这边陪庄总。”
  林总:“好。你们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过来敬酒。”
  屏风另一侧一番叮叮咣咣摆弄后,对讲机传来声音:“服务员已撤出,可以用餐了。”
  林总撤掉屏风,桌上热气腾,柳上书上前把多余餐具、圈椅移走。林总领着另三位,轻车熟路地往两房之间的软包隔墙上一推,一扇隐形门洞开。这种门墙一体的设计,如非知情人,根本看不出来。
  说好的四菜一汤其实是四个组合拼盘,每个拼盘又分四格,中央是一炉紫砂锅炖的老火靓汤,合起来实际是十六菜一汤。柳上书启开一瓶茅台,庄重摇手阻止:“下午还要上班,影响不好。”
  柳上书劝道:“庄总最好定下心,把时间匀出来,我们放开了喝,放开了谈,这样才能出结果。”
  庄重:“柳总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
  高强哈哈大笑:“你们两个才子因缘际会,凭这一点,就得好好喝一场。”
  柳上书给二位盛了第一碗汤,高强道:“接下来我们各自自便,不客套了。”
  三人以祝贺升迁、幸会、共事、相见恨晚等等各种理由喝了多杯,庄重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和高总、柳总都是因工作认识,打交道也不多,一些上传下达的事,碰个面就散了。但从中看到了二位的能力与人品,值得信赖。所以,一到岗就找你们请教旧改项目的事,如何突破,想听听你们心里的实在想法。”
  高强沉默了一会儿开腔:“庄总,说实话,在没有任何名目的情况下,让企业出钱建样板楼,不太可能……”说着,比划的手在半空停住:“应该说万万不可能。”
  庄重:“愿闻其详。”
  高强:“说起来话长。我尽量简短。其一,目前项目还是万里长征在走第一步,三个片区要全部谈完,光这个环节,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假设很快走完这一步,还有临时安置、平整土地、收储、挂牌,即使完成这些,地块也不是百分百落到宏大头上。公开招拍挂,这样的好地,谁都想要。这些是业务上的流程,以前您没接触过,现在知道了,应该能理解。其二,抛开前面说的,无论如何先动工,就算我们接受,地在哪,往哪建?”
  庄重眉头紧锁,沉重地点了点头。
  高强:“所以,半年内实质性突破的想法一定要放弃。我们只有等待时机,先把那些不肯签的顽固份子晾一晾,等他们觉得投资方不愿做了,放弃漫天要价的想法了,再介入,然后一鼓作气,趁势谈完,后面就顺理成章了。”
  一番排解和入理的分析本以为能让庄重茅塞顿开,没料到他惆怅满怀地空叹一声,仰脖自饮,接着又满上一杯干完。
  “您这是……”柳上书纳闷地问道。
  庄重整理下了情绪,道:“二位老弟有所不知,我有我的苦衷……”
  高、柳吃惊而又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庄重干脆豁出去地把事说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哥们了,对你们说也无妨。”
  高、柳点头,端起杯,三人同饮了一杯“哥们酒”。
  庄重:“正科级位上待了九年,幸得现任领导提携,调任泉江,虽是非领导职位,但副处级已是事实。你们可能以为,我在这个位置上走个过场,过渡下,一年半载后转任副区长……”
  高强:“正常思维是这样。”
  庄重:“其实不然。区里在我前头的巡视员好几个,都是候缺的,其中有两个军转干部,一个是副师级转地方,一个是正团转地方,和他们相比,我没有优势。即使将来有机会,至少要等个几年,我已经四十出头,再在副职岗位上待几年,想要再提,年龄成了劣势。”
  高强:“有道理。这么说你有更好的方案。”
  庄重:“还是领导关怀到位,晋级副处后,待一段时间,去企业,把正处解决。半年后,城投的总经理要退了,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这个位子也有大把人在角逐,所以,我这半年不弄点政绩出来,恐怕到时很悬。”
  高强:“寄希望旧改上出业绩不现实,我建议还是想想其它办法。”
  庄重:“现在已经到岗了,没有退路。”
  高强:“柳总你怎么看,有没有新视角?”
  四目齐对柳上书,柳上书在二位对话时也在思考:“现状下是不可能的,但破题的可能性是有的……”
  庄重、高强的眼晴顿时被点亮。高强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的。”
  柳上书:“庄总要的其实是点上的突破,只要有看得见的成绩,对吧?”
  庄重:“也可以这么说。”
  柳上书:“成事要满足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市里改变开发方针,二是企业亏本开发。”
  高强:“往细里说。”
  柳上书:“市里对旧改定的方针是‘一次性拆迁,统一征收,统一规划,整体开发’,就是说一次性过。这个难度太大。没有样板和参照,老百姓心里没底,因而盲目要价。庄总提出做样板楼也是看到了这点,对吧?但是,没走完流程做样板楼是不可能的,刚才高总说过了,就是那理。我的想法是,要突破,先得突破市里定的调性,统一规划的原则可以不变,边谈,边签,边征,边收,边建。老百姓看到了,得到了,没签的坐不住,余下的再一次性解决。这一步的关键是要改变市领导的观念,并接受‘分步实施,分期建设’。”
  高强:“是个思路,我觉得不针对庄总这事,也应该这么干。”
  庄重:“不过,‘分步实施、分期建设’的枝节多,过程中的变动因素多,领导未必会接受。”
  柳上书:“写报告,对比两种方案,重点把速度说透。现状,可能遥遥无期,任期内没进展等于白干,聪明人会权衡。”
  庄重:“有道理。市里同意了,老百姓要价太高的僵局如何突破?”
  柳上书:“入户调查的结果是,郭台、南坊、黄堂三个片区的总体签约不到30%。我分析过这个数据。签了的主要集中在南坊,这是因为:郭台、黄堂是独姓聚集区,人心齐,不松口;南坊是多种姓氏杂居,各个击破的方法奏效了。那么,我们就把南坊作为突破点,做通少数钉子户的工作,明面上让他们接受统一补偿标准签订拆迁协议,再以装修赔偿的名义额外现金补偿,搞定这些钉子户。不过,装修赔偿不另立协议文本,业主领钱签字就可以了。这种增加成本争取时间的方式可以快速完成从拆迁到挂牌的流程。”
  庄重:“接下来就是如何让你们不赚钱也干,或者说如何补偿企业。税费政策上有没有办法?”
  柳上书:“这个动不了脑筋,要前后一致,如果这次找个名目给予税费上的减免,后续拆迁和开发中,有关方面很被动。”
  庄重:“或者,以后我到了城投,合作中给予你们相应补偿。”
  高强:“那个时候,海峡里都找不到我们了,早被踢到太平洋了。”
  柳上书:“办法还是有的,不过,是一着险棋。”
  庄重:“先说说看。”
  柳上书:“南坊的土地主要在白水湖一带,可以保护环境为由,实行异地安置。比如,在更近主城区的七里岗划出一块地来。费用由我们承担。湖景豪宅与回迁房的价差能弥补企业利润。”
  高强:“有可行性,但有两个问题,一是居民的就地回迁意愿,二是城区是否同意划地。”
  柳上书:“离主城更近,说服居民应该不是问题。”
  庄重:“划地的事我跟书记说,你们准备一份投资测算报告,成本测算尽量详细,到时我好说话。”
  高强双手一摊:“这事就这么成了?”
  柳上书:“刚说了是一着险棋,有隐忧,如果居民醒悟过来闹事的话,不好收场。”
  高强:“异地安置,这不是第一例,不用担心!”
  恰恰就是这个隐忧,日后给个人和企业险些带来灭顶之灾。
  凝重许久的庄重展开颜面:“理一下,按这思路,你们上一份分步实施、分期开发的报告,附上可行性分析,给我们城区;城区按同样调性向市里报告。两份报告合在一起递上去。事先我会和顾副市长通气。其二,到时你们准备一份投资开发测算和异地划地安置的请示报告。”说罢,起身举杯:“感谢!”饮毕,侧脸看了一眼墙上的佛陀头像,又道:“我们这么整,该不会亵渎神明吧。”
  高强见庄重酒劲上来了,事也谈得差不多,对柳上书道:“叫他们一起来吧。”
  柳上书推开隐形门,两男两女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收到招呼拎起酒杯、酒瓶合兵一处。两位女经理更是活跃,几轮下来把庄重喝得只讨饶:“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甘拜下风。”
  高强嘿嘿笑起:“她俩是项总手下跑报建的正副经理,岗位要求是专业占一半、酒量占一半,你懂的。”
  林总:“高手还没露面呢。”说着对着对讲机喊开了:“婴俏,婴俏,该出更了。”
  “收到。”对讲机传出银铃般清脆的回复。
  不多时,房门一开,进来一位修长而丰盈的女子,面庞饱满,眉骨高突,眼窝深陷,一条七色彩带束起一头格外乌亮的头发,虽是一身汉服装扮,但更具西域风情。
  林总介绍道:“梵屿掌柜苗婴俏。”边家洲是这个江心岛的地名,梵屿则是这处餐饮场地的商用名称。
  “林总好,强哥好,项叔好。”苗婴俏朗声向三位打完招呼,抬手一划:“还有四位贵客请强哥介绍。”
  高强一一指点:“庄总,柳总,吴君经理,楚燕副经理。”
  苗婴俏小鞠一躬:“大家好!”
  高强瞅了一眼出神的柳上书:“嗳,见到美女发呆啦?”
  “是有点色。”苗婴俏爽直把大家逗笑得前俯后仰。
  苗婴俏入席,柳上书方回过神来:这分明是金庸小说中的西域侠女嘛!
  “姑娘我敬各位贵客一杯,感谢关照。”端起100毫升的量杯一饮而尽,“大家随意。”
  庄重已经喝得有八分醉意了,受苗婴俏豪爽感染,还是举起杯,有些艰难地咽下去,擦了擦嘴道:“有个性——人有个性,院落有个性,房间更有个性。”
  苗婴俏:“这里本是我哥的书房兼禅堂,朋友们再三说叨才改为包间的。生意还不错。”
  已然喝出兴致的楚燕一时找不到目标,回敬苗婴俏:“小姐姐好漂亮,是混血吧?”
  苗婴俏提起量杯熟练地斟上:“改小杯了。”喝完,回答道:“汉族,祖上是乌桓人。”
  柳上书接嘴:“怪不得。”
  苗婴俏:“怪不得什么?”
  柳上书:“怪不得像楼兰美女。”
  苗婴俏:“你又知道。”
  柳上书:“乌桓原是突厥的一支,后来汉化了。”
  苗婴俏:“算你说对了。”
  高强顺趁势劝酒:“这么对路,还不喝一杯。”
  柳上书端起酒杯调侃道:“苗掌柜,小的敬您。”
  苗婴俏一口闷尽:“叫得真难听。”
  众人又是一通哄笑。
  林总乐不可支,道:“自带流量,很助兴吧——”
  吴君:“看俏妹妹打扮、气质,应该是学艺术的?”
  苗婴俏:“你猜。”话音刚落,又自答道:“量你们也猜不到,学天体物理的。”
  大家大跌眼镜。
  高强:“他兄妹俩真是上天的错位安排。婴俏哥哥学艺术的,搞起了工程。对了,健哥呢?”
  苗婴俏:“在风雨亭和狐狸精聊骚呢。”说着,掏出手机拔通了电话:“老朽,老朽,二院见客。”
  两位经理实在忍俊不禁,相互拍掌而笑:“太逗了!”
  不大会儿,一英俊型男进来,唐衣布鞋,气质儒雅。对比苗婴俏的爽性、侠客风,兄妹俩全然不像一个娘胎生的。
  高强向大家介绍:“苗婴健,建昇建筑工程公司老板,我的学长。”
  苗婴健掏出一把名片一一递给在座新朋友,高强一边一一介绍。
  “我先敬大家一杯吧。”苗婴健端起婴俏面前的酒杯,斯文地提议。
  高强:“免了吧,喝不动了,坐坐。”
  吴君端着酒杯,眼含春意,走到苗婴俏跟前:“我来敬健哥。”楚燕见势也上前:“我赞助。”三人碰毕,酒入口中。
  “已婚,有孩。”桌上人都在看三人怎么喝,苗婴俏冷不丁地出声,点穴式说破两位单身姑娘的心思。
  楚燕的酒还没进喉,闻言喷薄而出,吐了苗婴健一胸。吴君刚下咽,听到这话迸发爆笑,却被烈酒呛得边笑边咳嗽。其他人等也顾不得仪态,放声大笑。
  楚燕止不住笑,歉意地为苗婴健擦拭身上的酒水。
  苗婴健生气地拍打着苗婴俏的头:“你这大嘴。”
  苗婴俏见大家都在趣笑她,起身走人:“姑娘退出江湖。”
  高强提议收场:“就喝到这吧,还要敬的话,以茶代酒。”
  庄重一脸惨白,向大家告辞道:“喝高了,你们继续聊吧。”高强让林总送庄重上岸,叮嘱司机务必送到家。
  苗婴健提议:“客人走了,要不去河边喝茶吧。”两位经理下午有工作安排,先撤了。
  河边的风雨亭中,一席茶道,两位美女斜坐凳上,手搭栏杆,自顾眺望着远方江面。
  “妲菲,你怎么在这?”和苗婴健并排走在前面的高强一眼看到亭中的她,方妲菲有些尴尬地起身相迎,“过来坐坐。”一旁的苗婴俏坐正了给大家泡茶。
  相互打过招呼,高强正式对柳上书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健哥吧?”
  柳上书歉意地回答:“没呢,没来过这。”
  高强意味深长地微笑道:“他不光是梵屿的老板,还是建昇的老板……”
  项总见高强拐弯抹角地磨叽,借着酒劲抢过话头:“就是宏大塌楼事件的原凶。”
  “原凶”二字用词过重,苗婴健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在大家也没往他身上看。
  “那不是你的同学嘛?”柳上书询问高强。
  高强:“学长不是同学啊?!”
  “哦哦。”文词严谨的柳上书方从两个概念中明白过来。学长和同学是个交叉关系,不同场合,称呼不同,体现的亲密程度不同。在后院,高强称苗婴健为学长,其实是告诉大家他俩在校的准确关系,意在表示没把大家当外人。
  高强继续补充介绍:“健哥是艺术系装潢设计专业的,我在经管系读企业管理,他高我两级,是学校文体活动积极分子,那两年,都是跟着健哥玩。”喝了口茶,加重语气道:“还有个原因就是,他身边美女多。健哥是当时的‘校草’。”
  “那敢情错不了,这不,现在还有人想挖墙脚呢。”苗婴俏说时,故意斜睨了一眼身边的方妲菲。方妲菲感觉到了苗婴俏投来的目光,脸上一阵红热,被对座的高强看在眼里。高强脸上霎时也微微变化,但很快调整过来,接着叙述,以免把苗婴俏的话题漫谈开来。
  “毕业后,健哥去了一所中专教书,校外开了间设计公司,不温不火。我后来进了宏大,来海都打头阵时,鼓动健哥辞了校职来搞工程,当时想,那个来钱快。”
  “没想到差点把我们俩都给葬送了。”苗婴健接过话题,“术业有专攻,不尊重科学、专业不行。”
  “把跨界的规律摸清楚了就好。主要是当时分包时太大意了。”高强不以为然地反驳苗婴健的跨专业之说,“现在不是做得更大了嘛。”
  “位列海都民营建筑公司前三甲了。”方妲妃插话道。
  “能有现在这规模,我小舅子功不可没。”苗婴健说道,“工程上,后面都丢给他管了,‘老八校’出来的确实不错。我现在就是找找人,搞搞吃吃喝喝。”话中的“老八校”是指房产、建筑工程业界最认的“建筑老八校”:清华大学、东南大学、同济大学、天津大学、华南理工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和原重庆建筑大学、原哈尔滨建筑大学。
  方妲妃:“健哥现在是解脱人,过得安逸。”
  苗婴健:“还行,闲时写写画画,参参禅,打打坐。”
  “还聊聊骚。”苗婴俏又发作了。
  “我还抽抽风呢。忙你的活儿去,赶紧的。”苗婴健神回复加喝斥。苗婴健放下茶盏,趾高气昂地向前院走去。
  这才像亲兄妹嘛,柳上书偷笑着想道。
  “呆在我身边惯出毛病了。帮找个地方锻炼下,要不,就你们房产公司。”苗婴健对高强道。
  “你自己不是有公司嘛,何必舍近求远。”高强回应。
  苗婴健摇摇头:“搞工程的都是些糙老爷们,不放心。”
  “要不安排到你那售楼部?”高强征询柳上书。
  “这么单纯,放华府更能历练。”柳上书建议。
  高强表示同意,转向苗婴健:“我来安排。”
  林总送完庄重重新加入,四位“北佬”聊起了家乡和旧事。方妲妃见自己和柳上书都说不上话,拉起他去河边走走。
  “健哥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帮我介绍了好几个大单子,是很好的朋友。”方妲妃漫聊似地向柳上书说道,实际目的是想让柳上书给高强传话。而在茶座上柳上书并没有觉察到苗婴俏的话是指向方妲妃。
  “能东山再起确实不容易。”柳上书漫不经心地答道,觉得这些桌上说过的事,没有什么闲谈的意义。
  两人走了一段,方妲妃提出下午还要去看工地,先走了。柳上书回到风雨亭,只剩高强和苗婴健闲坐着,见柳上书回来,高强也说该回了。
  在停车场,高强让柳上书别酒后驾车,坐他的车一块走。车上,高强一路再没说一句话,柳上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