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就是突然间，心中萌生出一种预警。
  果不其然，变色龙把注意力从石子转移到自己的裤裆，正要伸手去掏，被林寻一把抓住。
  “你这熊孩子，那是能吃的东西吗？”
  “呱~呱~”变色龙坐在地上哭个不止，林寻吩咐卢鑫看好他，转身走向孟婆。
  “你说灵域的金钱只是一串数字，那为何你还要利用下班时间赚外快，你们的工资是用什么形势发放的？”
  孟婆一脸不屑，多好看的一张脸，可惜是个烦人，对她来说完全就是糟蹋，是浪费。是一种近乎可耻的行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无奈常人无法理解。
  “你想知道？”
  “还请告知一二。”
  “你们的金钱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我们的工资对你们来说就像是每天呼吸的空气，可以看见热烈的阳光，听见鸟语，闻见怡人的或者恶心人的气味。”
  “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生气蓬勃，你懂吗？”孟婆的双眸里充满了对美好事物的憧憬，前文说过，鬼的表情是固有的，只能从眼睛读出心思。
  她向往的，想要获得的，大概是一种叫做生命的东西，是一种无时无刻散发出生机的状态。就像是这个年纪的林寻和蓝山，他们充满朝气，散发着对于孟婆来说堪称迷人的生气。这是她在灵域生活中可望而不可求的，有时候，连望都没得望。
  “还是不太明白，你是指生命力？”
  “很接近了，我们称之为生气值。积满9999个生气值就能以另外一种身份和形式重新回到人界。所有的忧愁苦闷都将消散，成为一个崭新的生命。”
  孟婆说的，大概是民间传说中的投胎转世。这一点很好理解，只是没有想到，想要获得投胎资格是这么不简单。
  “你好歹是个管理层，想要积满生气值应该比那些操作工要简单容易的多。”
  “你想的美，处在孟婆这一阶层的人就有一百多个，要想从那么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蓝山的脑洞似乎也受到变色龙影响，但愿不是这样，但看起来确实像。他问道：“等一下，有一百多个孟婆，那你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咯？”
  类似于变色龙对事物的观察角度，但愿不要被传染给更多人。否则以后的情景将难以想象，假设斯曼皇帝宣扬自己是正义的，大家都只会注意到他的鼻毛露出来了。又比如敌人撂下狠话，大家的目光只会聚集在他脸上的痤疮上。
  到那时候，暗隐联盟将不攻自破。开个会，讲一下作战计划，结果蹦出来一群人问你昨天吃的是不是韭菜虫。
  “名字？除了留在世间的游魂野鬼，从正式加入鬼籍开始，之前所有记忆都会清零。能记得住性别就谢天谢地了，还名字。”
  “假如你们开会，领导点名，要喊一百多声孟婆吗？”
  “人傻钱多的典范，说的就是你吧。我们都有自己的编号的呀，你看。”孟婆指着胸口，为了让蓝山看得清楚些，她使劲把领口往下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奶……阿不，编号，我就觉得饿。很想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对话被两人越带越偏，林寻急着拉回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管理层不管人再多，也比流水线上的工鬼赚得多吧？”
  “你想的美，处在孟婆这一阶层的人就有一百多个，要想从那么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这一句你刚才已经讲过了，别说你吞噬记忆的能力对自己也管用。”
  “额，我说两遍不行？我不是还没说完呢吗，后面就要正面你的问题啊，果然是年轻人，干什么都猴急。前几天睡的那个也是，前戏都……”
  这种禁播内容会遭到屏蔽和封禁的，林寻赶紧捂住孟婆嘴巴。
  “说重点，重点是工资，你别一言不合就开车。开车只能开通往幼儿园的校车。”
  “没有，上面的解释是，我们管理层比基层员工要轻松许多。因为大部分时间坐在办公室，还总爱扎堆闲谈，所以管理岗比基层岗工资低很多。”
  估计基层员工都希望这种事情多一点，难怪那么多流水线工鬼愿意加班也要留在一线。可这一规则，容易造成工作效率降低，大家都不想因为优秀而被提拔到管理岗。
  这想法不攻自破，孟婆说道：“我们管理岗都是在一线干得最差劲的人，因为工资低，所以大家都勤勤恳恳，非常卖力工作。”
  再一次刷新三观，这种薪资和岗位结构，绝对是一股清流。
  “找你这么说，冥王就是干活最差劲最懒惰的那个咯？”
  “不是。”孟婆斩钉截铁，后面好像还跟着一大堆话，但她不急着说，似乎非要等林寻开口问。
  “那最差劲的应该在什么岗位？”
  “最差劲的是黑白无常，冥王是因为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到人界，所以坐上冥王位置的。”
  有道理，冥王权力最大，要是他也急切地想要回到人界，那灵域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黑白无常是干活最差劲的，这就不好理解了。
  “黑白无常，也是，成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工作能积极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常年穿梭于灵域和人界之间，负责把飘散在外的魂魄带回来。每天都要去人界，但他们可能永远也没办法以人的身份踏足人界，这还是他们所有痛苦的根源。”
  “世界观不同，不大可理解你们的快乐和痛苦。我知道，和孟婆一样，黑白无常也有一百多对。”
  “错，黑白无常只有一对。”
  再这么聊下去，非得吧世界观完全聊崩才能罢休。
  “为什么只有一对，要负责接待造访灵域的人，又要前往人界带回流浪在外的鬼，两个人忙不过来吧？”
  “你也不看看这片大陆上还剩下多少人，而且你们把法定最长生命定在两百岁。科技又那么发达，一个从出生开始，基本就可以断定卒于两百年后。人界的出生通缉资料会实时传送到灵域，他们只需要蹲点领人就完事了。”
  孟婆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每一句都充满道理和说服力，让人觉得灵域是如此的真实。
  “可是我们也时常爆发战争，打仗会牺牲很多人的。”
  “说起打仗我就来气，上次来了一千多个方舟士兵，那天正好是月末，晚上要核对工作任务。我们一百多个孟婆加班加点熬到凌晨才把这批士兵处理完，给我累的。”
  她说的，是荀超带着蜀军进攻方舟的战斗，那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数个家庭破碎，无数个孩子陷入孤独。
  不禁想起，后来蜀军伤亡也很惨重，为什么不提起蜀军，难道不归他们管，又或者不清楚蜀军来历？
  “后来，应该还有很多蜀军吧。”
  “我听白无常说了，他们听见警报就立即出发，结果一个魂魄都没有，回来还被冥王狗血淋头骂了一顿。说他们贪玩误事，故意找借口掩盖工作上的过失。”
  “为什么蜀军没有魂魄？”
  孟婆比想象中还要健谈，聊了这么多，不但没有觉得林寻惹人厌，反倒越讲越来劲。此刻要是林寻突然中止话题，她极有可能翻脸。
  “黑白无常两兄弟花了一个月才调查清楚，那群蜀军都是克隆人。因为是协议之外的生命，所以灵域没有在他们出生之初为他们适配魂魄。”
  “魂魄这种东西需要灵域帮忙适配？”
  “那当然，获得转世资格的鬼魂就会被进行压缩处理，原理大概是转码。灵域有专门的人为人界出生的新生儿们适配魂魄。”
  连转码这种事情都能讲出来，林寻严重怀疑这个孟婆在到达的领域之后并没有被消除记忆。她讲得很简单，也很生动形象。
  把鬼和人分别比作两个不同格式的文件，而灵域和人界又是分别支持两种格式的播放器。当灵域的鬼要重新获得在人界生存的条件，就要通过转码，让其适配人界这款播放器的格式。
  真是大开眼界，林寻本来想聊更多，怪不得孟婆嘴上老挂着“彻底长谈”四个字。一开始以为是黄段子，至此才证明她的清白，真的是因为太健谈，能聊的东西太多，才会一聊就是一宿。
  而且鹭伶见主人聊得兴起，也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怎奈心头又窜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才作罢，进而寻找起这股预感的源头。
  “呱~呱~”
  “呱~呱~”
  低头一看，好家伙，聊天的工夫，蓝山与其侍卫均被消除掉所有记忆，也变成巨婴。在地上做着和变色龙相差无几的小动作。
  “我勒个乖乖，一个都够我受的，你一下子给我整出三个来，是要玩死我吗？”
  “放心，我会把他们带回我的部门，到时候有专人负责处理，不用你操心。”
  “操心倒是不操心，我现在关键是扎心啊老铁，我带过四个人，你一下子给我整傻三个。我连你们冥王都没见到，我要找的人也没出现，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玩得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