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衔？”
  唐谦重复了一遍，“受什么衔？”
  “当然是头衔。”杨华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但随即又想起唐谦在某些方面的无知，坐下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明国所有的宗派都受国师府和阁亭管理吗，其中天地道、佛宗和三清道这三宗分别被称为圣释道，由国师府辖制，其他无特殊信仰的门派由阁亭管理。”
  唐谦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
  “在明国，只有得到朝廷认可的信仰才能算作正统。”杨华接过唐花花递来水杯，“所以，圣释道每个下属分支宗派新老掌门更替的时候，都必须来京都国师府报告注册。”
  “少林要换主持方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一边的庄非低呼，“不对呀，我听说少林寺的主持向来不由武僧接替。更何况达摩院里不是还有一个老和尚，怎么也轮不到虚怀圣僧呀。”
  “谁说虚怀圣僧是来注册主持的了！”杨华看了一眼已经熟悉的庄非，所以对他这个来自边疆的军士不了解情况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除了掌门人的更替，还有一种授衔的情况。三大教里任何一人只要突破至大宗师，似乎都有资格授衔，武当黄老前辈很多年以前遥授辅道真人，西城外香沉山上玄庄寺的元修大师被授罗持法师，东都白马寺的慧莲大师被授伽柏法师。”
  说到这里，他也禁不住感叹道:“本以为下一个获得授衔的会是少林达摩院的明远大师，他上一次来京都的时候我才刚记事，听说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宗师巅峰境界了。没想到，他还没能突破，他的弟子倒是先一步突破了。”
  唐谦先是点点头，表明自己理解了授衔的事情，但想了想又问道:“可是这和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和尚有什么关系？这些天，唐花花出去买个东西都能看到好些和尚。”
  唐花花认真地点头示意，手上的活却没停下。
  杨华微微摇头，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或许是瞻仰或许是别的，反正据说前两位佛宗大师授衔时也是这样，传闻国师受封枢机圣士的时候，天地道的信徒甚至能把京都的大门都给堵死。”
  “宗教份子嘛，狂热些也正常。”唐谦咂咂舌。
  …………
  皇城东南角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与旁边的教堂和道观共同形成了京都一景，毕竟在其他地方，你不可能看见三种不同信仰的建筑能够如此紧密和谐地连接一起。
  寺庙门口放着着两个高大的动物石像，整个建筑都在皇城的背景下将庄严和霸道这两种不同味道合二为一。唯一奇怪的，便是大门上原本应该挂着牌匾的地方却突兀地空着。
  这就是京都有名的无名寺。
  说是无名寺，但所有佛宗弟子都知道这座寺庙的地位。它身为皇家供奉寺，统领着明国境内所有佛宗分支的宗派，加上明国皇室向来霸道的性格和中原朝廷从古至今自封“上国”的传统，它甚至可以和几大圣地之一的极乐寺扳扳手腕。
  此刻，寺庙二层的厅房内，元息与一个年纪更大一些的老僧对面而坐，中间则放着一盘棋局。
  倘若有京都虔诚的佛宗信徒在此，便认得这老僧就是玄庄寺主持元修大师。
  棋盘上，两龙相困，白龙咄咄逼人，黑龙守于一犄。
  “唉！”
  元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黑子放回原处，忧心忡忡地说道:“局势如此，难以破局啊！”
  老和尚笑了笑，没有一点赢下棋局的模样，仿佛已然到了不以物喜的境界，同样放下手中的棋子，说道:“此局成了千百年，又何必要去破了它。”
  “我到底没有师兄的境界高啊。”元息摇了摇头，“天地道在明国势最大，齐兄尚且愿意为了几本经纪惹得陛下不喜。三清道已然成了下一个国教，张兄还是整天愁眉苦脸。如此看来，我佛宗的境况最难，这个局安能让它再留了千百年？”
  “你虽然出自玄庄寺，但当年到底还是弃了法相宗，一头扎入了禅宗。”元修笑道，“禅宗向来讲究直指人心，怎么到了你这个境界还会为名利虚妄所染？”
  “我哪里是为了名利？”元息苦笑两声，“只是齐兄说的对，佛宗不见得都是好的，但那些真心向佛的百姓是无辜的。这艰难的局势，可不是来自明国境内呀！”
  “如之奈何？”元修叹道，“印月国乃佛宗祖庭，却对明国信徒拒之门外。天轮国号称佛国，却有大量人等敌视我等。明国佛宗终究不是圣地，极乐寺汹汹而来，能怎么办？”
  元息沉声道:“可不止如此啊！这么多年来，明国出了佛门大宗师，哪一次不是闹得沸沸扬扬？这次更是了不得，金刚境啊，便是极乐寺恐怕也只有讲经首座曾一窥而已。”
  “更何况……”元息沉默几息，叹道:“明人的性子便是如此，没有外事的时候，自家窝里还要斗一斗呢！虽说不及三清道那般剑拔弩张，可说到底也算的上是内忧外患了。”
  “唉！如之奈何？”元修又叹一口气，站起身看向城外那座云雾缭绕的小山，“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有朝廷和书院顶着，难不成极乐寺还敢在京都掀桌子不成？”
  …………
  唐谦百无聊赖地翻着杨华带来的几本秘籍，时不时就摇头叹气，看的杨华是苦笑连连。
  “我上次便说了，我家的修行大多都是以武入道，在军队打磨出来的，和你这种不是同一种风格。”
  唐谦发觉自己陷入了所谓的瓶颈以后，就拜托杨华找几本功法参考参考，自从他机缘巧合下一鼓作气突破至正三品以后，修行的进度就变得很慢。
  从离开南都城以后，唐谦就一直处于淬炼主脉和骨骼的阶段，原本进度还差一些，但年前与鲁山一战醒过来以后就发现三品境界所有需要淬炼的东西全部都完成了。
  境界俨然已经到了三品巅峰！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杨华也惊叹不已，但唐谦却陷入了新的迷茫，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按照正常修士的规矩，三品巅峰以后就应该不断尝试沟通和操控元气。按杨华的回忆，只要成功沟通元气以后，心中便仿佛豁然开朗，整个人似乎从灵魂的层面上更能与天地相融。再之后，便顺其自然地学会了引动元气的方法。
  修士进入二品境界以后，身体的整体素质会更上一层楼。因为身体会自然而然地用外界更充沛更自然的元气接替体内的元气，淬炼身体就成了如同呼吸一样普通的活动。
  再之后，便是利用各种方法锻炼自己对元气的影响程度，一旦达到了掌控的程度就算的上是一品修士了。
  而唐谦的问题在于，他自从三品开始就已经能够做到对元气的掌控亲和，只是这种掌控受限于境界限制，无法达到一品的程度。所以，按照正常情况，唐谦在完成三品所有淬炼以后，修为应当直接迈入二品阶段才是。可是他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的变化，而且在别人看来也同样如此。
  唐谦合上书本，叹了口气，看起来确实效果不好。实际上，玄黄经上也有二品修士引动元气的功法，只是对他同样没什么效果。
  将东西还给杨华，唐谦苦着脸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就知足吧！”杨华一翻白眼，“从普通人到三品巅峰，你总共才用了多久？更何况这个三品都能掺和一品的战斗了，让我这个二品脸往哪里搁。”
  话刚说完，孙隆从外面走进来，先是对唐谦点头示意，然后对杨华恭敬说道:“公子，刘征公子到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