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南行入谷
作者:
一橙 更新:2022-05-29 19:59 字数:3267
耳畔吹过清浅的微风,什么动静也没有。
沿着湖边来回绕了两圈,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须臾那份打趣的心思全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心急如焚。
水太过冰寒,也许她在下面抽了筋也未可知。
来不及多想,时未决慌忙褪了外袍跳入湖中。
天色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水下水面都是混沌一片,他抬手用力划拨,却无论如何也瞧不清四周的情况。
正在时未决焦急万分的时候,小腿蓦地被人一拽,将他拉入更深的湖底。他转过头,身后那人的秀发飘荡在眼前,近在咫尺的星眸带了些狡黠地意味。
这要换做旁人,早把她当做湖中女鬼了。
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之后,时未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顿生无奈,索性将计就计,故作呛了口水的样子,开始奋力挣扎。
凌双原本只打算吓唬吓唬他,没想他水性如此不佳竟会溺水,于是急忙游过去拉他胳膊。
就在此时,时未决骤然睁开了眼,伸手箍住她的腰拥入怀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凌双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已被他搂紧,狠狠地吻了下来。
凌双原本闭气闭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亲,瞬间就岔了,脑中一团浆糊险些晕过去。
衣摆在水里层层散开,时未决抱着她往水面浮,像是知道她呼吸跟不上一样,刻意吻得很紧迫,纠缠不放,一直拎到岸边。
青草·地被骤来的水打湿,凌双躺在地上几乎快有溺水的错觉,喘·息不定,终于意识到惹恼了他真不是件好事。
时未决就支在上方,两颊的水珠顺着鼻尖滴在她唇角,又滑入草丛里。
凉薄的衣衫下有温软的触感,他盯着她脖颈后露出的那一片白皙肌肤,喉咙微微发干……然后又觉得,这样不行。
凌双看见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数下,呼吸里带着克制和隐忍,气息逐渐灼·热,随即……随即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
静默了片刻,时未决将她拉起来坐好,似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下。
双方都是一身的狼狈,不经意四目相对,又各自感到好笑。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弄成这样也就算了,还拖我下水……"
"我没料到你真会跳下来。"凌双搓着手呵气,水沿脸颊滴落在地。时未决伸出手轻轻给她抹去,"腿脚还好么?有没有抽筋?"
"没有。"看出他眼底有担忧之色,凌双心下歉疚,只好岔开话题:"我闭气的功夫如何?是不是很不错?"
他淡笑着夸道:"的确厉害,这点我实在不及你。"
见她四肢在轻·颤,嘴唇微微泛白,时未决取来丢在一旁的外袍给她披上,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现在知道冷了?"
凌双望着他笑,"谁叫你乱吃醋。"
时未决想起方才,便冷冷道,"那个人是谁?"
不欲告诉他方才是因为脸上发烫故而才钻进湖中去的,凌双看着他垂眸替自己系好袍子,脸上的水一直在往下滴。
她把手探过去,轻轻捧起他的脸,然后将那张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他的眉眼比一般人更深刻一些,湿发黏在唇边,饶是如此,给凌双的印象仍旧是英武而非清俊。
时未决也不言语,由着她看。
片刻后,凌双才朗声道:"那个人就是你呀!"
翌日。
雨过天晴,在凌双看来,也象征著美好的一天。
她将椅凳扣在案桌上,拿来灰布将床榻罩住,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安心将厢房的门上了锁。
那边时未决也已经将书册都整理好,书架上都重新布置好了防虫和防潮的药材。
凌双站在院子里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被困在梨棠院里,百般受辱的时未决,一夕之间,成了睥睨天下的帝王。
又有谁能想到,那个阴郁偏执的时未决,有朝一日,能融入这市井之间,做起寻常人家的事,得心应手。
那拼尽了全部心血,忍辱负重得来的皇位,真的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么……
凌双不敢问,怕听到那个令她失望的回答。
时未决回过头时,凌双正怔怔地看着他发呆。
他走近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
回过神来,凌双点了点头。
将书坊大门上了锁,凌双望着店铺大门怔忡了许久。
"我们,不久就会回来吧……"
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询问。
时未决目光在她身上停了许久,须臾,才平淡道,"嗯。"
"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开店。"
但愿是吧。
凌双在心里默默回道。
……
马车一路向南,望着沿途的风景,凌双越看越是眼熟。
特别是在经过玉锦县的时候,凌双不禁喃喃道,"这里,我来过这里。"
正闭目养神的时未决缓缓睁开眼睛,撩开车帘,略一沉吟,问,"你说灵越谷?"
凌双眉心一跳。
犹记得在景听镇的时候,那一晚他也说了灵越谷三个字。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乱如麻,全然没有心思仔细放在心里。
只以为一个地方罢了,哪里都一样。
凌双陡然想起那个恍如天人般的少年,更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你去过那里么,我跟你讲,里面的那个年轻人,他挺神乎其神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将我打晕带进谷里,说什么蛊王啊之类的,就是想要·我的血。"
"后来没办法,只要对我人身没什么伤害,一点血,给他就给他嘛。"
"我们真的要去那里么?"
"是不是你的蛊……"
"他好像会解蛊的样子,那我们还是去那里吧,说不定有办法了。"
时未决坐在车窗前,微微抬眼望着面前的凌双,忽而就将一切联系了起来。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时而咋咋乎乎,时而撇嘴,时而担忧,最后又坚定异常……
日光透帘而入,照在她的身上,一瞬间她周身通透明亮,那种光芒仿佛可以照彻世间所有见不得人的污浊黑暗。
他缓缓将她揽进怀里,长出了一口气。
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谢谢你拯救了黑暗中的我。
让我即便身处寒冰地狱,也能心间开百花。
谷门前的空地上,天上明月郎朗,时未决仰头望了一眼明月,眼睛被光芒刺痛得有些酸胀,可清风伴着明月光,让他难得的感觉内心安静,尤其是还牵着凌双的手……
忽然,乒里乓啷一阵响打破了夜的宁静,时未决转头一看,在他与凌双身前,有个女子摔碎了手里的陶罐。
捡也不敢捡,只呆呆的愣在原地,眸带惧怕的望着时未决。
时未决向前一步,她便抖抖索索的往旁边退一步。
目光往旁边一扫,不止是她,所有灵越谷的人皆是如此,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按捺不发的恐惧与惊惶。
妇人抱住自己的孩子,丈夫将妻子拦在背后。
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凌双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时未决看着凌双,不出意外的在凌双眼瞳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她在安抚他,她在关心他的情绪,体贴他的感受。
时未决柔了目光,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人群忽然自觉地分开来,让出了中间一条道,魇奇便在此时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见凌双和时未决牵着手,登时喜笑颜开。
"玉蚕居然和选中的人一起回来。"魇奇惊喜道,"真是令人吃惊。"
"好了好了。"魇奇在一旁拍了拍手,"我族玉蚕蛊人已完全认主,诸位且自安心。"他开了口,目光还带着怀疑的人虽还有防备,可敌意要轻了许多。
魇奇遣散了周遭的人,这才领着凌双与时未决来到了先前来过的偏远又最末端的地方,给了他们一间木屋:"灵越谷里条件就这样了,族人生活时与普通山里人没什么两样,陛下您身份尊贵,可也只有委屈下了。"
这里条件再差也没有当初梨棠院的差,凌双是不挑这些的,只是……
"一间房?"
"对呀。"
凌双踏进去,扫了一眼,也没有屏风隔断,就摆了个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凌双:"一张床?"
她转头看着魇奇。
魇奇一副无辜的模样点头:"对呀,屋子那幺小,能摆这么大张床不错了,别的屋族人都是睡小床的。"
"那……"
"你不会要打算和玉蚕蛊人分开睡吧?"
魇奇抢了凌双的话,这么直接干脆自然而然的一个问题倒问得凌双有点愣神了。
而他的问题也让时未决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神简直像在重复魇奇的话——你不会还打算和我分开睡吧?
怎么……难道不应该分开睡吗?搞得像她要分开睡是个很不合理的要求一样?
"玉蚕蛊因为有你的血才安静下来,最好是一直有接触才好,身体里的气息是给他最好的安抚。"魇奇解释,"依我看,咱们这玉蚕蛊人……"
"他叫时未决。"凌双打断魇奇的话。
魇奇点头:"好好好,依我看,我们时……我们陛下啊,之所以时不时发作,多半是因为身体和玉蚕蛊还没有完全融合。血的主人的气息能让玉蚕蛊和蛊人融合更快,待完全融合之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魇奇摸著下巴咂摸著,"其实抱一抱,亲一亲,最好是有那啥接触更为妙……"
"你可以走了。"凌双脸登时通红,急忙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