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休拉的军队！”
  海茨墨惊呼道。
  “你刚才说，厄休拉的军队离瑞恩只有半日的脚程！”
  海茨墨顾不上面前堆积如山的待处理事项，他站起来撑着桌子对坐在对面的亲信问道。
  要不是他派往乡下征粮的一队亲信刚巧见到了先遣军过夜时临时驻扎的营地，海茨墨都不知道有一支千人的部队已经接近了瑞恩！
  由于人手匮乏，海茨墨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城外乡下的控制，他对瑞恩城附近的情况所知甚少，如同陷入战争迷雾的包裹中。
  身上甲胄还带着血迹的亲信坐在椅子上，他抱着受到箭伤的手臂，用惊恐的语气说道：“城主！此事千真万确，我们看清楚了那军队的旗帜，就是银刃城厄休拉的旗帜！”
  亲信的话语中还带着颤音，想来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海茨墨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过去，他用力撑着桌面才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城主？”亲信担忧的说道。
  征粮队被先遣军放出来的哨骑追击，挨了两轮箭雨，扔掉了大半车辆才狼狈的逃了回来，一点人数少了三分之一。
  若不是他们带着伤，分开问询也没发现破绽，海茨墨都疑心是这亲信没征到粮食联合手下人编谎话诓骗自己。
  “没事，我知道了。”海茨墨眼神中带着一丝烦躁与不耐，若非人手不足，怎么会出现敌人接近城外而他全然无知的荒唐事。
  还是这段时间跑的人太多了，眼下的瑞恩连派士兵站满外城墙都做不到。
  不仅是瑞恩的领民，海茨墨自己的部下也有不少叛逃者，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这令他性情大变，焦虑与不安的情绪让海茨墨出现了失眠、头昏甚至幻觉。
  手下人的离心离德在海茨墨看来是极为愚蠢的，自己虽然暂时处于劣势，但并非一败涂地，至少瑞恩还在他的掌控下，至少他还有数百军士和数百拜蛇教武士。
  这是一股在中部地区数一数二的军事力量，最不济，日后也能保护他带着财富乘船逃往萨里昂王国，在那里渡过富裕的晚年，而现在选择离开他的人又能去哪儿呢？
  可惜，海茨墨觉得有这种见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就连面前这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要不是家人全在海茨墨眼皮子底下看着，估计他也有逃亡的心思。
  “你先下去，与兄弟们好好养伤，这个消息切记不要走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海茨墨宽慰了两句，让门口的卫兵扶着亲信下楼去了。
  亲信和卫兵走后，城主办公的房间更显得空旷，海茨墨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公文，那是一封来自波因布鲁的信件。
  可他全然没有看下去的心情，海茨墨将公文甩在桌子上，烦躁不安的揉着脸，自从击退龙骑士团过后，他便以为瑞恩城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毕竟王军劳师袭远，不可能在刚刚大败两场的情况下再度出征瑞恩，而波因布鲁联邦的亚历克西斯侯爵也因为迷雾山和伽图人的存在默许了海茨墨对瑞恩的统治。
  北方的邻居厄休拉在海茨墨看来是一路人，都是‘叛军’不是么，至于其他小领主，对瑞恩就更没有威胁了。
  谁料厄休拉竟然在与王军对垒的情况下还分出一只手南下收拾他，千人左右的部队虽然算不上多，但是已经能给瑞恩起到不小的麻烦，更何况这支部队后面是否还会有敌军，海茨墨并不知道。
  “该死，蠢女人。”
  海茨墨咒骂厄休拉鼠目寸光，他不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继续待着。
  海茨墨下到领主大厅里，除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尚在晃动，这里并不比楼上多些动静。
  地上的名贵地毯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过，颜色看上去比之前暗淡不少，这领主大厅里在两个月前还死了不少人，那一夜城中一些勾连王军的富户勋贵被骗到此地杀害，血渗透到地毯下的砖石缝隙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卫兵，为什么这有一根火把熄了不点燃？”
  海茨墨的问询在空荡荡的领主大厅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走到门口位置比大厅内稍低几级台阶的小平台上。
  海茨墨皱起眉头，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有两名卫兵才对的。
  “人呢？”
  吱呀一声，领主大厅的门被人从外侧推开。
  夜风吹了进来，两名着白袍的祭司弟子在左右开路，塞西莉亚踏入领主大厅，随着她的到来整个大厅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两度。
  “圣女？”
  海茨墨眯了眯眼，不太适应外面吹进来的风，他对塞西莉亚的称呼也从最初的神秘人变成大祭司再变成带有明显恭维与讨好意思的拜蛇教尊称。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海茨墨有点想后退，但他稳住了身形，海茨墨不想在塞西莉亚面前露怯，他维持住一个城主的威严与气度，尽管这看上去有些外强中干。
  “城主，都准备好了。”
  塞西莉亚语气平淡的说着，仿佛只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去准备了什么？我正打算跟你商量些事情。”海茨墨疑惑道，他这几日都没见到塞西莉亚，对于拜蛇教祭司们的举动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跟只有一种思想的狂信徒打交道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城外那支军队是最好的试验品。”塞西莉亚在背后洒进来的月光中靠近海茨墨，她年轻的脸庞上涂着油彩，上面似乎有魔法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试验品？”
  海茨墨看着塞西莉亚身侧两名面无表情的白袍祭司，他们原先是蛇巫的弟子，现在已经成了塞西莉亚的得力干将，被巫术控制了灵魂。
  “还请圣女明示。”海茨墨收回目光说道，塞西莉亚身后的月光好亮，犹如一盏强光灯刺人眼睛。
  “城主手下多了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正好拿城外的人测测他们的战斗力如何。”塞西莉亚笑道：“不然怎么放心用呢？”
  “近万人？圣女真是说笑了，眼下瑞恩全城也不过一万多人罢。”海茨墨干笑道：“莫非是圣女从异世界召唤出来的蛇兵？他们需要吃粮食吗？”
  “我说的就是城里的人。”
  塞西莉亚道：“他们现在都是圣蛇的信徒，里面有一战之力的有九千余人，虽然没有装备，但凡人意志加持下血肉之躯也不差，况且城里的人都饮用了这里的水，圣蛇在水中会赋予他们更强的力量。”
  “水，你要毒死全城的人吗？”
  海茨墨变了脸色，塞西莉亚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城主，你最好先保住自己再关心其他人。”
  塞西莉亚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这紫衣少女与两名白袍祭司凭空消失在门口，海茨墨追了出去，外面并没有他们的身影。
  地上，躺着一个人的尸体。
  那名海茨墨的亲信。
  “城主！他不是跑回来的，他是被人放回来的，你最好擦亮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再选择是否听他们的话！”
  空中响着塞西莉亚的声音，紫衣少女对留在原地一脸震惊的海茨墨没有交谈的兴趣，她对奥托的小儿子，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小正太比较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