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弥天没有抬头，继续喝茶。“你以为上等神灵，都像祝先那样，为了巴结奉承，连妻女都能往外送？”
  这种事情被人揭穿，即便脸皮厚的如叶行，脸上也挂不住了：“只是他个人意愿，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呵！不用解释！你要真有那个想法，我早就把你……”
  看到弥天比划的手指，叶行突然一寒，急忙捂住胯下，心里不禁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不然就惨了。
  脸色变了又变，叶行才恢复过来。
  弥天没有继续说这个，已经转移了话题：“你想的没错，他们是我逼的。你肯定好奇，像他们这种宁死不屈的存在，怎么会被我逼迫，朝我卑躬屈膝。
  虽然只是假装的，也非常生硬，但他们确实这么做了。是不是？”
  弥天这番话里，不无炫耀的成分。好像得了小红花的小孩，回家询问妈妈：‘你猜我今天有没有得小红花。’
  要是平时，叶行肯定不会随了弥天的愿，坚决不会提问。但他太好奇，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
  “希望！”弥天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结果就吐出这两个字。
  “希望？”
  “是的，就是希望。”弥天重重点点头，“我给他们杀死我的希望，换取他们的尊严。”
  叶行哑然失色，真不明白弥天要干嘛。
  在神灵的世界，还有会为了让别人丢人，搭上自己性命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至尊神。
  叶行感觉，自己理解不了这个疯狂的世界。
  能把死亡说的那么平淡，也许只有弥天可以做到。
  哦……不对！他也是这号人，能把死亡说的平淡无奇，好像喝了口水，抑或是在大街上捡了块石子。
  “不要这幅表情，没什么惊讶的。”弥天继续说道，“可能你不清楚，我和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法缓和，肯定要分出生死的。
  你也能看得出来，我现在占优势，打倒最后，他们都要死。至于我死不死，并不是一定的。
  这么跟你说吧！还他们相比，我至少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存活下来。
  他们卑躬屈膝，就是为了消除万分之一的希望，让我必死无疑。所以……”
  弥天轻耸肩膀，停了下来，脸上还挂满笑容，好像要死的那个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而且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万分之一？”
  叶行想说，万分之一也叫活下去的希望。话到嘴边，又被叶行收了回去。
  从弥天的目光中，叶行可以感觉的到，在这种情况下，弥天拥有万分之一活下来的可能，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为什么……”叶行又道。
  “为什么会答应？”弥天反问道。
  “是的！”
  “因为想看他们低头的样子！”
  “什么？就因为这个？”
  叶行差点以为弥天疯了。可弥天的神情，却异常坚定：“是的呀，就是为了这个。我这些年来独占诸神，为了不就是这个嘛！”
  弥天像是再跟叶行解释，又像是在呢喃自语：“可惜的是，那些至尊神看不上我万分之一的存活。他们看不上呀！
  唉！他们看不上！”
  大殿格外的安静，叶行能够听到自己的脉搏声，砰砰，砰砰，是那么浑然有力。
  浮掠的光影在地面上留下晃动的影子，像跳动的小鹿，像飞驰的猎豹，像滚滚东逝的江水。
  弥天久久无言，张开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一句：“他们看不上！他们竟然看不上。他们竟然看不上。
  可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把必死的条件开了出来，他们都瞧不上，我还有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用无奈来形容弥天的情绪，应该是不恰当的。
  至尊神，果然不愧是至尊神。连这等条件，都能拒绝，的确不凡。
  抛开立场、个人主见、情绪等诸多外在因素，非常可观的评价，这些至尊神，每一个都是博弈高手。
  从弥天的描述看来，他们都是那种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变色分毫的狠角色。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的人生历程写下来，应该都是一部传奇史诗。
  先不说那些至尊神，就是上等神灵，也都铁骨铮铮。
  弥天说到希望的时候，叶行还以为上等神灵们是为了换取活下去的希望，才跟弥天低头的。谁承想，他们之所以那样，是为了换取弥天活着的希望。
  叶行还能说什么？又还能说什么呢？
  关于往事，弥天只字未提。叶行并不知道，弥天和诸神之间发生什么，为什么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至尊神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平头凡人可以插手的。
  当叶行走出大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暗黑笼罩大地，伸手不见五指，让叶行不禁再次吐糟，这是什么鬼地方。
  弥天没和他说，与诸神间的仇恨，却也说了一大通。连叶行这个听众都伤感难受，想比弥天这个诉说者心里更苦。
  不知什么时候，他成了别人的‘垃圾桶’，都喜欢找他倾诉。
  反正他遇到好多了，各个都来找他倾诉心声。现在好了，连弥天也这样。不知他是有这样的体质，还是大家看他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好欺负，故意来欺负他。
  当叶行回到住处的时候，林青皇正坐在大门口的板凳上，两只纤细的长腿来回晃动，配上飘忽不定的油灯，恍的人眼睛发花。
  笨重的神木板凳，被林青皇晃的吱嘎响。林青皇好像觉得挺有意思，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个神木板凳，是叶行最喜欢的，至少在这座砖房级别的神宅之中是这样。也不知林青皇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是林青皇用的那个杯子、碗筷，板凳后背上垫的枕头，全都是他的。小丫头还兴致勃勃，故意啄吻杯口——那个位置正是他嘴唇经常碰触的地方。
  看到叶行回来，林青皇蹭的一下跳起来，倒没过来抱叶行，而是抱住叶行的胳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母上都跟你说什么？那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等的我躁死了。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嘛！真是的！”
  林青皇抱怨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