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曦见仆人们一个个的送来各种款式的嫁衣，让她挑选，有点懵。
  她要嫁人？
  嫁谁？
  重点是，谁敢娶她？她可是六界皆知的恶婆娘。
  哥哥说，让她嫁冥肆，但她觉得，是自己酒还未醒，才梦见如此荒诞之事。
  这……这怎么可能呢？
  冥肆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他？
  难道说……冥肆喜欢她？
  不，不可能的。
  仆人侍候她穿好嫁衣，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轻盈如一片羽翼。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甜丝丝的，可还有一点痛，一点难以置信。
  她生怕自己一睁眼，一切都就化为灰飞，消散不见了。
  她还在愣神，仆人便催促要为她上妆，以免误了时辰。
  她呆呆地望着镜子出神，镜子里，她身后的木窗透出刺眼的白光，却是突然一暗。
  原来是穹暝进来了，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外面的光。
  屋里的仆人都退了出去。
  “哥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知为何，雪曦觉得穹暝的脸色不是太好。
  “唉，曦儿，是哥对不住你。”
  “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三百年前，冥王的要求，有一项，便是要娶一个神界的女子，可……谁知道冥王的要求如此之高，”
  穹暝说着更是愧疚，自己答应别人的事，竟要妹妹帮自己完成，这和卖妹子有和分别？
  “如今神界所有未出阁的姑娘都去冥府走了一遭，可偏偏冥王一个也没看上……哥是真的没办法了，若是我是个女子，我都直接嫁了，所以……”
  “所以哥哥处于无奈，想让我去，若冥王看得上我，我便嫁，看不上的话，就以神界公主的身份，探探冥王的喜好？”
  雪曦猜得一点无疑。
  而穹暝则是更愧疚了，他无妻无子，这好歹是他当成亲妹妹带大的孩子，他为她倾注了多少心血？
  这个抱来的妹妹为他的生命添了多少光彩？怕是没有她，神界的天都要暗淡三分。
  无论冥肆娶不娶她，这都是一趟险差事——若嫁了他，且不说冥王喜怒无常，雪曦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这是大亏；若冥肆看不上她，她作为公主的颜面往哪儿儿放？
  穹暝点头，但到底是疼妹妹，道：“曦儿，无需勉强自己，若是不愿，哥哥便是失信于人，也要护好你。”
  听见这话，雪曦笑了，也释然了。
  “哥，”
  “嗯？”
  “我喜欢冥肆，所以此行，无论他娶是不娶，我都会缠着他。”
  “你……不是骗哥哥的？”穹暝以为雪曦是在安慰他，免得他心生愧疚。
  况且，除了雪曦在外游历的那几百年，雪曦身上发生什么事，他都是知道的，据他所知，她压根就没见过冥肆。
  “哥，帮我梳头吧。”雪曦把梳子递到穹暝手中。
  “好。”
  穹暝的手轻轻抚过雪曦的发丝，他想起曾经为慕云紫梳头的场景。
  他懊恼，为什么一个转眼便是三百年？最初，他没保护好她，后来，他没给她一个交代就离开，甚至于她走时，亦没实现他对她的承诺，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曦儿，哥惟愿你幸福。”
  雪曦点头：“谢谢哥。”
  “我先去看看你嫂子，等时辰一到，哥亲自送你。”
  “嗯。”
  雪曦也想去看看慕云紫，被穹暝拒绝了，自嫂嫂离开，哥哥明明悲痛欲绝，却活得跟没事人一样。
  不是真的没事，而是每年嫂嫂祭日，在冥月居地下的陵墓里醉生梦死。
  等她也走了，就更没有能为哥哥带来欢笑的人了，哥哥会更寂寞，而她......她和冥肆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她无从想象。
  穹暝离开了，仆人被她遣开，房间里一下又只剩她一人，四周静下来了，可她心里却是不宁静。
  雪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前几日的憔悴和颓废都被喜服红艳的光泽藏起来了。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或许，这便是让所有人避之不及却又留恋其中的爱吧。
  既是爱，又何须计较那么多？
  既是爱，为何不去计较，不去纠结？
  脚步声响起，门外的光又被遮住，地面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就快要日落了。
  她以为是穹暝来接她了，起身看去，却是那只叫做“不告诉你”的大熊猫。
  既是她马上要嫁给冥肆，看见他，那股无法言说的亲切感又冒出来，这人竟是比哥哥让她更觉亲近。
  “小曦曦，跟我走。”他朝雪曦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
  雪曦不明所以，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熊猫的语气很是受伤，“也对，你不认识我，可我只有你啊！”
  “小曦曦，你真的不要我了？”说话间，他的语气带了苦涩，“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就算你不记得了，你也不能嫁给别人啊！”
  雪曦有点懵，自她记事起，就不大会喜欢人，百年以来，碰到第一个让她心动的就是冥肆，可现在又冒出一个所谓的未婚夫......
  “你骗我的吧？”雪曦有些着急，“我跟你说，我虽未上过学堂，却也有游历四方，岂是你能诓骗的？”
  “我不骗你，虽然我们以前有些小矛盾，却不值得你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那熊猫的眼神黯淡了些，“你不信我，那便听我一句话，你虽不记事，却不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你今年，恰满千岁。”
  “你不是穹暝的亲妹妹，你虽以其妹自称，其实与他年龄所差无几。”
  他说对了，雪曦心里直发怵，连质疑的声音都少了些底气，却又强作镇定道：“那又如何？虽说此事知者甚少，却也不是无从晓得，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生性闲散，不喜束缚，虽说外界传说你只在外游历两三百年，可你在神界，在寒塘待过多久？加起来不出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