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者抑或是丧尸，不都是变种生物？又有什么分别。”
  应秋荻仿佛梦呓般喃喃的重复一遍邓浩方才说过的话，沉默了半晌忽而说道：“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邓浩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笑问道：“哦？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应秋荻语气仍是那般的平静，却莫名多出一股坚定说道：“能力者虽然身体结构甚至基因都发生了改变，但有一样东西却始终都存在着。”
  “什么东西？”
  “文明。人类文明，新纪元以来，无数城堡如同雨后春笋般崛起，不管各方势力倾轧如何，但都始终尊重着人类文明最根本的秩序。”应秋荻微微顿了一顿，又道：“就如我紫荆古堡，立城以来受大小丧尸群侵袭不下千次，若非堡中先烈能力通天，如何能保城中数百万流民性命无忧。纵然如此，我紫荆城中的英烈碑上，仍是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这一城英烈、满腔热血，岂能同那些只知本能的丧尸相提并论？”
  邓浩的目光突然也变得深邃而悠长起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忽而问道：“你是天赋能力者？”
  应秋荻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邓浩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也是天赋能力者，我曾经做过一份关于天赋能力者的荟萃分析，近十年来，人类天赋能力者的出现概率，是旧时代末产生概率的3.1415倍。”
  应秋荻只觉心中一跳，接着问道：“那又怎么样？”
  邓浩说道：“一杯蒸馏水中滴入第一滴墨水时，会迅速的被稀释掉。第二滴、第三滴……都会被稀释掉。那你知道最后加到第一千滴会怎么样吗？”
  邓浩转头瞥了眼陷入沉思的应秋荻，略带苦涩的说道：“水中会有晶体析出。”应秋荻略显狭长的眼眸中白芒骤起，忽而说道：“你是说，我们就是那析出的晶体？”
  邓浩微微点了点头，又似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析出的晶体越多，就代表着水能够稀释的杂志越少。”
  应秋荻目中忽而也露出一种奇异的恐惧神色，脱口问道：“以后的天赋能力者会是什么样？”
  邓浩没有回答，新纪元里很少有人能够想到以后会怎么样，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以后。因为大多数人，都要先活在当下。
  那当下是什么？是水、是食物、是腐狼、是丧尸。当夜幕再一次缓缓降临的时候，南江尸城的轮廓才终于缓缓的出现在邓浩二人的眼前。
  荒野上的夜总是来的更早一些，因为光亮在荒野上是一样奢侈而又危险的东西。当然，有一种除外，月光。邓浩推开车门，抬头瞧了眼夜空中弯弯的月牙，朝着应秋荻笑道：“今晚的月色真是相当不错。”
  新纪元里，月亮在黑夜里的大多时候，都只是一道浅浅的暗影，称为月痕。而像今天这般能有发亮的月牙露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月色了。
  应秋荻也走出驾驶室，抬头瞧着天上的弯月，轻声道：“你说，今天能不能看到满月呢？”月光温柔的洒在她晶莹的脸庞上，仿佛给她拢上一层洁白的轻纱，将她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邓浩瞧着她脸颊上那一抹醉人的酒窝，怔怔的说道：“额，也许吧……满月。”
  应秋荻转过头来，正看见邓浩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面颊一红，低头轻咳了一声说道：“进城吧，城中要是真有血潮，开车反而麻烦，走进去吧。”
  邓浩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指着南江城的一边说道：“嗯嗯，我看那边隐隐有红光反射过来，应该就是闹血潮了。我们不如绕道进城吧？”
  应秋荻摇了摇头，自驾驶室中取出一个背包，走向车厢说道：“我感觉走那边更幸运一些。”邓浩瞧了眼月光下隐隐泛红的天际，心道：闹血潮的地方反而更幸运一些，这就是六级天赋能力？
  应秋荻跳上车厢，将背包中装满水源和食物，然后随手扔给邓浩，淡淡说道：“可能早在尸城里搜索几天。”
  邓浩伸手接过沉甸甸的背包，从驾驶舱中取出狙击枪和医疗箱，而后朝着应秋荻笑道：“我是医生。”
  应秋荻从腰间拔出一把左轮手枪，转身朝着南江尸城中走去。邓浩干笑两声，从医疗箱中取出一把手术刀插进口袋，随即快步的跟在应秋荻的身后。
  月光如水，远方的天际隐隐的红色似乎越来越浓，渐渐地，竟将一轮弯月也映成了血红色。城市深处，一阵阵低低的嘶吼声远远传来，宛如狼嚎。
  “吱吱吱。”一只毛色泛红的老鼠从应秋荻白色的板鞋边缓缓爬过。老鼠的体型相比于旧时代的老鼠大了近乎一倍，双唇上几根鼠须粗如小指，但本该极为狰狞而明显的两颗鼠牙却仅剩下了半截。
  “小心脚下，血鼠。”邓浩朝着走在前面的应秋荻一声呼喝，然后便抬起枪托，狠狠地朝着血鼠那硕大的脑袋砸了下去。
  应秋荻手指微动，一道白线从指尖射出，恰好在邓浩枪托落下之前将血鼠冻结。邓浩一枪托狠狠砸落，顿时便将血鼠砸成了一顿冰屑。
  邓浩忽然咦了一声，从口袋中抽出手术刀，蹲下身在冰屑中挑拨起来。应秋荻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邓浩低头在冰屑中一阵挑拨，然后用刀尖挑起一块冰屑，站起身来走到应秋荻身旁，说道：“你看它的牙齿。”
  应秋荻瞧了冰屑中血鼠的口器，也是咦了一声说道：“断了？血鼠的牙齿是它身上最坚硬的部位，甚至比一些合金都要坚硬，怎么会断掉？”
  邓浩将手术刀侧转，把鼠牙的断端对着应秋荻，说道：“你再看这个。”
  应秋荻瞧了瞧冰晶中中的鼠牙，只觉断端上坑坑洼洼、极不规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
  邓浩轻轻将冰晶从刀尖上抖落，说道：“你有没有见过被腐狼咬伤过的病人？”应秋荻瞳孔微缩，说道：“紫荆城孤悬海上，很少有人会被腐狼咬伤。”
  邓浩说道：“我却接诊过被腐狼咬伤的病人，咬伤部位周边的大部分皮肤都会被一种极厉害的腐蚀性液体烧灼溃烂，连骨头都会被烧成坑坑洼洼的漆黑色，而血鼠牙坚硬无比，甚至连一般的手枪子弹都难以击断，能够将这血鼠牙给从中熔断的，荒野上除了那比浓硫酸还要强过百倍的腐狼液，还能有什么？”
  应秋荻下意识的握紧右手中的手枪，指节微微发白，缓缓说道：“腐狼……”
  忽然间，黑夜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声，一双鬼火般的碧眼骤然亮了起来。霎时间，数百只青惨惨的眼睛也紧跟着亮了起来。一只体型尤其硕大的腐狼缓缓的从黑暗中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