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几乎是出乎意料地，苏风容向海棠面伸出了手，眼神平静。
  海棠面微微一惊：“我还以为，以你和他的感情，至少也会纠结一下呢……我是高估了你们的感情，还是低估了你的冷静？”
  “都有。”苏风容似乎没有任何感受，“我们不过是曾经的同门。师尊并没有说过日后我们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这种话，也不会说。”
  “你对他没有一点意思吗？”
  “没有。”
  连绝对两个字都已经懒得加上，海棠面估计着她是真的没有动心。
  毕竟是秋颜无常嘛，这点冷静和理智肯定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也会方便很多。
  “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苏姑娘，我们江湖联盟并没有，而且绝对没有怀疑过你的实力，毕竟你是江湖人人皆知的秋颜无常。”海棠面话没说完，就已经被苏风容打断，她说：“你们是要检测我的实力对吧？”
  “苏姑娘果然聪明。”
  “那就走吧。”
  海棠面觉得她答应得过于爽快，而且，好像很着急加入江湖联盟，被江湖联盟承认。
  微微地，一丝警惕。
  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突然弥漫开来的大雾中，而周怀瑾，并不知道他已经进了江湖联盟的圈套。调虎离山之后，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海棠面以为，苏风容亦是如此，也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雀，一刀斩杀。
  他觉得江湖联盟的思路很对，就没去多想——当初在地狱的时候，苏风容是不是已经遇见过这种事，并且很轻松地解决过。
  苏风容默默在心里惋惜了一下海棠面的智商。
  或者说他智商并不低，只是没有考虑得那么详细。几千年前的事了，谁会去想呢？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苏风容当初在地狱是靠着武力，才有了无常的称号。
  呵呵。
  苏风容暗暗分析，她自己分明也是个强者，而且也是杀人无数，还和周怀瑾出自同门。那么，江湖联盟偏偏找上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是真的想帮她，求她帮忙，还是想落井下石一网打尽？
  海棠面也在暗暗分析。
  他觉得她应该有所察觉，但又不确定，便不好贸然出手打伤苏风容。再说了，能不能打伤，都是个问题。
  海棠面不知道，她选择帮江湖联盟，除了所谓的「自保」，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粉碎江湖联盟。
  这种所谓的江湖联盟，到了最后肯定会把得到的灵力掠夺，然后联盟内部就会内讧，谁都别想好过。
  当初地狱里也有这种组织，只不过大多都被秋颜无常和月言无常斩杀得灰飞烟灭了。
  曾经有一个组织，由于规模比较小，没有被她们发现，最后就内讧了。
  任何一个组织，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就会立刻分裂瓦解，成员反目成仇。
  这就是人的本性。
  毁了江湖联盟之后，苏风容打算隐居双鲤之山，杏花酿酒，松针煎茶，看花开花谢，看云走云飞，竹舍听琴，溪桥赏雨，再不过问红尘。
  双鲤之山，九黎邪尊。
  桃花树。
  苏风容不觉得自己需要自保。杀人如麻的人，都是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才挥动了手中的剑。
  没有人会害与自己同时处在风雪之中的人，就像苏风容不打算背叛周怀瑾。
  再怎么说，也得先从他手上把桃花树名正言顺地抢回来吧。
  海棠面带着她去了江湖联盟的分部，然后告诉她，院子里有花妖作怪，蛊惑人心，她解决花妖，既证明了实力，又消除了祸患，对秋颜无常没有好印象的人也会因此消停些。
  这理由，真是正当。
  不愧是海棠面。
  苏风容始终觉得自己见过海棠面，这种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像一场无声无息的梨花雨，像一场凄凉哀婉的花谢，似乎是故人。
  可是究竟是哪位故人，不得而知。她已经遇见过太多的人，而更多的人只是几面之缘，甚至点头之交，苏风容没有兴趣去记别人的名字和说话的语气。除非，这个人曾经给过她非常深的印象。
  可若是印象很深，又怎么会忘却？
  他在江湖联盟里应该是个很有分量的人。毕竟，要来请动秋颜无常，需要胆量，力量，口才，智慧。而在江湖上，只需要其中任意两样，就可以打出小小的名声。
  只是离开江湖太久，苏风容确实不记得见过什么海棠面。
  隐居之人也是见过不少，像海棠面一样的高手很多，但他们恐怕不会有那个闲心来管闲事。
  周怀瑾就算要干掉整个江湖，也不会去冒犯隐居之人。因为愿意放下世俗江湖功名的人，往往都已经是享誉江湖了很久的高手。
  比如，九黎邪尊。
  花妖解决得很简单，苏风容随手甩了个剑风过去就能让她灰飞烟灭。一旁的看客安静得让她奇怪，是自己没解决掉她，还是这招数有问题？
  隔了好久，他们才稀稀拉拉鼓掌，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每个人都像在做梦一样，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花妖被解决了。
  苏风容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去找海棠面。
  对方也是支支吾吾，只是说可能他们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人，可能是他们太崇拜她了。
  撒谎。
  绝对是撒谎。
  苏风容随身一直带着一柄断剑，是当初九黎邪尊跟她第一次交手时留下的。她当初那把剑，被九黎邪尊易风为刃，砍成了两段。
  所以，断剑就叫九黎，用来纪念与师父的第一次交手。
  这个时候，海棠面跟她非常近，用刀或者剑都不太方便。
  断剑九黎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风容的断剑猛然抵住了海棠面的脖子！
  海棠面却很冷静，把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苏姑娘，您是对我们江湖联盟有什么不满？”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觉得你们有问题。”
  “啊，你说那些看客们和花妖……实不相瞒……”海棠面忽然凑近她，在耳边轻声吐出一句话，
  “你，在做梦哦。”
  下一刻，浓雾弥漫，苏风容猛然惊醒，跃出了海棠面的攻击范围，厉声喝道：“你们江湖联盟又要搞什么好事？”
  海棠面笑眯眯的，不说话。
  看来这浓雾就是他的攻击武器。苏风容定了神，从袖口取出一盏小小的灯。
  灯很小，却非常精致，海棠花纹，缀红镂金，颜色奇异的绯红色灯芯缓缓散发着干净的光芒。
  “啪。”
  那张精美的海棠面具，在赤灯的法术作用下，碎裂成一块一块，只有最后一块海棠花蕊，还在左眼处遮掩着他的容颜。
  浓雾瞬间褪去，海棠面叹了口气，摘下了最后一块面具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