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子，请问……这碎梦蛇……和重圆镜有什么纠葛吗？”
  万岐仔细想了想，一会儿点点头，又一会儿摇摇头，他皱皱眉头，眼珠子转了转，才说道：“是有这么一件……”
  “重圆镜对于我们万华宫来说并不是什么宝贝，以前宫中有一个炼铁大师，他有一次突发奇想，便在打铁煅炉的时候，将黄铜切割成片，逐一放入，最后烧成重圆镜之后，又在上面用煅刀将其刻成了碎片的模样，在万华宫里不少见。”
  “但是……”万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以前那个炼铁的师傅曾经和我说过，重圆镜中有一枚是他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寒铜打造，属于极阴之物，放在我父亲的寝殿里面，有避暑乘凉的效果。”
  “而碎梦蛇，喜好阳光。以前它没有被父亲关着，而是随意在万华宫内走动，温顺的很，从来都不咬人。之后因为母亲觉得那镜子不好看碍眼，父亲便找人把它们都收起来了，重圆镜有好几面，最后都被我爹扔到炉里面去炼兵了。”
  “之后的某一天，碎梦蛇突然暴躁起来，咬死了我们宫里好几个下人和铸剑师，父亲当时就急了，这铃铛可以召唤碎梦蛇，把它给骗到了一个盒子里面。”
  “碎梦蛇喜阳，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若将它长久放置在黑暗里，就会慢慢安静下来，甚至睡去。”万岐说完之后，耸耸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碎梦放在盒子里的原因了。按理来说我有这铃铛，我爹给我的，它再暴躁也不会咬我，谁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叶寻没有出声，想了许久，碎梦冰冷的蛇皮贴着他的脸颊，冰凉凉的，很顺服。“这样，万公子，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我来找你，我觉得这事应该和重圆镜有关，你说你父亲把它们都销毁了，会不会有漏网之鱼？”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万岐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既然叶寻让自己明天协助他，万华宫的事一日不解决，他也不能安心，当即答应了。“好，明天我随你们一起。”
  叶寻本来以为通过重圆镜的线索，他可能会有些眉目，甚至抓到红狐和苍枭幕后黑手也说不定。碎梦依依不舍地回到了盒子里被万岐带走，叶寻和沈凉一个睡床铺一个睡地板凑合了一个晚上，这一晚叶寻前半夜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沈凉的呼吸声就在旁边，十分平稳，看样子早就睡着了，月色温柔，他盯着窗户呆滞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当他把在梦里啊沈凉给摇醒之后，噩梦再一次发生了。
  这一次真的让叶寻猝不及防，沈凉睡眼惺忪跟着他去了西角楼，打算先找到万岐之后几人再商量重圆镜之事，当林莫饶黑着个脸挡住叶寻去路的时候。他心里的不踏实就落实了。
  “万岐……死了。”林莫饶垂下眼眸，语气很平静，可是叶寻也能感受到她身为一个女孩儿敲了人家半天门最后开门看见一具尸体的模样，尽管自己也没有平静下来，但还是安慰道：“你先别害怕，他……是怎么死的？”
  林莫饶抬起眼皮，看见叶寻身旁沈凉半梦半醒可能都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竟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回答道：“被毒死的。”
  “碎梦？”叶寻大概是猜到了七分，怪不得林莫饶的脸色会那么难看，如果是苍枭或者红狐的话，说明叶寻的查找方向是没问题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林莫饶也没有必要脸色那么难看，她可能是见到了碎梦蛇的毒起的效果，所以才会这样。
  “嗯。”
  叶寻笑了笑，未了让林莫饶放心下来。他拍了拍林莫饶的肩膀，让她放轻松，顺着林莫饶指的方向，打开了先前万岐所在的房门。
  万岐躺在床上，脸上还画着唱戏时的浓妆，这是他独有的爱好，他这个爱好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万华宫喜欢做戏子的少主。手里舞剑的剑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是一片漆黑色，连眼白都没有，整个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再厚的脂粉也挡不住已经腐朽了的脸。手上的伤口已经近乎溃烂完全，里面的肉掀开皮子翻到了外面，露出鲜红的肉，手上衣服上全部都是血迹，叶寻用剑尖挑开他的领子，因为空裂剑太过于锋利，直接把他的戏服划开了，露出溃烂成军的胸膛，竟然出现了好几个花瓣状的大洞，这些洞很明显不是人为造成的，因为是从里面慢慢溃烂，直接烂到了外面。
  万岐的皮肤变成了土灰色，明明人最坚硬的牙却已经一颗一颗掉落了下来，整个尸体上却有一种过于诡异的香气，似是花香。
  沈凉从门外进来，原本瞌睡未醒，立刻惊吓出声。又跑回了外面，他躲在林莫饶背后伸出一个头，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个……是……万万万……万……”
  硬是说不出那个岐字。
  身为碎梦的主人，竟然会在叶寻进一步调查的时候亲手死在了碎梦的毒牙下，这一点明确的说明了碎梦蛇的问题，从昨天就看出来了，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从铃铛的指令，突然袭击主人。也就是说，如果昨天并不是叶寻去让万岐给他看碎梦，只要万岐下一次打开碎梦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叶寻昨天救了他一命。
  该死。
  叶寻皱了皱眉，把心中愤懑不平的火强行地压了回去，他知道，这个时候怒火攻心是最不理智的，敌人或许就是刻意把他引导到误区。威胁他放弃对重圆镜的搜索。
  这样既销毁了线索，万岐在活着的时候其实不只见了叶寻一人，也有人中途找到万岐，知道他还活着。此时万岐突然和碎梦蛇一起消失，所有知道万岐将万华令交给叶寻的人不免会把责任都归咎于叶寻。
  真是好计谋啊。
  “我们……还查吗？”林莫饶不敢再看万岐的尸体，也不知道叶寻是秉着什么心态看得那么仔细，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她移开目光，断断续续地说道。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