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以后，多注意一下脚踝就好。这里开的药，也要跟着吃。”
  主任放下了单子，看向了坐在凳子上的人，又问：“你现在能自己走吗？”
  程铮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脚踝，回答道：“还行。只是走的比较慢。”
  “没事儿，我扶着他就行。”刑扬在旁边收好东西，关上了书包的拉链。
  “行吧，待会把出院手续办一下。”主任点点头，又走了。
  桌子上还放着程铮的卷子，表面散着几张新的，那是昨晚陈川让他带过来的。
  “扬哥。”
  旁边那人叫了他的名字。刑扬下意识就抬手过去抱他。
  “厕所？”
  “不是。”程铮笑了笑，“就是想抱抱你。”
  哟。
  刑扬揶揄的看了他一眼，酒窝醉人。
  办出院手续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抽空回了趟嘉禾，把那些东西都放了回去。病房里的小床宋再阳也没要回去，大方的送给那个主任，当作平时午休的工具。
  刑扬不舍得让那人用力，搂着程铮的腰几乎是抱着他在走。
  起先，程铮还有点拒绝，后来实在是犟不过他，也就算了。
  回了学校以后，在半路上碰到了李寒，两人又合力去抱他。
  程铮受不了了。
  “我能自己走。”
  刑扬皱起了眉头：“少废话。”
  李寒无奈的笑了笑：“铮哥，你还是接受吧。”
  哎。
  程铮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校园里响起了预备铃。几人快要迟到了。
  刑扬和李寒互相看看了，程铮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俩抱着手臂给抬了起来。
  操。
  一路狂奔，程铮被颠得手臂发麻。
  “我怀疑你们在整我。”
  刑扬二人哈哈大笑，带着程铮又是一阵抖动。
  算了。
  刚拐进三楼，就看到老师进班的身影。
  刑扬打了个招呼，松了手，直接蹲下身去，悄悄移动着进了教室。
  程铮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行了，放开我。”程铮拿来了李寒的，扭了扭手肘。
  李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说这还不是为你着想。
  理1是陆堔的课，他还没到。
  两人一踏进班里，就是一阵欢呼声。
  程铮下意识愣了一下。
  黑板上写着“欢迎铮哥回归”。
  …操。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就算平时程铮再怎么装逼和无感，碰到现在这种情况，他是真的有点懵。
  好在李寒脸皮厚惯了。他举起手摆了摆，理1就渐渐的安静下来。
  “铮哥！您辛苦了！”中二少年钱多带头起立吼了出来。
  接着，是那天打篮球的男生。
  “铮哥！对不起！”
  “铮哥！”
  “铮哥！我们爱你！”
  …
  噗。
  程铮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后理1所有的同学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一连串的噗噗噗和直到陆堔来了还没消下去的哈哈哈。
  陆老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看了眼讲台前的人。
  哟，回来了。
  “行了，这节课你们自习吧。”
  陆堔拉开了讲台的凳子，吹了吹凳面，坐了下去。
  “卷子写了没啊？”他用平常音问到讲台前的人。
  “哎，写完了。”
  “嗯，乖。”
  啧。
  程铮抓了抓前额的头发。
  他的桌面很干净，没有堆积的粉笔灰。脚边的书被盖上了一个塑料袋子，袋子上带着一些薄薄的灰层。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都是班上的同学做的。
  每天帮他擦桌子的是值日生，帮他换着盖书的塑料袋子的是他的两个同桌。
  就是害怕灰尘污垢毁了那些资料。
  其实就是，想要照顾铮哥的东西。
  班级的温暖，在倒数第八天，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眼酸。
  少年青涩，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找了几个朋友，去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买了100杯奶茶。
  好家伙，奶茶店乐疯了。
  找了个四轮板车，几个人给推到了新楼。
  “我操！”
  “天呐！我们太幸福了吧？”
  “啊啊啊！谢谢铮哥！”
  送上来的奶茶覆盖了奶茶店里所有的味道，而且都是大杯的。
  程铮让赵辛找了几个文1的男同学，抬了两箱回文1。
  文1学生简直受宠若惊。
  “你想要橙子味还是草莓味？”少年拿着两杯奶茶，笑着藏在身后。
  刑扬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想这是什么宝贝。
  “橙子。”
  程铮点点头，却把草莓的递给了他。
  可爱。
  刑扬咬着草莓冻，不跟他计较。
  “这两杯我悄悄买的，比他们的贵八块钱。”
  “噗。”
  他知道铮哥在意的不是这八块钱。
  刑扬笑着眯了眯眼睛，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100杯奶茶，理1人人都有，其余的爱喝就拿。
  陆堔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也看见桌子上摆了两杯。男人挑挑眉，打算喝西瓜味的。
  “那是我的。”
  “哟，那我更要喝。”
  李知行皱了皱眉头，又道：“你喝了就没了。”
  “没事儿，我在嘴里存一口，到时候你再来喝。”
  李老师一个不爽就把教案砸在那人的肚子上。
  有毛病吧。
  送奶茶这事，又好像引出了什么新的东西。
  比如，快要毕业的悲伤。
  文1的同学渐渐开始给程铮及其理1的同学打起招呼，过后一想，心里真是觉得遗憾。
  为什么有些很值得的事，现在才发生呢？
  难道学文的人真的比较含蓄一些吗？
  文1的人常想，以往很主动的，基本都是理1。
  以往恩恩怨怨种种，终究是在时间的消磨下消失。
  曾经文1的人看不惯理1的学生装逼，理1的人看不惯文1的同学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现在只觉得，大家都很好。
  跟个套娃似的。
  干啥都在一起。
  所有也都记得，也都发现了，不论是文1还是理1有什么事儿，其余一方必会当场，就算只来几个人。
  就好比文1的篮球赛，观众席上也总会看到十几个加油的理1同学。还有之前理1的辩论赛，文1也有不少人帮着这群“老大粗”提升文字的魅力。
  兜兜转转，两个班级，就变得如此之好。
  也许是两个班主任本来就走的近，也许是他们两个班的类似于带头人物的那几个人玩在了一起。
  也许本身就是他们其中的某个人，结交了彼此。然后带领着周围的人，给他们说，好像隔壁班也不错。
  今天没有人迟到，早自习还没开始。
  少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前方走去。
  111天之前，李知行站在讲台说，这个倒计时的书写，有你们每个人完成。
  有的人已经写了两次，有的人幸运，写过三次。
  刑扬用手擦掉了数字2，然后在上面写了1。
  明天由学校统一发短信，改成0。
  “后天，就是高考了。”
  窗外的鸟鸣配着清晨第一道太阳光一同打进了班级里，后面的黑板报上，还写着“如何提高背诵能力”“政史地大合集”“文数的秘密”“病句改写100个秘方”。
  所有人都看着前方，早自习的新楼，很安静。
  李知行看着他们，又清了清嗓子。
  “大家寒窗苦读12年，在后天，就是打上句号的时候了。以往所有的辛苦，流下的泪水，即将暂告一段。”
  “你们之前常说，高考，还有多久。”男人笑了笑，“现在，高考来了。我想问你们，你们害怕吗？”
  “不怕！”
  不知道哪个憨憨吼的，引的文1的一阵大笑。
  笑过之后，又响起几声呜咽。
  “我相信你们，你们都是不怕的选手。”
  接着，断断续续响起一阵阵掌声。
  李知行摆摆手，继续道：“这次是最后一次给你们讲考试规则了，一定要认真听。”
  众人点头适应。
  讲台上的人开始讲起高考规则。
  刑扬捏着手指，心里很空。
  啊。
  好快。
  今天天气挺好。
  明后几天都挺好，会出太阳。
  陆堔呢？会不会也在讲这些。
  程铮肯定在偷偷刷题吧。陈川也是。
  “明天学校规定是不上课的，建议大家在家调整，如果有愿意想要上自习的，学校也为你们开放，但进来的时候一定要出示学生证。”
  “好～”
  “然后后天呢，我们规定八点钟在学校门口集合。我们文科，是在一中考试。”
  “一中啊？”
  “我去，我以为文理都在一块考试呢。”
  “你傻啊？哪个时候文理凑一起了。”
  刑扬愣了愣，下意识扬声问了一句“理科呢”。
  “理科在三中。”李知行没看他，直接回答了。
  “咱们学校呢？”底下有同学又问他。
  “咱们学校也是文科考场。”李知行清了清嗓子，又道：“我们学校的文科在一中考试，理科在三中考试。咱们学校分成了第二文科考场，接纳其他学校学生考试，明白了吗？”
  众人听完，这才点头说明白了。
  刑扬下意识皱了皱眉，心想这一中和三中隔得有点远啊。
  一中在市中区，就在陈永台球馆那一块。这三中就有点远了，过去得经过一条江。
  李知行点点头，低头看了眼单子，该讲的他已经讲完了。
  男人自认为自己不怎么喜欢煽情或哄人。
  算了。
  “今天的课程基本也是自习，大家好好分配时间，不要紧张，所有的科任老师都在，有问题就去问。”
  后天就高考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众人应着，李知行点点头，拿了单子走了。
  刚巧一出门就碰上陆堔。
  “讲完了？”
  李知行舔了舔嘴唇，说道：“你这不也讲完了吗。”
  “我早讲完了，我这不是在的等你吗。”
  男人讨喜。
  李知行听着笑了一声。
  “都讲了什么啊你。”他问陆堔。
  “就说了规则呗。怎么，你还以为我会搞一波煽情啊？”
  “没有。”李知行捏着单子嘴角上扬，“你的煽情只能给我。”
  扑通。
  陆堔有点想亲他一口。
  “那必须都是李老师的。”
  “那谢谢陆老师咯。”
  男人傻笑一声，李知行摇了摇头。
  “说真的，你紧张吗？”陆堔又问他。
  紧张，么。
  谁知道呢。
  这是他带的第二届学生。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第一届的错已经没犯了，而第一届留下的遗憾，他也不想再去体会一把。
  第一届毕业的学生，大学还没毕业呢。
  “紧张。”
  算了。
  他真的紧张。
  害怕，有人辜负他们自身。
  “我也紧张。”陆堔笑着搭住了他的肩膀，“超级紧张！”
  “嘁。”李知行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紧张个屁。
  陆堔毕业之后连带了三届高三。一次考得比一次好。
  “你别不信，我是真的挺紧张的。”陆堔捏了捏他的肩膀，又道：“尤其这里面还有程铮。哎，你不知道，我这辈子跟老程讲过最多的话就是‘他很稳定’‘他很正常’。”
  听着这话，李知行直接笑了起来。
  “那我不紧张了，我还有刑扬。”
  “那我还有陈川呢。”
  “嗯？”
  “呸，我只有李老师一个人。”
  “噗，滚开。”
  “不滚，你也只能有我一个。”
  六月的风，卷过指尖留下淡淡温热。
  ※※※※※※※※※※※※※※※※※※※※
  缘更。
  爱你们。
  谢谢观看。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