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堔在医院门口等刑扬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意外。
  没跟着救护车一起来，他觉得刑扬已经够忍耐的了。
  少年跑开了额前的头发，露出了满是担忧的双眼。
  “你别急。”陆堔拉住了他的手臂，刑扬停了下来喘着气。
  能不急吗。
  操。
  “宋再阳他们在路上了，你别担心。”
  关我屁事。
  操。
  陆堔说着，松开了他的手，递去一根烟。
  终是看到了少年眼里的冷漠，陆堔抿了抿唇，解释道：“他在做检查，你进去了也看不着。”
  少年喘着气，接过了烟。
  “哎，我的失误，就不该放他们出去。”
  陆堔是把他当朋友，才觉得内心有愧疚。
  刑扬摆摆手，他不想听着这话。
  “李寒没哭了吧？”
  刑扬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道：“冷静了。”
  “哎。”陆堔叹了口气，“你也别担心了，人还好。”
  “都流血了。”刑扬盯着地，脑子里全是那抹猩红。
  “脑袋撞杆子上了，破了个口子。”陆堔解释道，“不过还是缝了两针。”
  嘶…
  这两针跟缝在他心上似的，忒疼。
  刚抽完一根烟，刑扬就看见拐角走出来两个人。
  是宋再阳和陈永。
  “怎么样了？”宋再阳微微喘着气，下意识看了眼刑扬，继道：“你没上课？”
  “逃了。”少年把烟丢进了垃圾桶的烟头回收处里。
  “哎。”陈永叹了口气。
  几个人在门口一起抽了根烟。
  “这事儿先别跟老程说，他最近工作出了点事儿，就不让他操心了。”宋再阳说着，刑扬点了点头。
  这时，陆堔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主任给他发来的消息，说可以上来了。
  几个人坐着电梯上去，刑扬的心紧了紧，每次停落就像把他的魂给扯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到了五楼。
  刑扬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他，应该冷静一点，不要表现的那么慌张。
  …操。
  宋再阳又不是程铮男朋友，换绍西瑞受伤试试？
  他冷静个屁。
  进了病房，就看见床上的人看着手机。
  跟着，自己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啧，看来你没事儿嘛？”宋再阳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脚。
  一共三处伤。后脑勺，膝盖，脚踝。
  “你打个篮球怎么搞成这样啊。”陈永忍不住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程铮没说话，一直看着刑扬。
  刑扬抿着唇，眼睛一直看着那人的伤势。
  “过来。”
  眼眶就跟着那人的照呼声，一下子热了起来。
  操。
  刑扬你真没出息。
  “羊羊，过来。”
  刑扬还没动，其他三人就开始动了起来，自觉的出了门去找医生问情况。
  “你…”
  少年说着，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没事儿。”那人还轻着语气哄他。
  操。
  “你以后不准打篮球了。”
  豆大的泪水打在手臂上，让程铮好生心疼了一把。
  “再也不打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的霉。
  霉到头了。
  刑扬吸了吸鼻子，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羊羊，你是不是逃课了。”
  “嗯。”
  程铮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个屁，没见过学霸翻墙吗。”
  语毕，程铮愣了愣，下意识去抓刑扬的手。
  刑扬哪知道他会这样，少年生怕扯着这人什么，赶快把手递了上去。
  手上的伤口已经合起来了，血印子到处都是。
  “你看看你。”这人还怪起他来了。
  “你怎么不看看你？”刑扬皱起眉头，却没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程铮以前逃课的时候，就被墙头的玻璃给伤过几次。
  以前看着手心的口子却没觉得有多疼。
  可是这个口子一旦开在另外一个人的手心里，那简直比开在自己手里要疼得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程铮，老子改明儿就买根牵引绳套在你身上，我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就守这么着你，我看你还能不能伤着自己。”
  噗。
  程铮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男朋友太可爱了怎么办。
  “好。”
  “你别笑，老子说真的。”
  “好。”
  “…你真的…太过分了！”
  说着，屋里就响起一阵呜咽。
  程铮赶紧抬手去抱他，刑扬又被吓得赶紧伏进他的怀里。
  “你别动。”他被吓得忘了流泪。
  “别动腿！”
  “你也别动手！输液呢！”
  少年吸了吸鼻子，继到：“不要偏头！！”
  “哎。”程铮笑着应了一声。
  少年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乖，呼噜呼噜毛。”
  呜。
  刑扬咬紧了下唇，鼻腔又是一阵泛酸。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来，护士一进来就看见程铮在笑。
  “脑震荡的话这边建议是不要扯动脸部神经。”
  啧。
  语气跟买东西似的。
  “你是病人家属？”护士又问他。
  刑扬立马点头。
  “行，过来办理住院吧。”
  …住院？
  先拒绝的是程铮。
  “能不能不住院？”
  “必须住。”答应的却是刑扬。
  程铮挑高了眉头。
  护士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人，没说什么话，先走一步。
  “你等我。”
  “我不想住。”程铮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解释道：“不方便。”
  “乖，听话。”刑扬无视他的话，轻轻拿来他的手，然后跟着护士一起走了。
  那人刚走，宋再阳就开门进来了。
  “没事儿？”
  程铮咳嗽几声，说道：“没什么事儿，都还好。”
  “哎，瞧把扬崽急的。”宋再阳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陈永轻笑一声，坐在了另外一张病床上，他道：“这里住院我让关穆来照顾你，你看行吗。”
  关穆最近辞了工作，属于无业游民。但她也是个有钱的无业游民。
  “成。”程也没拒绝。
  大家都有事，没必要耽搁谁。
  尤其是刑扬，更不能被耽搁。
  之前不想住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怕刑扬到时候三头跑耽搁学习。
  “我去看看刑扬那边。”说着，陆堔就起了身。
  宋再阳用手掀开了他脚边的被子，说道：“这事儿你就别告诉你爸了吧，他最近忙得很，别让他操心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他。”程铮攒动喉结，微微仰起脑袋靠在了墙上。
  宋再阳舔了舔唇，下意识靠近了点，又道：“你高考完了什么打算？”
  “怎么？”程铮皱起了眉头，“想要压榨我这个伤员吗？”
  宋再阳挑高了眉头赶紧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不就是帮绍西瑞套话吗。”程铮不留情，嗤笑着拆穿了他。
  哎。
  宋再阳摸了摸脸。
  “你瑞哥的意思是，让你高考完了去北京上几个月的班，体会体会。”
  最近绍西瑞忙得很，过年去了北京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有什么话，也不好在电话里说。
  所以叫了宋再阳去套话。
  “不去。”
  “啊？”宋再阳没想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程铮笑了笑，又道：“没听清楚？”
  嘶…
  男人抿了抿嘴，又说：“是你高考完了去北京上班，不是现在，又不耽搁你什么，为什么不去？”
  啧。
  这人，真是，跟绍西瑞一条船的。
  这不是压榨是什么。
  “是没耽搁学习。”少年神秘的笑了笑，继道：“可得耽搁我和刑扬啊。”
  …得。
  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我俩计划好了毕业去旅游呢。”
  “来北京一样嘛。”男人抱着最后的希望。
  “要不你去跟他说？我听他的。”程铮做了把棉花，把套路又弹了回去。
  宋再阳不说话了，抬手摆了摆。
  绍总都不想得罪的人，他还想吗？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来，刑扬和陆堔一同走了起来。
  宋再阳站起身来，摆了摆衣摆。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俩待会儿吧。”
  说着，陈永也跟着站起身来。
  刑扬跟他们道了别，又重新坐回了凳子。
  “你李老师来了。”陆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待会儿怎样？藏起来？”
  哎。
  可恶的班主任。
  “哦，他又说他不上来了，问你下午去不去上课。”
  “去。”
  “不去。”
  刑扬愣了愣，转头看向说“去”的人。
  “我想陪你。”
  “关穆在路上了。”
  “…”
  刑扬盯着他，程铮移开了视线。
  “你回去上课，放了学再来也一样的。”
  陆堔也跟着说道：“而且护士建议他多休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铮继续说道：“下午我睡会儿，睡醒了，睁开眼也依旧是你，好吗？”
  这两人…
  哎。
  刑扬点点头，陆堔应了一声，又开门出去了。
  “关穆来照顾你吗？”
  “是啊。”少年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最近她有空。”
  这意思是，就她有空呢。
  刑扬咬咬牙，也没敢拍开他的手。
  “她会照顾人吗？”刑扬毫不留情的评价。
  程铮勾了勾他的下巴：“反正他把陈永照顾得挺好的。”
  “好吧。”刑扬叹了口气，随后又道：“你老玩我脸干什么。”
  “嘶…头好痛。”
  “哪儿呢？”少年刚想蹭起来，可又害怕动到他的手，一下子又僵住了身子，悬在了半空，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头晕。”
  “啊，那怎么办啊，叫护士吧？”刑扬说着，就准备动手按铃。
  “别按。”程铮勾了勾他的下巴，“让我玩玩就行了。”
  …
  刑扬你别跟他计较。
  一病号。
  真的，别计较。
  算了算了。
  少年呼着气做了回去，并且一幅“忍辱负重”的把脸凑过去了些。
  程铮看着他这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指尖滑过了他的唇瓣，点住了那人的唇珠。
  “我男朋友真好看。”
  “哦。”
  “噗。”
  少年笑着，用指尖描绘着那人面部线条。
  刑扬有点不好意思，没敢看他，眼皮半垂着，盯着那人的肚子。
  “羊羊，想要你的鼻梁，你的眼睛，你的耳朵。”
  “嗯？”
  “鼻梁很高，很性感。眼睛很漂亮，我喜欢它眼角微红的时候。还有耳朵，也很敏感，一害羞就红，红彤彤的，可爱。”
  你们理科生都是这么直白的吗？
  少年攒动喉结，咳嗽了一声。
  “还要你的嘴巴。”
  “别说了…”
  程铮傻笑一声：“么么哒。”
  噗。
  刑扬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铮笑了笑，用手捏了捏那人的脸，以至于把他的嘴巴给捏得嘟了起来。
  又是一句“么么哒”。
  刑扬直接笑的直抖。
  程铮看着他，心说这人总算是笑了出来。
  关穆一开门，就看着刑扬笑的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以笑声欢迎我呢？”
  “穆姐。”刑扬忍了忍情绪，打了声招呼。
  “你俩乐什么呢，不是说了脑震荡别起伏情绪么。”关穆说着，把包放在了桌子上。
  “哎，知道了。”程铮应着。
  关穆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刚好要换输液瓶，刑扬又按了铃，麻烦护士跑一趟。
  刚换好输液瓶的时候，程铮就起身准备上厕所。
  护士皱了皱眉心，下意识道：“找个人帮你拿输液瓶，别自己端着，小心倒流。”
  许是被“倒流”二字给吓住了，刑扬一个起身直接端住了瓶子。
  关穆玩着手机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笑了一声。
  两人进了厕所，刑扬反手关上了门。
  “上吧。”少年扶着他，生怕他的脚磕到什么地方。
  这…
  程铮再是撩人，但此刻的他，还是有点尴尬。
  “那个…”
  刑扬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抱紧了他的腰，让他赶快上。
  “又不是没见过，你犹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