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尾的天是温柔的。
  春风卷过笔尖，扫荡满页黑字，消于关上的笔记本。
  桌上摆着各科的压轴题与真题，脚边堆着的，是随时要用的资料书。走廊的柜子已经塞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书是换了一轮又一轮。
  少年仰头喝着水，窗外的阳光照得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暖光。
  黑板旁的计时板上写着数字40。
  下课铃声响起，少年被人带到了办公室里。
  “等会把这个单子发给他们，明天大课间之前收齐。”
  刑扬点点头，接过了放假通知单。
  这周五连着周末要放劳动节的假。
  “顺便把我们班的也拿过去。”陆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阳光有些刺眼，少年抬着纸张遮着太阳。
  路上的树已经发完了新芽，满世界的新绿。
  “刑扬！”
  背后响起一阵照顾声，刑扬顿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是付为，旁边站着李德光。
  “你还没走呢？”
  付为笑了起来，说道：“撵我啊？”
  自从上次一起喝了酒以后，两人算是交了朋友。
  李德光看了看两人，没说什么。
  “倒不是撵你，你不是很忙么。”今天穿了校服外套，他的背心有些发热。
  总算是回温了啊。
  “哎，我这不是回来看一下老李嘛，我明天就走了。”
  听着付为这么说着，刑扬倒还愣了一下。
  “回北京啊？”
  “对啊，事儿忙完了就回去了，还有几个学生的论文没看呢。”
  他知道付为是个博导。
  但是没懂为什么博导会出面拉人。
  算了。
  “看来你还真挺忙的。”
  付为笑了起来，又道：“到时候你来北京了，咱们约一波？”
  “行啊。”男孩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跟他抱了一下。
  跟着两人道了别，刑扬小跑着回了新楼。
  刚巧在上楼的时候碰见了钱多，就拜托他把放假通知单拿了过去。
  但是还是想看一眼某人。
  算了。
  刚在班上发了单子，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又是一下午的考试。
  哎。
  刑扬揉了揉鼻梁，觉得自己的视力有点问题。
  黑板旁边的学生守则他已经看不清字了。
  当他把这个事告诉程铮以后，又是惹得那人一阵担心。
  少年赶紧摆摆手，说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个屁。”铮哥不是铮哥，是拽哥。
  趁着放学的时候，少年又把他拉去了眼镜店里查视力。
  一查吓一跳，两只眼睛都成4.9了。
  少年皱着眉头，低着头在给他调眼镜。
  “我说不能戴隐形眼镜吗？”戴框的多丑啊。
  “不能。”拽哥冷漠的回复。
  刑扬咬了咬嘴皮子，又说：“陈川都带的隐形眼镜。”
  “那是关念管不住他。”
  戴隐形眼镜还是有一定的危害的。而且要是在上课出现了卡眼的情况，又是一阵不小的耽搁。
  最后程铮给他看了一个无框眼镜，加上镜片，配出来居然要两千多。
  刑扬没配过眼镜，觉得他们被坑了。
  “两千算什么？陈川之前配的那个八千多。”
  …好吧。
  就这样，文1班长带上了眼镜，整个人跟着变得斯文起来。还有他的气质，仿佛多了一些学霸味。
  李寒受了拽哥的威胁，难得的没有嘲笑他。
  算着这些日子，刘舒差不多回来了半个月了。
  女人时间多，时不时给他们做做饭，收拾收拾房子。
  刑扬刚收完放假通知单出教室，就看到理1的前门拐出来一个人。
  是男朋友。
  嘿嘿。
  少年笑了起来，站在原地等他。
  “眼镜呢？”程铮问他。
  “哎，戴的我鼻子疼，取了。”
  听着刑扬这么说着，程铮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凑进来看。
  鼻梁上有两个红印子。
  心疼。
  “你们班没收单子吗？”
  “早自习就收了。”少年依旧蹙着眉，担心的看着他的鼻梁。
  “行，那我过去交单子。”刑扬笑了笑，又问：“请问我亲爱的男朋友要陪我一起吗？”
  “要。”
  嘿嘿。
  刑扬忍不住傻笑一声。
  “对了，我爸回来了。”
  两人下着楼梯，听着这话刑扬差点踩多一步。
  “…你慢点。”程铮皱着眉头，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腰。
  刑扬笑了起来，心想自己是真蠢。
  “多久回来的？”
  “刚给我说他下飞机了。”程铮揽着他，继道：“他也真是，不通知一声，搞得像给人惊喜一样，谁知道是不是惊吓。”
  刑扬笑的直抖，心想拽哥的话变多了，挺好的。
  “肯定是惊喜嘛。”
  程铮看了他一眼，没接这个话。
  “那劳动节要不要找你爸玩？”
  “找他干什么？你不补课吗？”
  “补课不存在的，主要是你爸一个人孤单，我们可以去找他玩儿…”少年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主要是铮哥的眼神过于幽怨了。
  “你这样我会吃醋的。”
  “噗。”刑扬没忍住，笑了起来。
  腰上的手用了点力，把他又抱紧了一些。
  “再笑一声试试。”
  嘶…
  扬哥深吸一口气，把笑声憋在了喉咙。
  结果没憋住，侧漏了一声。
  两人同时一愣，随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直到进了办公室，刑扬脸上还带着笑意。
  李知行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笑什么呢。”
  “没，我就，笑笑而已。”说着，刑扬交了单子又笑了起来。
  李知行无语的抿了抿唇，又让他走了。
  刚出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陆堔在和程铮聊天。
  啧，短短一分钟，搞得挺快啊。
  “聊啥呢。”刑扬走了过去，靠在了程铮的旁边。
  “聊你呢。”陆堔挑了挑眉头，程铮脸上带着笑意。
  “聊我什么？”
  “聊你乖啊。”程铮笑着说。
  啧。
  讨打。
  刑扬轻轻的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俩。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哈。”
  程铮点点头，刑扬又是一阵懵逼。
  两人离开了办公室，往回走着。
  “你又背着我跟别人说什么呢？”
  程铮笑了几声：“你猜啊。”
  嘶…
  “我猜你个大西瓜啊我猜。”少年皱了皱眉，转头就加快了一步。
  “哎，我错了我错了。”
  拽哥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拽哥了。
  “我跟他商量送陈永什么礼物呢。”
  “怎么？他也要过生了？”
  听着这话，程铮直接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他俩要结婚了吗？”
  …？
  这些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为什么他又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为什么又不告诉我！”
  “哎哟，我真冤枉了，我以为你看了群。”
  他们几个建了一个群，里面有他俩和宋再阳他们。
  刑扬皱了皱眉，下意识掏出手机来看。
  他有点强迫症，不喜欢消息有红点，所以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所以也就这么错过了陈永通知。
  -本人于六月十八号举办婚礼，请各位…
  服了。
  刑扬收了手机，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程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次不是我的错了吧。”
  少年闷闷的“嗯”了一声。
  “…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没提醒你，乖乖。”
  啧。
  您不是拽哥，您是软哥。
  “所以他们就是在我们高考完了结婚是吧？”
  程铮一本正经的配合：“是的！”
  噗。
  有病。
  刑扬怼开了那人的手，笑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还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行吗。”
  刑扬挑了挑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不我爸回来了吗，然后你妈也在，要不让他俩见个面？”
  少年抿唇想了一下，觉得也行。
  “我回去问问我妈？”
  “好，反正我爸答应了。”
  “嘶…你搞这么快干嘛？”
  程铮故作无辜的舔了舔嘴唇，回应道：“我也想快点娶你啊。”
  啊啊啊。
  你是撩哥，你是撩哥！
  刑扬移开了视线，咳了几声。
  程铮盯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爱。
  傍晚的时候刘舒恰好来了嘉禾给他俩做饭，发了消息让他俩回家吃。
  刚开门，就闻到一阵菜香。
  刑扬中午没吃多少，脱了鞋就去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程铮去了阳台接电话。
  “你俩等会去不去学校上晚自习呀？”
  刑扬吃着排骨摇了摇头。
  “那待会儿妈妈做清洁会不会吵到你们？”
  少年愣了一下，把排骨放进了碗里。
  “妈，你别太累了，我们会做清洁的。”
  “没事儿，你们以学习为重嘛。”刘舒摸了摸刑扬的头，笑的温和。
  少年抿了抿唇，感激的看着他妈。
  程铮挂了电话走了回来。
  “阿姨。”
  刘舒点点头，笑着招呼着让他过来吃饭。
  “做了你爱吃的鱼香肉丝。”
  程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感激的道了谢。
  羊妈做的鱼香肉丝要比小羊做的好吃太多。
  铮哥实话实想。
  “对了，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妈听着呢。”
  刑扬下意识看了看程铮，随后又道：“那个程铮他爸从广州回来了，就，想问你要不要跟他爸爸一起吃个饭。”
  刘舒愣了一下，随后还是反应了过来。
  女人大方的笑了笑，说道：“好呀。不过可惜的是你爸爸不在，不然人多就好玩了。”
  他妈总是能把一些事情说的很轻松，想着也是让他能够少一些心理压力。
  “程铮，你爸爸是广州人吗？”
  “不是，他是本地的。我妈妈是广州人。”
  “哦～”刘舒笑了笑，用纸擦了擦嘴。
  “那就五一一起吃饭吧。”
  男人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背景响着键盘的敲击声。
  “好，到时候我来定餐厅吧。”
  “嗯，缺钱给爸说一声。”
  “嗯。”
  程铮挂了电话，身旁的人已经睡着了，窝在被窝里，只露出了眉目。接着，他把被子拉下来了一些，刑扬感受到了动静，一下就醒了过来。
  “没睡着么？”
  刑扬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抱住了那人，凑近了些。
  “等你呢…”
  刚才他在用平板刷题，刷完了就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睡吧。”
  “唔…你爸怎么说啊。”
  程铮用手撇开了他额头上的头发，凑近吻了吻。
  “说五一一起吃饭。”
  嗯…
  少年微微睁开了眼睛，蹙着眉头。
  “吃什么呢。”
  “问一下你妈？”
  刑扬蹭了蹭他的脸，又闭上了眼睛：“唔，吃你。”
  程铮笑了笑，把人给捞了过来。
  “乖，明天给你吃，今天先睡觉。”
  哎。
  撩哥太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