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 量子之海(上)
作者:铃屋结弦      更新:2021-05-02 02:26      字数:18853
  part 1 初见与海
  2012年1月,西伯利亚某处。
  我趴在伞兵坑里,保持着瞄准的姿势,巴雷特重狙的瞄准镜对准了那个胸比头都大的女性。
  我叫布洛妮娅,十二岁,西伯利亚的童子军,又或者说,雇佣兵。
  这次我的目标就是那个快长成畸形人的女性。
  我们被雇主告知了任务的危险性,但是他的出价高到主人无法拒绝。
  所以说,那个女人是我的目标。只有我才是任务的绝杀,也只有我,才能活下去。
  没错,我有队友。
  没错,她们都是弃子——哦,现在已经有十三个成为死人了。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又地处西伯利亚高原。气温降的很快,地上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我穿着防寒保暖的白色战斗服,盖着白色的行军毯,为了防寒,就连银白色的头发都留的很长很长。
  然而在这里趴了一天一夜的我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在这里,那是比死亡还要平常的恶意。
  但是我的任务目标明显没有感觉到这股恶意。
  她只穿着一件军大衣,还是夏季款式的。她的手臂、前胸、大腿全都不遗余力的暴露在外,像是站在大街上拉客的拙劣“资深技师”。
  难以想象在这种零下的气温中她是如何保持动作的连贯性的,以至于被二十几个雇佣兵围攻都能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这种不正常的耐寒能力已经激起了我的警惕与重视。主人曾经教导过我们——一定要小心所有的女性目标,因为她们,极有可能是怪物!
  我一直记得这句忠告,但是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怪物。
  而更令我害怕的是她的眼神——她似乎总是会有意无意的看向我。
  按照常理,她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我!
  我和她隔了上千米,全身上下都是保护色,在这种寒冷环境里就连气味都传不远。
  附近合适的狙击点不止这一个,我的瞄准镜也是特制的,几乎没有反光,所以基本排除了作战经验丰富到可以直接确定狙击手位置的可能性!
  那她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我?
  是错觉!对!一定是错觉!
  这个距离根本就不可能也不应该被发现!即使她是老鹰变的也不行!
  我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寒冷却更为凛冽。
  我的队友再次减员,那个可怜的家伙战斗到用上了牙齿,然而目标却撕扯着她的下颌骨将她的下巴连脖子一起剥了下来!
  仅剩的七名队友一齐冲了上去,目标不耐烦似的一记鞭腿,竟然将一名少女的头颅直接踢爆!
  她接着前冲,一拳贯穿另一人的左胸,然后将随手抽出的肋骨插进了又一人的气管。
  炽热的鲜血顶出了骨髓,肆意喷涌。
  余下的四个人已经吓的忘记了任务,疯狂的大喊大叫着逃向四个不同的方向。
  她们在赌那个女人只能最多只能追上两个方向的人,然而这种赌博却不利于我的绝杀。
  重狙的后坐力不是想撑就能撑住的,即使是我这种王牌也是一样。
  重新瞄准需要时间,她们的逃跑无疑增加了我一击结束任务的可能性。
  如果有另一个狙击手的话,我宁肯命令她把那四个人狙了也要尽可能保持目标的位置不变。
  然而没有什么另一个狙击手!
  该死的!任务要失败了吗?!
  出乎意料的,女人并没有追过去,而是从胸前掏出了一把手枪。
  你有枪玩什么近战啊!我无奈的心下吐槽,只等那四个人死亡就一枪爆了她的头!
  女人没有让我失望,四枪命中四个人。那把手枪的威力简直高到离谱,最惨的一个人竟然被一枪打成了两截!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该在意的事情。
  我将手移到板机上,屏住呼吸,全力计算着风速——但是目标却突然不见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震惊和查看情况,一只手就捏着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拎了起来。
  正是那个几秒钟前还在千米开外的怪物,她的手心还在因为高速摩擦而发烫!
  窒息的感觉笼罩着我,但我的下意识动作却是从左手袖子里抖出匕首,全力刺向了她的脖颈!
  可悲的是我的手太短了,竟然够不到她的脖颈。于是我转而刺向她的手臂,她却用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手腕。
  “你好!小狙击手!”直到我因为剧痛松开匕首,她才开始和我说话。
  是认定了别人都是弃子,所以才要抓一个真正的棋子来拷问吗?
  我迅速分析眼下的情况——被她抓住会被折磨致死,就算拼死逃回去也会被主人卖掉,最后还是不免要被折磨。
  所以我选择——自己死!
  我狠狠地一咬牙,嚼碎了嵌在后牙槽里的毒药。
  我将毒药一口咽了下去,很快便没了知觉。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不是天堂的圣辉也不是地狱的业火,而是一个蓝色短发的女孩。
  “太好了!你醒……啊!”女孩似乎对我的苏醒十分高兴,好像要拥抱我来庆祝一番。但是在我眼里她只是陌生和危险,所以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扭了过来,双手环着她的脖子准备随时扭断!
  “劝你别乱动!”那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活像是催命符,与声音一起吓到我的,还有太阳穴上的那把手枪。
  我明白自己跟她的战力差距,双手举过头顶表示投降。蓝色短发的少女立刻爬了起来,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要救我?”我问道,同时感觉到了身上的无力,肚子里也空空的,很饿。
  很明显我被洗过胃,毒也只是刚刚解。
  “因为我不杀小孩子,而且记住了,那点剂量的汞还毒不死你!”女人放下了手枪,在床边坐下。
  “我叫可可利亚,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妈妈。”
  “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我说了我的名字,“你是要做我主人吗?”
  “主人?!把你养大的人到底有什么癖好啊……”可可利亚看了看我——即使在战斗时都十分注意的精致面庞和发型、举手投足间下意识的妩媚姿态。我被当做什么而扶养不言而喻。
  “我知道我们素不相识,不久之前还在互相残杀。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可可利亚分析道:“我对谁想杀我毫无兴趣,反正想要我死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我们之间没有矛盾冲突,再进一步说,你需要一个安身之所,而我不介意多一个可爱的女儿。如何?”
  “嗯....”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我有相信她的理由——我打不过她。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被强迫着送上战场,也不用学着讨好那些恶心的人,我知道你会不习惯,但是无论怎样的形势人都会习惯它的。希望你可以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可可利亚起身欲走,却突然回头吩咐道:“希儿!带她去你的宿舍,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室友了。布洛妮娅,你初来乍到的,一切暂时以希儿为准,明白了吗?”
  我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希儿则是猛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哈哈......我会....努力的!”
  她那纠结的语气活像是被几十杆枪指着脑门的美国人,竟然有一种引人发笑的黑色幽默潜质。
  可可利亚走远了,名为希儿的少女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她在原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挪动了一会儿步子,才很是心虚的开口道:“你好....我...我叫希儿....芙乐艾,欢迎你的到来,布洛....布洛......”
  看着她开始冥思苦想,我适时提醒道:“布洛妮娅·扎伊切克。12岁。”
  “那.....我能叫你布洛妮娅姐姐吗——哦!那个....我十一岁!”
  我的视线由她的脸转移到她的胸上——就同龄人来说,这大的有些犯规了啊!
  “姐姐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衣服!”说着她跑远了,我这才来得及掀开被子——果然什么也没穿。
  我掀开被子,拔掉有些碍事的感应器,然后随手拔下了葡萄糖的注射针头。
  且在这时候希儿进来了,脸红红的,似乎略有些难为情。
  “这是我以前穿过的,应该......合适吧?姐姐你快试试——”她闭着眼睛递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我也略有些尴尬地接过。
  我穿衣服有点慢,一方面是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另一方面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就连穿衣服都是下意识地撩人姿态了。
  希儿两手捂着眼睛看我,无名指和中指分的大大的,一路脸红到了耳根。
  我自己倒是没有自觉,自顾自地穿好了衣服——白色的衬衫、浅棕色的短裙、意外的肉色过膝袜,除了胸口感觉空落落的,其它都还好。
  我穿上圆头靴,下床。希儿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你受伤了!”希儿惊叫道,抓起了我的右手。
  她的动作太突然了,我差一点就没忍住把她过肩摔砸到墙上。略有些心烦,我看向了自己的右臂——一道浅浅的划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
  每次在森林里执行任务,全身上下都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划伤,我对此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甚至直到她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
  我将手抽了出来,表示这种小伤无需在意。然而她却有些固执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手帕,给我包了一个不像样子的蝴蝶结。
  这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必要,也是最拙劣的包扎了,但是蝴蝶结有种意外的美感,我微微一笑,抬起头来。
  就在那一瞬间,夕阳穿过纯净的二氧化硅照在她的侧脸上。她海蓝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点点金光,白皙的皮肤宛如梦幻中的色彩。然而更绝的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那缕夕阳的蓝色眼眸仿佛波光粼粼的海面,如此的灵动,却又如此安详,不自觉的就会引人沉醉。
  蝴蝶结扇了扇它的粉红色翅膀,频率像是心跳的轰鸣。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有自觉了——
  我再也,忘不了这片海洋了.........
  part 2 朋友与甜菜汤
  “跟我来...”希儿拉着我在有些陌生的走廊里小跑着,“这里就是我的宿舍!”
  这哪里是什么宿舍啊——古色古香的实木地板泛着慵懒的气息,两张巨大的床上铺着厚厚的席梦思,夕阳洒在书架的侧脸上,掩盖了一排排童话的名字,衣柜里的试衣镜也在不遗余力地抓捕这一天最后的辉煌,只有那些吼姆的玩偶依旧镇守在原地,相互依偎,不离不弃。
  仅就环境而言,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某个官员的别墅。
  “我一般睡这边,布洛妮娅姐姐就睡那边吧。”希儿指了指另一张不放玩偶的床。
  似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称,她强行拆散了吼姆的大家族,令他们分居两地。不过吼姆依旧保持着有些渗人的微笑,似乎这短短的几米称不上是距离。
  也许是因为不太习惯的缘故,我有些多愁善感了。
  不过希儿依旧很有干劲,拿了两件大衣之后,拉着我出了宿舍。
  “我再带你参观一下别的地方吧,布洛妮娅姐姐!”
  “嗯....好的...”分明我才是经常要跑十公里地的人,但是此刻我居然跟不上她。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热情,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我有些被这热情感染了。
  宿舍、教学楼、餐厅、广场、花园......毫无规律地跑了上千米,这个女孩终于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大喘着气。
  我也有些气喘,大概是毒素作用还没能完全消退。
  现在是冬季,外边很冷,我们很快感到了凉意。对于我来说这种温度刚刚好,而对于全身出汗的希儿来说显然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看着她冷的直哆嗦的样子,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奇怪的尴尬和希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让我心烦。
  鬼使神差的,我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她起初还有些抗拒,但我直接一把抱住了她。
  在寒冷环境中,相互拥抱是最为基本的取暖方式,所以我抱紧了她,出于一种我还没能理解的温柔。
  寒风不能冷冻我的身体,相反,只会让它更加热烈。也许是感觉到了这股热烈,希儿脸色微红的枕在我的肩头,呼吸也有些急促。
  兴许是她的呼吸声太过不规律,连带着就连我的都不规律了。
  相当突然的,下雪了。路灯亮起微黄的灯光,飘舞而下的雪花星星点点的,好似少女的童话。而在这童话里,我们彼此都有种‘靠近’了一些的感觉,很是奇妙。
  小雪没能维持多久就转变成了大雪,那东西就没有什么美感了。眼看晚餐时间也到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向餐厅跑去,她依偎在我的身旁,而我撑起了大衣当做雨伞,下意识地替她遮风挡雨。
  餐厅离得有些远,我们毫无疑问地来晚了,大部分人已经排完了队,正坐在座位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谈天说地,整个大堂里都是那种少女特有的、银铃般的欢笑声。
  我们找了一会儿,幸运的,找到了最后的一点甜菜汤。
  最后一点汤底里当然没有甜菜了,其它的东西也少的很。但对于我来说,这足够称之为一顿饭了,很明显希儿的胃口也不是很大。
  餐厅打饭是不用花钱的,但是量有些少,所以你要跑的足够快。今天我们虽然慢了,但还是有一些收获,也算好运气吧。
  突然有一伙人靠近了我们,她们是比我们来的还要晚的五个女生,但是却并没有焦急的样子。
  希儿似乎有些害怕她们,拉着我加快了速度,但是她们人多,我们还是被包围了。
  “哟~~胆小鬼!”为首的一个金发拦住了希儿,“今天还拉了另一个胆小鬼过来啊!”
  很明显另一个胆小鬼是指我,我不置可否,但是心中警惕了起来。
  “我也不废话了,这么多次了你也懂的——把菜交出来!”
  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已经预测到了结局。希儿畏畏缩缩的,很害怕。但是她看了我一眼,鼓起勇气吼道:“我....我..才..不要!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打!”
  “哎呦!胆小鬼今天胆挺肥呀!”金发少女直接一手抓住了碗沿,“交出来!”
  “不要!”
  “哈哈哈.....这样才有点儿意思!”金发少女拉扯着碗,希儿颤抖着和她较劲。
  突然间金发少女松开了手,希儿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一碗菜汤全部洒在了她的腿上。
  纵使放了很久,菜汤依旧滚烫,希儿被烫伤了,捂着腿哀嚎起来。
  “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作!胆小鬼!”金发少女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反而开始嘲笑她。其它四个少女也经不住笑了起来。餐厅里几百号人,竟然视若无睹、形如陌路。
  我生气了,忘记了可可利亚不要惹是生非的教训。
  “喂!”我拍了拍金发少女的肩膀。
  她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就将一碗滚烫的菜汤砸到了她的脸上。
  “啊!我的眼....“我懒得听她的惨叫,一脚把她踹远。
  剩余的四个女孩有些惊讶,但随即对视一眼,一齐冲了过来。
  冲到最前面的女孩一记左勾拳打来,我微微一偏头躲过攻击,然后抓住了她的胳膊,以我的肩膀为支撑点,折断了她的胳膊。
  她痛彻心扉的惨叫一如那些被我踢碎生殖器的男人,这下子整个餐厅的人终于不淡定了,好事者涌了过来,厨师慌忙地给可可利亚打电话。
  我并不知道这些。第二个少女冲了上来,我抬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肚皮上,她在那一瞬间喷出一口带着鲜血味道的胆汁。
  第三个少女忙于闪避飞出去的第二个,我乘胜追击,一记上勾拳让她的门牙嵌进了舌头里。
  第四个人绕到背后打算偷袭,然而我早就发现了她,回身就是一记鞭腿让她在空中飞了一两秒,半边牙齿全部向内偏移。
  “切...”我不屑的甩了甩手,走向希儿,途中跨过那个脸上被砸了一碗汤的家伙。
  我前一脚跨了过去,后一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膝盖上,骨骼断裂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
  我这才发觉四周围了很多人,但是整个大厅内寂静的仿佛庄严的圣堂——除了那几个少女尖利如鬼怪的惨叫。
  希儿依旧捂着腿,但是不怎么哀嚎了。
  她很明显看到了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我也没有要她表示什么,蹲下身去,抱起了她。
  我向餐厅大门走去,几百个少女自觉地为我让开了道路,好像我是怀抱王后加冕登基的国王,又或者怀抱尸体,走向火场的送葬者。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我缓缓地走到了大门口。
  居然还有人比她们晚到——我有些心惊地看着这个粉色头发的、男女莫辨的家伙。她的左眼是妩媚的紫罗兰色,右眼却又是让人不由得臣服的、野兽般的金色。她的双手叠放在后脑勺上,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
  在我走过她时,她转头向我微笑致意。
  那个笑容并不美丽,相反,因为她那一口的鲨鱼齿显得万分压抑。
  隔了这么远我都能闻到她牙齿中不可掩盖的人肉味,那一刻我无比确信——她和我一样,是这片雪原上的怪物........
  怪物之间的凝视持续了大约半秒,我们立刻划分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她的是整个餐厅,而我的仅能容纳两个人。
  稍后,医务室内。
  可可利亚看了一眼依旧在哀嚎的五人,又看了一眼腿上被烫起一个大泡的希儿,终于还是没说什么,看向了我。
  希儿有些慌张,我却不能看着她。
  “出来。”她拉着我的手走出医务室,我不敢反抗。
  “知道错了吗?”走廊里,她向我质问道。
  “不知道。”尽管害怕,但我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很好!”她语气毫无波动的夸了我一句,“我也早就觉得那些家伙该揍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知道没事了,松了一口气。
  “对于银狼来说,能够强忍住不把她们全杀了已经很难得了,我可不敢强求什么。”可可利亚继续叮嘱道:“不过下次记得下手再稍微轻一点,至少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骨头踩断,医药费可是我掏的。”
  “知道了,妈.....妈......”我对于‘妈妈’这个称呼不是十分熟悉,但我知道这是孩子们用来称呼母亲的。我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母亲,因此稍显尴尬。
  “嗯~乖女儿~~”她似乎只听到了妈妈这两个字,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我更加尴尬了。
  “不过即使你做的并不算错,惩罚也是有的——”她突然转变话题,我有些紧张。
  “今天晚上你们不准吃饭!”她用轻快的语气说出这个惩罚,我有些懵。
  “我知道对于乌拉尔银狼来说饿一顿不算什么,所以我主要罚的是希儿。”
  “你!我犯的错,关她什么事?!”我有些生气了,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头。
  “但是只有罚她,你才会感觉到自己犯错了,不是吗?”她俯下身,展开我的手掌。“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总是会有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所以才要三思。”
  她摸摸我的头,转身走远了。
  我摸摸自己的头,感觉奇奇怪怪的、心烦意乱的、无可奈何的.......唉......
  我走进医务室,向希儿汇报了我们二人的处决结果,她听后叹了一口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们相视一笑,不置可否。
  医生处理完之后,我在她的床前蹲下身。她将信将疑的趴在了我的背上,于是我背起她,向宿舍走去。
  她很轻,胸脯很软,感觉超级好。
  就快到宿舍了,她突然在我耳边呢喃道:“布洛妮娅姐姐....你....能做...能做我的朋友吗?”
  “嗯!”
  我立刻回答,尽管那时候我都搞不太懂。
  朋友,是什么.....
  当天晚上。
  咕噜咕噜~~希儿的肚子又响了,声音之大堪比闹钟的铃声。
  对声音十分敏感的我在这种环境里是睡不着的,相比希儿比我更为难堪。
  但是我们都强装着镇定,不让彼此担心。
  咕噜咕噜~~这是第三十五次——好吧,我受不了了。
  我掀开被子,利索地穿好衣服,来到希儿床边,发觉她正在啃咬着吼姆的耳朵——怪不得这么饿。
  希儿尴尬的笑了笑,打算辩解些什么,我却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快点儿穿好!我带你去吃宵夜。”
  “宵夜?”她疑惑地说,心想餐厅好像不提供宵夜。
  餐厅当然不提供宵夜,但是食材肯定都放在厨房里,而翻墙入室什么的,我超级在行。
  我趴到窗边,看了一下高度——四层,窗台、空调和排水管简直就是利器。
  我不顾希儿的反抗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她起初还有些懵,但当感觉到自己身下就是十几米厚的空气时,这种懵立刻成了最本能的恐惧。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我搂紧了她,坚定地说道:“相信我!”
  皎洁的月光下,她海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的灰色瞳孔,似乎从那死寂里看出了排山倒海般的自信。
  她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向窗外一跳,一只手吊在了窗台上。
  希儿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我现在也没法注意她。
  我向左一抖身子,一只手抓住了空调,然后又一松手,接着抓住了下方的支架。双脚夹住排水管,我向下滑了两层楼,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反而睁开了眼睛。那月光下的海洋简直反射出了整条银河,让我不由得沉迷。
  屈膝落地,卸去力道,我立刻抱着她开始了鬼魅般的移动。
  晚上是有人检查的,然而他的手电光圈里永远不会有我的身影。因为我是暗杀者,而我现在正忙着带着一个大美女去‘暗杀’厨房里的白菜、土豆以及吐司面包。
  我们很快来到了餐厅的后门。我有些不舍地放下了希儿,她站起身之后立刻打了个哆嗦,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竟然跑的和摩托车一样快。
  我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后门的锁孔——很普通。
  于是我从头发上取出一根没什么用的发簪,捅进锁孔里鼓捣了几下。
  锁应声而开,希儿有些惊讶于我的‘钥匙’,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可爱。
  我拉着她走进了有些黑暗的厨房,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我打着了煤气炉。
  厨房里这下子就亮堂多了,也没有那么冷了。我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端着一个盆子,掀开一个个冰箱,毫不顾忌地拿着食材。
  “洋葱、土豆、牛肉罐头.....哦...还有伏特加!”
  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所以我只拿了很少的食材。
  “姐姐你....会做饭吗?”希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了!”我向她展示了一下标着英语的牛肉罐头,“不会做饭的童子军不是好姐姐嘛!”
  “哈哈.....真好!哪天也教教我吧!”
  “好啊!到时候你学会了,我要你每天给我做!”
  “姐姐你倒是不怕吃腻.....”
  我一边和希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边放下了菜盆,找了一个小凳子。
  尽管会做饭,但是身高是硬伤,没有凳子我连锅沿都碰不到。
  首先是洗菜,剥掉几层洋葱皮,然后利落的切块再切丝,土豆也是一样。
  我拿过一个炒锅,添了点儿油。然后两菜刀切开牛肉罐头,将成块的牛肉先倒了进去。
  “原本我想做汤的,但是做汤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就简单地炒一下把。”我介绍道,忘记了希儿踮脚才能看清锅里的样子。
  在油的高温下,牛肉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然而这不过是表象,牛肉内部依旧生冷且坚硬,我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是时候加菜了。
  我将切成丝的土豆和洋葱倒了进去,立刻后仰避免被滚烫的油滴溅到眼睛。接着就是熟练地翻炒、颠勺。
  餐厅这种厨房的煤气比一般的家用煤气要更加带劲,火开大之后活像是一条冲天的火龙,把希儿吓得赶紧远离。
  没过多久这道炒牛肉就熟了,我利落的关了煤气,给自己和希儿各装了一盘。
  希儿早就饿的难以忍受了,刀叉用的相当随意,毫无礼仪。坦白说我也有些饿了,所以也是狼吞虎咽的。
  作战的时候经常会挨饿,有时敌人也会乘着吃饭的时间来偷袭,所以我养成了吃饭速度极快和一次性吃撑的习惯。没过多久一盘牛肉就见了底,我对瓶吹了半瓶伏特加,将食道内未嚼碎的肉块咽了下去。
  这时希儿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还是好饿~~”
  “歇一会儿就好。”那些牛肉足够填满她的肚子了,只不过她吃的实在太快,所以饿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我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我太习惯挨饿了,没什么感觉。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了两分钟,希儿感觉肚子不仅不饿了,好像还吃撑了。
  不管她怎么样,我该去洗盘子了,不然第二天会被发现的。
  见此情景,希儿也搬了一个凳子来帮忙。
  餐厅里的餐具本身就是油油的,我们也没打算怎么洗干净,随便擦了几下就放回原处走人了。
  我又抱着希儿爬上了四层楼,然后躺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不知道希儿怎么想的,她居然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没说什么,只是抱紧了她。
  part 3 杏与sin(罪恶)
  第二天,天气晴。我被一阵好闻的香气熏醒,睁眼一看才发觉是希儿的呼吸——我们居然相拥着睡了一晚上,分明昨天才刚认识的。
  我有些搞不懂自己对她的感觉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异动,她也揉了揉眼睛,醒了。
  “早安,布洛妮娅姐姐。”她把头枕在我的肩上,小猫似的蹭了蹭。
  这种友好但有些尴尬的互动没能持续多久,我们被闹钟惊醒,不得不穿好了衣服起床。
  这里是可可利亚私人的开设的孤儿院,表面上很正常,各种手续也都齐全,但是我知道这里绝对是不正常的。原因无他——这里只有女孩。
  孤儿院的话不应该男女生都有么?只有女生这一点就足够可疑了。还有可可利亚的个人战斗力——就算现在的西伯利亚就像是一百年前的美国西部一样,人们不带把枪就不太好出门,但是像她那样的强横战力也是很少见的。那种怪物会仅仅因为慈爱而修建这么个毫无收益的孤儿院吗——她拿枪把那些少女打成两截的时候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我心里乱糟糟的,跟希儿一起来到了操场。
  这个孤儿院有安排早操,我也问过希儿了,怎么说呢......对于十一二岁的正常孩子来说,两千米绝对算是漫长的距离了吧?但是我们仅用了五分钟就跑完了,这个速度警醒我——这里所有的女孩都不简单。
  希儿的体力貌似不是非常好,跑完之后差点就跪在地上了。我这才想起来她腿上的烫伤还没好呢。
  我扶着她,一起走向餐厅。
  “你啊.....下次受伤就别跑了.....”我略带责备的说。
  “那可不行,会被别人瞧不起的.....”
  我有些可怜她了,说道:“不用担心,从今以后没人会看不起你了!”
  “姐姐你就骗我吧!”
  “怎么会是骗你的呢?”我搂着她,大事说道:“说!谁看不起你?告诉姐姐,我去揍她!”
  “姐姐!打人是不对的!”
  “可你总是被打啊!就算不报复回去,也要适当的保护自己吧?!”
  “就是....就是因为经常挨打.....我才知道...被打的人是真的会很疼的...我...我不想让别人痛苦。”希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似乎她也有些搞不明白这句话的逻辑。“不过反正这些布洛妮娅是不懂的吧?”
  “嗯....听不懂.....”我说了实话,在我的价值观里,伤害别人是很正当、正确且正常的举动——在这片雪原里,人心就像是零下四十度的寒风一样,你不先下手为强,就只能在地狱里观赏自己简陋的葬礼了。
  “不过我知道,谁敢欺负我妹妹,我就带你欺负回去——这才是个好姐姐!”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接受姐姐你的讨好了!”
  “谁在讨好你了......”我低声嘟囔着,有些脸红了。
  我们一起走向餐厅,路上大部分的人都会自觉地给我们让路,离得远的人也会一个简单的点头示意。这很普通,人就是这样,会下意识地向强者臣服。
  突然间人群里出现一阵骚乱,女孩们有的避之不及地全力远离,有的却像是犯了花痴一样凑了上去。
  “哇!杏爷今天还是好帅啊!”
  “滚!杏爷是我的,谁都不准跟我抢!”
  “那个矮子你说什么?!”
  杏?我疑惑地看了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昨天那个粉色头发的怪物。
  “她叫杏·玛尔,十二岁,特别会打架,喜欢让别人叫自己杏爷。是学校里最大的霸王。”希儿伏在我耳边对我说道。
  我对她的性格丝毫不意外,这种地狱里出来的怪物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们的性格往往都十分的奇怪,总是有一些近乎变态的爱好,做事完全的随心所欲,战斗的时候连自己的生死都会置之度外,身受重伤反而会更加的兴奋,是我们这一行的不二人选。
  杏对于其他少女的奉承兴致缺缺,甚至没有给过她们一个正眼。她粉的有些带紫色的短发遮住了那只妩媚的紫罗兰色瞳孔,只给世人显露出那如野兽、如君王般的金色。
  她的金瞳缓缓地扫过了身边的人,然后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立刻打了个寒颤,分明没有冷风吹过。
  那一刻我无比确信,她那只金色的瞳孔燃烧起来了,火焰猛烈的像是要把她自己烧死!
  她对我邪魅的一笑,缓缓地比了个口型——
  “你好!怪物~~”
  她只看了我一眼,然后随手抱住一旁的某个少女。后者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挑选上,整张脸蹭的一下变红了。
  杏根本就没有注意一旁咬牙切齿的其他女生,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少女搂在怀里,抱着她的手相当不检点的揉捏着那刚刚发育的胸。
  少女露出一副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某种怪异的骄傲。
  “那些都是高年级的女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被杏蹂躏为荣,总之我搞不懂。”希儿小声地说。
  “我明白的—”我抱紧了希儿,示意她别害怕。“她们只是....无处发**力而已。”
  作为一个扮演过妓女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她们的心理呢?这些一脸花痴样子的少女和妓女没什么区别,不过是荷尔蒙所催生的变态产物罢了,只不过妓女的行为能够使自己获益,而她们只是在单纯地追求一种病态的享受而已。
  但是正因为理解才觉得难以接受,我搞不懂那些人是怎么从那种全身上下长着猩猩一般的浓密毛发、总是泛着一股汗臭或者烟味、吊着个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的男人身上找到能够征服她们的美感的。
  也许...这就是那些少女们喜欢被一个假小子蹂躏的原因?我胡乱的想着,突然觉得,无论是恶心的男人还是变态的杏,都没有我的希儿好。
  自那之后,这一天就很普通了。
  为了作战,我被强逼着学了很多本不该我这个年龄的人所学的东西,没想到它们在不战斗的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数学蛮简单的,初等的方程很好理解。俄语和英语也早就学会了,不成问题。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还教一些简单的物理和化学——我倒是会用这些知识造炸弹。
  但最最最没让我想到的是,这里居然还教授一门叫做‘崩坏基础’的课程——所以崩坏是个啥?
  这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也好、可可利亚也好、这里的其他少女也好,都只是恰好对崩坏能有抗性而已。
  而我们所身处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受这种奇怪的自然灾害所影响,而且,这自然灾害的形式还特别有规律——无规律地有规律,但又有规律地无规律,难以理解.......
  自然灾害....会固定的产生崩坏兽或者律者吗?这对于自然来说巧合的就像是人为的一样,让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也是借此机会我才知道,原来2000年的那场内战,实际上是第二律者引发的崩坏所造成的很小的一部分损失。那家伙在出现之后的半个月里就害死了上亿的人,我对于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但我知道,一百具尸体能烧一晚上,一亿具.....能烧到下辈子!能把红场铺的满满当当再高出个几十米!能够为这混乱的世界增添无限的美好.......也许、这些人里还有我未曾蒙面的父母。
  那节课之后,我和希儿一起漫步在回宿舍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
  我的心里就乱糟糟的,依旧在思考崩坏这种鬼东西——我习惯于战场、但我并不渴求战斗;我习惯于孤独,但我并不喜欢孤独;我习惯于死亡,但我并不想让任何没有必要去死的人死去。
  希儿看出了我的反常,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我。
  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别人生来就有的东西,我拼上性命去抢都得不到?凭什么我生来就应该如此?凭什么自然有权力决定人的生死?
  如果我们生来就应该去死,那为什么还要出现?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布洛妮娅姐姐......”希儿有些局促地说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胡思乱想而已....”
  “说什么傻话....分明整张脸上都写着我有事!”
  我心里很烦,有些被她惹毛了。但是她用双手捏住了我的脸,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她自己也微笑着,那么的甜美、那么的纯真、那么让人打心底里去相信这世界的美好。我不由得好奇,分明她才是被欺负、被剥削的弱者,为什么,她的笑容却依旧如此美丽?
  “有人选择看见世界的丑恶,我选择看见世界的美好。跟我来!”
  希儿拉着我的手,突然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我被动地跟在她的身后,呆呆地看着她跃动的身影,没来由地相信她。
  她拽着我一路跑出了校门,接着马不停蹄地登上了一座不算太高但在附近仍旧算是最高点的山头。
  这一路下来少说有两三千米,别说是她,就连我都有一些气喘。
  “这里不过就是个山头而已。”我有些失望的说道。
  “再等等....”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跟着坐下,不明白一片黑幕能有什么摄人心魄的美丽——但是我很快知道了。
  风儿拂过,用她轻柔的臂膀驱散厚重的乌云。这时候一缕光华宛如离弦的利箭猛地直射入我的眼球,进而在脑海中形成剧烈的轰炸!
  是星星,好多星星!
  我不由得站起身来,呆呆的凝望着这些可爱的精灵。她们组成的海洋遮蔽了天空,更充斥了整个空间,使我不由得为之窒息。
  我看见最耀眼的、仿佛统领的天狼星;我看见偏一点橘色、与众不同的马尔斯;我看见勺柄指着远方,引领迷途之人的北斗七星;金牛座、猎户座、狮子座.....以及一整条璀璨的银河!
  “这世界当然不公平、毫无规则、毫无纪律、毫无逻辑,但是总有些人像是这些星星一样,纵使黑云蔽日、纵使孑然一身、纵使他们的努力和拼搏都成为无力的挣扎,但是他们总在那里,为你指引前方的路.....”
  “所以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成为星星,你的一切将被上苍赞许,你的光芒将被世人铭记,这就是——”
  “hope......”
  这一刻我竟无话反驳,因为英雄们的光辉就在那里。
  【the most precious is life,life,each person only once,people's life should be spent this way:when the recollection of events,he will not be wasted for love and remorse,will not result in mediocrity and shame; in dying,when he was able to say “my whole life and all of our energy,have been dedicated to the world's most magnificent cause ---- the cause of human liberation struggle!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这惨淡一生的意义所在——成为星星、成为光、成为....
  【希望...】
  “谢谢....”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是我要谢谢你啊,布洛妮娅姐姐。可不是每个人都会为我生气啊!”
  “嗯,不管谁要欺负你,跟姐姐说就好,姐姐负责揍人。”
  “那我就负责让你们和好!”
  “哈哈哈哈........”
  在一片星光下,我们都笑了,带着无与伦比的纯真,但此刻的我们都还不知道,成为希望所要付出的代价.....
  part 4 圣诞与神陨
  2012年,12月25日。
  不知不觉,在孤儿院已经待了快一年了。
  这一年里,我真的收获了很多很多,不仅有了成堆的好朋友,还被全孤儿院的孩子们尊称为姐姐。当然了,我最喜欢的还是希儿。
  此刻,希儿正在换她圣诞节穿的礼服。
  她上身着白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和发色相同的蓝色丝带,还镶着白色的百合花。纤细的大长腿配上典雅的高跟鞋,银项链、银耳环适当点缀最后配上百合花的发饰,性感却不失纯真、高贵却不失活力,特别是她一如既往的、甜甜地笑容.....那么的让人安心......
  我看着她,不由得呆住了。
  “布洛妮娅姐姐,你在看什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面前,晃了晃手掌。
  我猛然惊醒,急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没.....没什么.....希儿..你...发育这么好真让我羡慕。”
  希儿倒是一脸镇定,然后突然坏笑着说:“我听说揉揉能变大哦~~”
  “啊!泥奏凯!”
  “姐姐,不是我讽刺你,但是你这辈子可能和妈妈那样的身材无缘了~~”
  “没事.....胸小又怎样......利于行动!”
  “嘛~倒也没错啦!”希儿突然再次坏笑了起来:“原来布洛妮娅姐姐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穿男装的吗?”
  “才!才不是呢!”我紧张地思考着措辞,突然心生一计。以退为进,搂住了希儿纤细的腰肢。
  “我的妹妹,怎么能和别的女孩共舞呢?”我俯身看着她美若天仙的面庞,特别是那诱人的、薄薄的红唇,心中挣扎过无数次到底要不要亲上去算了!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希儿突然抱住了我。“放心吧,布洛妮娅姐姐,希儿怎么会被别人拐跑呢?”
  我稍微心安了点,这尴尬的一幕也总算是过去了。
  她应该没发现吧?我到底是该让她发现还是自己主动去说呢?啊!好羞耻........
  记得刚来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不少百合盛开。
  一开始还觉得这仅仅比男女好上那么一丝,然而慢慢地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接受了、接着就——喜欢上希儿了。
  比起其他人,我俩简直是天造地设。在一个班、住一个宿舍,甚至经常睡一张床!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无论做多么亲密的动作别人都不会奇怪。
  然而这个样子反而让我紧张。
  万一希儿觉得女女很恶心呢?万一她只是把我当朋友呢?万一.....万一我败露了....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分明我以前没有这么娇情的,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的话,那可真是糟透了。
  “布洛妮娅姐姐!走了,晚会要开始了!”
  “就来!”
  我收起思绪,戴好了白手套,整了整领结。
  孤儿院在每年圣诞节会举办盛大的舞会庆祝,会上有些女孩会扮成男孩,做其他女孩的舞伴。然而由于百合的盛行,这所谓的男装的权利就慢慢演化为了情侣们的专属。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扮成男孩子的原因之一——我想借这一点来间接表白。
  然而希儿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毫无反应,这让我的自信心很是受挫,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会跳男方的交际舞。
  我们到了礼堂的时候,音乐声已经响起了。我见状打算快步冲进去,希儿却突然拉住了我——她挽起我的胳膊,带着我缓缓地步入礼堂。
  我这才想起来,男女舞伴的话似乎是要这样一起走。刚开始我还觉得这样走又尴尬又累,但当希儿柔软的胸随着步伐摩擦过我的手臂的时候,我不由得为发明这传统的人点赞。
  有了回报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护卫公主的骑士、只要公主对我甜甜地笑着,我就无所不能一往无前!
  带着这份骄傲,我昂首阔步地迈入了礼堂,然后转眼之间就怂了。
  天哪!这些女孩怎么都跟舞蹈天才一样,这么跳下来我不出丑才怪呢!
  “布洛妮娅姐姐,别愣着啊!舞会当然要跳舞了,来!”希儿伸出了手。
  “那个.......我...我不会.....”
  “什么?!原来无所不能的布洛妮娅姐姐也有不会的东西吗?!我好失望啊......”我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开玩笑的啦!希儿很乐意教给布洛妮娅姐姐呢!哈哈.....”希儿抓住了我的手,而我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拉着我步入舞池,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我,而我全程看着她曼妙的舞姿,什么都记不住。
  我至今记得最清楚的是这样一个动作:我抓着她的手,她在我眼前旋转,纤细的小腿向后飞着,带起了一片裙摆。她转过来的时候,刚好一束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她晶莹剔透的微笑,海蓝色的眼睛里散射着海蓝色的梦幻。
  我无比确信,那一瞬间的美丽是任何摄影师都无法捉住的精灵,然而可悲的是我自己也没能捉住它。
  下一瞬间,已经彻底呆愣住的我不仅踩了希儿一脚还绊倒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舞池内的少女们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一刻仿佛音乐都戛然而止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子不是我出丑是我害希儿出丑!
  羞愧、恐惧、慌张、后悔......这一瞬间无数的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而来,似要把我连骨头一起吞掉。
  我手忙脚乱的扶起了希儿,虽然她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反而鼓励我继续。然而我却被各种情绪击倒了,我松开了希儿的手。
  “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东西。”
  我低着头转身离去,留下希儿独自一人,她头上白色的百合花暗淡在绚丽的灯光里。
  她会伤心的吧?啊.......你这家伙又害她伤心了.......真是罪过啊....
  我彻底昏了头了,在舞池里跌跌撞撞的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出了舞池。
  “布洛妮娅,你不去跳舞吗?”
  我一抬头,竟然是可可利亚——我居然漫无目的地跑到洗手间来了!
  “我......”
  “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追究你的。既然不想跳舞,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妈妈。”
  “你呀!来了这么久,除了和希儿说话之外,那怕是跟我讲话也像个军人呢。”
  “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我从军队退役之后也花了好久才适应。”
  “军队?妈妈以前当过兵吗?”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随便找个有崩坏能抗性的女孩子都有那么好的身手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妈妈你总是穿着那身完全不合身的军绿色大衣。”
  可可利亚低头一看,看不见自己的脚,苦笑着说:“那会儿谁知道会发育成这样。”
  “妈妈你参军的时候也是小孩子吗?”
  “是啊,拥有崩坏能抗性的女性可以具有极强的战斗力,这一点国家也是清楚的。那时候年轻气盛,想着社会主义的未来需要我去建设,就稀里糊涂的参军了。”
  “至少比我要好,刚开始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军人一种职业呢!”
  “说到底,都是时代惹得祸啊.......”
  我们没有去礼堂内专有的vip观众席,而是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处有点像是后台的地方。我四处看了一下之后觉得这大概是灯光师什么的维修聚光灯的地方。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却摆着一张椅子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有半瓶打开的伏特加。
  我瞟了一眼度数——六十度。
  “妈妈你每年圣诞节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吗?这个地方视野最广了。”
  圣诞节活动只有一晚,一般人也不会想着提前去查看视野,所以我推测可可利亚每年都在这里,靠经验选定了这个位置。
  “你怎么忘了我以前当过狙击手呢?选择最佳的视野不是狙击手的本能吗?”可可利亚的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确实,选择最好的视野是狙击手的本能,这也是我为什么只看了一遍就断定这里是最佳视野的原因。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啦。我确实每年都在这里。看着这些孩子们能让我想起我的女儿。”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可可利亚。
  “没错,血缘关系上的女儿。”
  “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军队的教官了,不知道怎么就被搞大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生下来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教官是有家庭的,他害怕事情败露专门把我送到了偏远的西伯利亚,然后安排了我的退役。”
  “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傻,无比的讨厌那个军官,连带着连他的孩子也一起讨厌了。结果,大概是出于母亲的本能吧。孩子一生下来我突然就不讨厌她了,觉得她真的是世界第一可爱,对生活也重拾了信心,打算在西伯利亚耕种放牧,度过一生。”
  “那后来....”
  “后来她死了。”
  我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没错,2000年第二次崩坏,全球有上亿人被波及,而她很不幸就是就一亿人中的一个。”
  “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没关系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实在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她的脸了。”
  我感觉到内心一阵绞痛,原来这就是妈妈开办孤儿院的原因吗?真的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孩子死去......
  “后来我就开办了这家孤儿院,让所有的孩子都称呼我为‘妈妈’,大概,这也是我自我安慰的一点小把戏吧。”
  “不是的,我是说,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年,但......但你绝对是个好妈妈!”
  “也许吧。”可可利亚接着说:“所有母亲都认为自己是公平的,然而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没有人是绝对公平的。特别是我有这么多的孩子。”
  “那......妈妈你最喜欢谁呢?”
  “.......很抱歉,不是你。”可可利亚回了我一个抱歉的眼神:“也好理解吧,毕竟只认识了一年。”
  “嗯。”我多少有点失落,但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最喜欢的话,大概....是希儿吧。”
  “希儿?”我现在一听到希儿的名字就会条件发射般的紧张起来,但是我尽全力装的不在意。
  “在所有孩子中,希儿几乎是最早一辈的了,我记得她刚来孤儿院的时候还只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孩子呢。”
  “一定狠可爱。”
  “那当然。希儿可是标准的纯真美人,从小到大都萌萌的、活力四射,就是胆子实在是小了点。”
  “嗯,不过我不觉得胆子像我一样大算什么好事。”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希儿的理由吗?”
  “......哈?!”
  “因为希儿胆子小,心思太细腻,总是会被人欺负,而你可以从保护希儿这件事上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你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希儿吗?”
  “这......我.......”我明白妈妈已经看穿了一切,只好说了实话:“我怎么知道......”
  “然后害怕自己配不上希儿,或者希儿不喜欢你?”
  一针见血啊!我有这么透明吗?!
  “我的建议是,既然喜欢,那说出来就好了。毕竟,无论你怎么臆想,说到底也只是臆想而已。而且以希儿的性子,她不会笑话你的。”
  “但是还是害怕啊.....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不会跳舞。”
  可可利亚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想来,雇佣兵不会跳舞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可惜我和你的身高相差太大了,没办法教你,要么,我给你找个舞伴?”
  “不....不用了,这样就好.....”
  “额.....我看看啊....好像只有杏没有舞伴了,要么你去试试?”
  可可利亚完全无视了我的推辞,不过让我震惊的是,杏那种万人迷竟然会没有舞伴?!
  “还是不要了吧......我和她...合不来....”
  “都是同类人为什么合不来?是你自己心理作祟。”可可利亚突然站直了身子,像是检阅士兵的总司令。
  “列兵布洛妮娅!”
  “到!”我下意识地回答。
  “我命令你!立刻去当杏的舞伴,学好怎么跳舞。如果你不去........”
  “我就告诉希儿。”
  “妈妈你太狡猾了!”我一听见这句话立马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只得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下去。
  舞池很大,但我发挥自己狙击手的眼神很快就找到了杏,让我震惊的是——她居然女装了?!
  虽然杏确实是个女孩,但她平时总是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留着男孩子的发型、学着男孩子的口吻,要不是上厕所的时候经常见到她,有时候真的会忘记她是个女孩子。
  而现在她穿着一袭粉色的哥特式公主裙,长长的大波兰卷束成双马尾,介于紫色和粉色之间的秀发上戴着一朵血红色的花——竟然是曼殊沙华。
  她蹬着水晶鞋,像极了童话里被上天眷顾了的辛德瑞拉。此刻她娇小的身影在绚烂的灯火里孤独着,仿佛在等待那命中注定王子君临——如果不是知道杏的性格,这简直是一幅美妙动人的油画。
  我犹豫着,缓缓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
  突然间像是王子在背后轻语,望眼欲穿的灰姑娘踩着水晶鞋转身。她紫罗兰色的眼睛不复往日的妖媚,反而显出纯真的味道,那惊讶中透着期待的表情一如孩提,竟让人生不起亵玩之意。
  “布洛妮娅姐姐。”她显然有些疑惑,歪头凝视着我。
  “你的.....头发......”我记得杏留的是连耳朵都盖不住的短发才对,这垂到腰际的大波浪卷要留好几年的,难不成她发现了时光机吗?
  “是假发啦!”她摆弄着头发,不露鲨鱼齿的微笑纯真可人——这个和平日里的杏截然不同的美丽少女似乎带着一种巨大的魔力,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竟然就被深深吸引了。
  “能请你跳支舞吗?美丽的小姐。”我背过一只手,俯身,伸出自己戴着白手套的手。
  “荣幸之至。”她将手放在了我的手心。
  舞蹈刚一开始她就感觉出了我的拙劣,但她今天格外的有耐心,一步一步地教着我。
  和她跳舞的我没有了那种面对爱人的紧张感,军人的素质重新占据了主动,不一会儿我就已经游刃有余。
  “布洛妮娅姐姐学开很快嘛!”
  “那当然!”
  “但是一看见希儿就小鹿乱撞。”
  “你....你别乱说啊!”
  “哈哈....布洛妮娅姐姐其实很想和希儿在一起的对吧?”杏贴在我的肩头,耳语着。“毕竟,现在希儿舞池里最孤独的人了。”
  我紧张的看向希儿,她在舞池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纯白的礼服似乎也暗淡了。
  “但是现在我是你的舞伴。”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不过,我要收取利息的。”
  “利息?”
  “舞会结束后来一下后台。”她这么说着,突然故意把我绊倒在地。
  “哎呀!布洛妮娅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跳舞。”
  杏说完就跑远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我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我好像亏了。
  不论如何,我成功地学会了跳舞,也成功地摆脱了杏。
  之后的故事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以希儿的性格,她是不会怪罪我的。我们一起度过了美妙的圣诞夜。
  舞会结束后,我借口去洗手间如约去了后台。那个纯真的杏在黑暗中等着我。
  我向她走了过去,问道:“你要收什么利息?”
  谁知道她的纯真突然撕裂,整张脸变得急不可待。
  “你——”
  “我喜欢你,不行吗?”
  我无法回答,那一刻一股恐惧和不甘充斥着我的大脑——我跌跌撞撞地跑远了,却不知道杏在那一片黑暗里撕下了碍事的假发,仰天狂笑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