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就不要笑了，哥心疼。”苏严是真的心疼了，第一次在孟章眼前这么认真的露骨。
  孟章直接打断道：“正是因为难受，所以才更要振作啊，否则钤哥哥和光儿所做的一切牺牲不就浪费了吗？”
  眼前的少年似乎和记忆里的少年不一样了，阳光洒下来落在孟章的秀发上，将这少年的脸上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勾勒的愈发刺眼。
  苏严心更痛了，上前轻轻将孟章抱在怀里，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哥哥永远都在你身后。在我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谢谢哥。”孟章会心一笑。
  还好，这一世，还有一个你，让我无处安放的心还能有一个家。
  这一世，这一次，这颗心该会被好好珍藏不被退回了吧。
  那一世，他也曾这样将整颗心捧出，只是最后碎了，碎的那般不甘不愿，却又无能为力。
  谁也未看见，在那走廊的阴暗之处，站着位满目疮痍的少年，就连风穿廊而过的风似乎都不愿吹拂他的衣裳。
  那少年依旧穿着一袭明黄的衣袂，只是静静看着那穿两袭绿衣重叠在一起。
  身形越来越淡……
  夜色黑的如墨一般，浓稠的有些化不开，四下如歌般静谧，一袭黑色影子在琉璃的瓦房之上轻松跃过。
  皇宫里灯火阑珊，树影交辉相映。
  即使是现在这种声名岌危的情况下，皇宫的巡逻侍卫似乎也并未减少太多，大多数人依旧面无表情，少有几个人表露出心甘情愿之色。
  可就算是以前那种紧锣密鼓的巡防，孟章也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如今这般还有松懈之态的情况。
  黑衣身影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面前那个身着黄色亵衣的人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一则亮光突然四周的漆黑景色，明亮的剑身上印出孟章有神且冷漠的双眼。
  床上的刘赟似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眼就见一炳剑横在自己脖上，脸顿时吓得青了，惊慌的刚想呼救，却被孟章制止。
  由开始的惊慌变得害怕，从口不择言到委屈讨好求饶。这一列看的孟章真的是恶心。
  “孟……孟将军，不，孟大侠，之前那些事都是若木华欺骗朕的，朕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朕统统给你，只求……只求不要伤害朕。”刘赟一副胆小怕死的模样，眼睛不时的瞟了瞟自己脖下的剑，就怕孟章一个手抖。
  “什么都可以，呵！”孟章冷哼一声，把剑往前送了几分，“那就请皇上下旨吧。”
  “这……这，能不能……”刘赟自然知晓这旨意是什么，可若是下了这道旨，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孟章拉长的尾音，以威胁的口吻回着，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你！朕……”许是觉得自己还有一丝挣扎，刘赟竟然豁了出去，“孟章，你不要欺君太甚，你可要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朕可以诛你九族！”
  诛九族?呵！未免太可笑了，甚至还敢拿皇上这个身份相压。
  孟章不以为意，反而笑笑，欺身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赟，故意挑衅着道：“就是欺你又如何，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你……”听到杀，刘赟的脸色立马变得青了，浑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可嘴上却依旧有些不甘心，“你，你放肆，朕乃一国之君，朕要处你以剐刑！朕……朕……”
  “哦?还要怎样！”孟章已经没了耐心，从怀里掏出圣旨扔了过去。
  “你只需照着上面做就可以了。至于诛我九族之事，你不是早就做了吗？”
  刘赟的脸顿时一青，方才想起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你能活在侍卫赶来救你之前或者之后，你大可呼救，但是我敢保证我出剑的速度一定在你呼救之前。”孟章说的风轻云淡，刘赟却似顶着千斤巨鼎。
  这话似乎很受用。
  “朕不想，不想死……求你，求你，你要什么都可以。”刘赟颤巍巍的伸手拿起早已拟好的圣旨，眉心纠结在一起。
  若不是孟章的剑还是眼前，只怕都要翻身起来跪着求饶了。
  “现在下旨，我还能留你一命，若真逼急了我，明年此刻便是你的忌日。而待我举兵之日便是这江山易姓之时。”
  “你……”刘赟似乎还想反驳，却被孟章立马打断道。
  “哦，忘了告诉你，三军兵权我还未来得及归还朝廷，你能用的只有宫廷禁卫军。若真打起来，也不过是一朝一夕，瞬息之间的事罢了。至于辛月，我能打退他们第一次，自然也能打趴他们第二次。”孟章嘲讽的笑笑。
  “之所以我这么久还未举事，原因想必你也清楚。现在若木华已死，公孙钤无恙，我随时都可揭竿挂帅清君策。”
  刘赟的脸变得更青，脑袋转出一百二十多个转弯，想要寻一个缓兵之策甚至哪怕只是打发走孟章就好。
  “不用想了，我既然能轻而易举的进来你寝宫，还不足以说明一件事吗?”孟章故意道，确却不明说。
  他知道，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最好，那么以刘赟的猪脑子一定会觉得自己有了内应吧。
  以虚作实，乱其心智，不战而屈人。
  果然贪生怕死如刘赟，脑无大谋如刘赟。
  本以为还要来回几个虚实，却不想却让孟章也省事了许多。孟章满意的看着刘赟取出玉玺在圣旨上盖了章。
  他丝毫都不担心刘赟会耍什么小聪明或者什么小手段，毕竟在他走之际，反手就问了刘赟一颗药丸，又警告了几分。
  如此这件事也算是了了吧。
  这也算是自己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孟章站在黑暗里，身上似乎也散着黑气，却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他的双眸开始浑浊不清。
  若为苍生谋福祉，他孟章不屑；若为世人免战乱，他孟章亦无谓。
  可若这些是苏严和公孙钤所希望的，那么别说威胁或者杀一人，便是屠尽一城又有何妨！
  如今的他可不是那劳什子青龙神君，不用受所谓天规束缚；也不是那纯粹善良的苏阳，不用良心不安。
  如今的他，除了苏严和公孙钤，什么也没有了。不，连公孙钤也没醒来，他身边的只有苏严，也只剩下苏严了。
  天道如此不公，难道不该反吗？
  那个明黄衣袂、眉目如画的少年，虽然离开了，似乎也变了。可孟章却记住了他教给自己一件事：与其抱怨悲天，不如放手一搏。
  黑气似乎聚集的越来越多，不，不是聚集，是由内而外的在散发。
  身为魂魄的仲堃仪似察觉了什么，从保持魂体的陶罐轻轻然飞出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瞧着孟章周身的气息，原本就未展的容颜此刻更是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