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芯片！”
  “什么？”
  “在程远达的颈椎位置，发现了一枚25年前生产的微米级别的智能芯片，除此之外一切迹象皆正常，恐怕程远达的死跟那个芯片有直接的关系。”
  “怎么会有芯片？”
  “我们也很是意外，这真是完全没办法解释的一件事。”叶琛也是一脸惊讶。
  而萧肃所指断然不是这件事，他知道程远达自2021年开始将芯片呈大规模之势植入新生儿体内的，而自己身上有芯片这件事却完全没有办法被解释，他不会愚蠢到将自己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实验品来观察吧，难道他也要改造他自己吗？
  “现在能见到法医和尸体吗？”
  “已经可以了，法医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走！”
  “是。”
  “萧警官，您看，就是这个小东西，别看这么个个头，这东西功能可不小，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和死者的死亡原因有相关联的任何发现了。”
  “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在死亡前1-2小时内，死者的脑垂体持续分泌了一种奇特的物质，该物质我们在临床上很少在人类身上见到，可谓是破天荒的第一例因为自身激素分泌致死的案例，这件事在人类身上发生的确很是诡异。”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家伙不是人类？”
  “不不，而是这种物质只有在动物身上才有，而且是极少数的动物，这么和您举例吧，蜜蜂在蜇了人之后会立刻死去，一般认为他们的刺连带着内脏一同撕扯出来，导致他们的死亡，但在科学上，是因为蜜蜂缺少了某些器官，直接导致大脑分泌了这样一种未被命名的物质，这种物质直接促成了蜜蜂本体的死亡。”
  “我还是听不懂，那种物质是什么。”
  “目前只是证实了这种物质的存在，但就目前科学来说还没有办法提取出来，很难分析其构成，所以还没有被命名，就刚刚举例的蜜蜂来说，似乎每一只分泌出的这种物质也都不尽相同，而死者的死亡和蜜蜂这种情况是极具相似之处的。”
  “在人类的身上从未发现过？”
  “从来没有，人们不可能自己产毒。”
  “毒？”
  “对，那种物质会阻止氧与血红蛋白相结合，毒性强于一氧化碳，氧气以气泡的形式存在于血液当中，一步一步导致脑死亡，而血液中的气泡多了以后，更加速了死亡的进度，心脏也处于长久的高负荷运动之中，他就那么死去的。”
  “你们对这种判断保留几分肯定。”
  “60%。”
  “为什么才只有60？你们检测不出来确切的死因吗？”
  “这么说吧，萧警官。”另一个一直沉默的法医张口了，“如果不是我们说的这种情况，那么死者根本就不会死亡，没有任何导致他死亡的理由存在，但是在医学上我们只敢说是60%，这是一个严谨的数字，但其实您也明白，事情就是那么一回事，刚刚我同事已经和您解释清楚了。”
  萧肃没有继续说话。
  “你看，这芯片或许和脑垂体产生这种物质有直接的关系，但这其中的奥秘就不是我们能解开的了，这需要复杂的研究了。”
  另一个法医马上接话到，“除非这个芯片能控制大脑，要不然这种物质不会凭空产生，所以这个谜恐怕一时很难解开了。”
  看着透明玻璃器皿中的微型芯片，带着血水和一些组织液，让萧肃感觉不寒而栗，而正是此刻，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谁让你们把芯片取出来的？”萧肃怒吼道。
  “萧警官您什么意思？”
  “谁取的？！”
  “不取出来我们就什么发现都没有了，那这死亡就更过于离奇了。”
  “就是，不取出来，留里面过年吗？”另一个法医说道。
  话音还未落，萧肃攥起的拳头就打在了这个法医的鼻子上，当场就流出了鲜血。
  萧肃的动作令全场两个法医包括叶琛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怎么打人？你疯了吗？”虽然是质问的口气，但明显另一个法医的声音在颤抖。
  “给我滚出去！”萧肃怒吼道。
  两个法医狼狈地逃了出去，鲜血几乎滴答出了一条路。
  “队长，你……”叶琛小心翼翼地说话。
  “这两个混蛋，在这里得意什么。”
  “我懂您的意思，如果芯片还在他身体里，那么我们可以通过芯片读取他更多的记忆，说不定会有更多更全面的发现，而现在，程远达只剩一具尸体，什么都没有了。”
  萧肃吃惊地看着叶琛，“你是怎么知道芯片的事的，什么人告诉你的？”
  叶琛有些迟疑。
  “快说！”印象里萧肃从未对自己这样怒吼过。吼叫声同样惊到了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方远。
  “我原本不知道，都是我的猜测而已，而队长你现在这样问我，让我就确认了这个想法了，一切都和芯片有关。”
  “你居然能猜到芯片的事？这不太可能啊，真的不是什么人跟你提及的。”
  “我保证，从来没有。”
  看着萧肃还是满脸的怀疑，叶琛不得不提起那段诡异的经历。
  “之前在读取沈念芸记忆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她在和我说话，内容是：早就有人在我们的脑子里种下了种子，我们都是被改造后的人类，这是一场旷世的阴谋，当时我什么都还不知道，但这几句话我却记忆得无比清晰。”
  “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也不敢相信，但一切好像都能跟现实对得上号，尤其是那个芯片。”
  “哎，又失败了。”叹息的是门外的方远，原本以为能借力这个重大发现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力呢，但是种种情况发生，似乎又被叶琛抢先了，心灰意冷的他只能感叹时运不济，而叶琛似乎真的比自己要聪明得多。
  “但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这些。”方远还在听着里面萧肃在说话，“而在于，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芯片呢？”
  “就我来看，这不太可能是他自己所为的。”
  “我也这么认为，他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如果他想考察自己的科学结果，身边可以用来做实验的样本简直不能更多了。”
  “所以，我有一个很大胆的假设。”叶琛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在这一刻，萧肃和门外的方远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就好像等待接受命运的审判一样严肃。
  “你说。”
  “程远达他很可能不是一个领袖，他只是个代理人和执行者罢了。”
  “你的意思是？”萧肃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他不过是个替罪羊、替死鬼罢了。”
  “你为什么做这样的判断？”
  “芯片能控制大脑，大脑却控制不了芯片，所以按照法医所说，一定是程远达的芯片被什么人控制了，因为他失败了，所以他得死。”
  萧肃沉默了，他深刻回想起昨天程远达一直念叨的一句话，“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他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昨天最令萧肃疑惑的，便是不知是什么动力让程远达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变得开始抓紧时间坦白出一切，就好像他急于把这些话说完一样……莫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死将会发生……
  “你多虑了，因为我输了，我就快要死了。”
  “因为我输了，我就快要死了。”
  “我就快要死了。”
  萧肃回想着这句话，他突然了解了程远达态度的巨大转变，了解了程远达坦诚一切时卑微的姿态。
  刚从想象中回过神来的萧肃突然发现紧闭双唇、低头冥思的叶琛。
  “小叶，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突然想到，这个猜测似乎也并非无凭无据。”
  “怎么？”
  “据您了解，程远达从哪年开始的芯片实验？”
  “他自己说是2021年。”
  “25年前，他还说林夏是第一个‘实验品’？”
  “是这样。”
  “但至少我们发现有一个反例——”
  “程远达吗？”
  “还有一个，沈念芸。”
  “哦——”萧肃有些恍然大悟，“果然！”
  “她36岁了，并且她可是程远达的情人，她被植入芯片的原因和动机似乎都不那么清晰明确。”
  “莫非，幕后真的还有别人？”
  “这么说来的话，如果不是程远达说了谎，就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程远达没有说谎，而且他当时是万念俱灰，和盘托出的感觉。”
  “也没办法用情人之间的玩笑来解释吧。”
  “也不排除，但是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我们展开调查，说不定，会有更多2021年前的反例出现。”
  “小叶啊，你发现了好可怕的一个事实啊。”
  “是啊队长，本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道噩梦才刚刚降临。”
  “但这一切会暂时随着程远达的死，而死无对证了。”
  萧肃回头看着台子上程远达的尸体，惨白惨白的脸，似乎血水已经从他身上流尽了一样，他知道程远达的死将这一切是非都终结掉了，背后这个大秘密似乎完全没有办法解开了，而更令人感到痛苦和绝望的是，这个秘密是否真的存在，他对此完全没有把握。
  方远双手没了力气，他坐在了地上，他此时此刻才发现，事情远比他的想象要复杂得多，林夏已经率先展开调查发现了阴谋，而阴谋似乎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孤儿院的样本确实太过片面了，而25岁以上的人究竟是否携带芯片却完全不得而知，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妄图想要用别人的成果来为自己邀功，他对自己的幼稚表示可笑。
  “他不过是个替罪羊、替死鬼罢了……他不过是个替罪羊、替死鬼罢了……”
  叶琛的这句话一直在方远的脑海里回荡，他承认自己完全做不出这样的分析，而自己的长处则在于调查取证、更多的现场及细节分析、向周围的人调查取证，而完全不在逻辑和推理上，所以自己去争这些奇怪的成绩做什么呢，叶琛的确比自己聪明，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发现了但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而自己确实也没有必要在不擅长的领域和别人争个鱼死网破，这一刻方远终于醒悟了。
  这条路远比想象中的难走，要么现在退出再也不参与、不折磨自己了；要么更加加倍努力去继续磨砺自己，解决更多的难题、发现更多的秘密，解决问题才是价值，而并非只是发现问题。在长久的犹豫中，方远并没有选择放弃，他坚韧地选择了后者，他坚信在这条路上自己总有价值是没办法被别人取代的。
  这么想着，他悄悄地从门外离去了，不管里面萧肃和叶琛还在继续着对话。
  “小叶你觉得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
  “说来听听。”
  “就是兵来将挡了。”
  “真不敢想象人们正在面临着一个大危机啊，但我们却无计可施。”
  “队长，你这么说话，好像你就变成他了。”
  “变成谁了？”
  “程远达。”
  “为什么？”
  “上帝视角，忧国忧民啊。”
  “我可没那种闲情雅致。”
  “也许我们在这里的猜测本就是个错误呢。”
  “也可能是程远达在跟我们玩的一个恶作剧，他只是想在最后一刻表达，一切真的全都结束了，自他死后，一切安宁。”
  “队长你相信你刚刚所讲的这个故事么？”
  “我愿意相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