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涵，霍女士，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可不知道你是谁。”
  霍思涵坐在审讯室里，身后站立着警察，在他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年龄稍长一些，还有一个便是去自己家里抓捕她的其中一位，看起来不过25、26岁的样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肃，你大可不必认识，但是我接触到的人，说不定都跟你有着些关系，我来说说他们的名字，你来听听。”
  霍思涵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他发现面前的老警官似乎已经抓住了自己的什么把柄。而转眼看向旁边那个年轻警察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好像从始至终他除了眨眼之外没做过任何其他的动作。
  “有个人叫傅东诚，有个人叫程继远，还还有个人，你肯定认识，叫程-远-达。”萧肃故意拉长了那那个字的发音。
  看到霍思涵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萧肃露出了笑。
  “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名字都是谁。”
  “怎么，都到这里了，你还想宁死不屈是怎么的？”
  “请问，我犯什么事了就抓我过来，小心我有自己的律师。”
  “敢在这个屋里谈到律师俩字的人确实不多，霍女士，您是屈指可数的几个，那么，就您大学专科学历、公司行政员工这样的身份，应该没有太多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老板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吧，可惜啊可惜，这次连他都逃不出去。”
  “我没做什么犯罪的事，如果你们再不拿出证据，别怪我到时候对你们不客气。”
  “别急啊，证据一会儿就会自己出来说话，记得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吗，好像是谁的电脑来着。”
  听到这句话思涵开始冒冷汗，这些天她都没有仔细地检查过自己的电脑，尽管她已经发现有很多文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但是她并不知道关键的资料会不会还留在电脑里，再加上警方这边一定有更强的电脑高手，说不定连消失的文件能够被一一找回，那样说来的话，一切就都完全败露了。
  这么想着，思涵的眼里竟然开始流出眼泪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步一步地替代傅东诚角色的方法，也亲眼看到过程远达是怎么对待自己曾经的得力助手的——他几乎除掉了傅东诚身边所有的人，让傅东诚走投无路，而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对程远达会来救自己这件事完全没有把握。
  “诶？你怎么哭了？”那个年轻警察张口了，“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认识我一下，我叫方远，在你家我们就见过面了，但你好像一路上都很强硬啊，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像女人一样掉眼泪啊。”
  萧肃瞪了方远一眼，方远便不再继续张口了。
  “霍女士，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动情绪吗？”
  “我没有哭！”
  “那我来告诉你吧——”
  霍思涵吃惊地看着萧肃，尽管眼里还闪着泪光。
  萧肃叹了口气，“请为你自己的出路多考虑考虑吧，这个时候到底要为自己减轻罪责，还是要继续维护程远达，请你自己掂量。我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出了问题之后，他只会把你丢掉，不过鉴于你和他的关系，说不定你也可以赌上一赌，不过那样的话，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就再也丝毫不留情面了。”
  霍思涵认真地听着，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警察好厉害，此前完全没有碰过面，而自己的全部情况他似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能做的，好像只有保持沉默。
  “你好好想想吧，怎么做对自己更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因此能捉拿主犯，我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不这样的话，16个家庭、16个受害者，这和命案也没什么差别了，特大故意杀人案，哈哈，我说夸张了，不过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霍女士来说，应该不难理解吧？”
  “原来是那件事而已啊。”思涵在心里暗暗想到，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主导的洗脑事件因为什么客户而败露了，原来是程远达大肆敛财的事，但这件事同自己的关系也千丝万缕，中间还有着一个林夏。她知道这个警察在诱惑自己，她开始感觉有些左右为难。
  “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们有的是时间。”
  但霍思涵此刻更为担心的是，他们会从电脑里调查出什么内容来，如果数据能全部恢复，那么不仅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同时，连家里的林夏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且说不定还会最终让林夏也知道了自己和程远达的关系——那么，他知道了以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成为警方的关键证人……思涵发现这件事确实越想越复杂。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林夏，尽管在外界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但其实他们两人自“同居”以后还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就连自己的吻都是假的，她从未爱上过他，她不过是用程远达的钱来包养一个技术工人罢了。
  “你简直就是个笨蛋，世界上没有比你再愚蠢的男人了，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吗？笨蛋！”霍思涵也在惊讶于自己此时此刻竟然在想这些东西，她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混乱了。
  萧肃也悠然地坐在她对面，装作无所事事地喝着茶，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一个敲门声传来，萧肃、方远以及霍思涵的目光都同时看向门的位置，从门外探出一张脸，那张脸思涵从未见过，但身着警察制服也让她瞬间失去了兴趣。
  萧肃向门外的叶琛打着招呼，无意中看到他竟然神思慌张，萧肃从心里暗暗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但还是招呼他进来，“小叶啊，你终于来了，这位霍小姐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想看看有什么证据呢。”
  出乎意料的，叶琛并没有进来，“队长，能请您借一步说话吗？”
  果然出了什么问题吗？萧肃站起身来走出门外，留下方远和霍思涵面面相觑，思涵瞪了方远一眼，而方远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下了头，两人沉默无言。
  “队长，电脑里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
  “像是做好一切准备了，基本就是个全新的操作系统。”
  “找专人数据恢复啊，只要没换过硬盘，什么都能找回来。”
  “哎，试过了，还试过好多次。”
  “不行吗？”
  “不知道什么人做的，就连系统日志都清空了，对方应该是个极为专业的技术人员，现在这台电脑，除了外观不像，其他则完全是一台新电脑了。”
  “程远达这老家伙果然有先见之明，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将自己败露了。”
  “真是完全没有办法。”
  “这么说我们完全没有证据了。”
  “她刚刚招了什么吗？”
  “哎，什么也没有说啊，一直在等证据呢，想着到时候她就不得不认账了。”
  “这下不好办了，我们没证据就把人抓来了。”
  “看来，只好把她放了。”
  “队长，您说把她放了？”
  “她跑不掉的，并且她肯定有问题，只是在这种局面上，我们确实没有理由这样扣留着她，会出问题的。”
  “我们可以去他家里找证据，方远说他家里还有个人在住。”
  “我们会调查那个人的，不过现在，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我要利用她做更重要的一件事。”
  “您是说……用她来吸引幕后的程远达？”
  “不错，放了她以后，她肯定会带领咱们一步一步发现程远达的老巢的，其实即使是在电脑里面有证据，这也是早就设计好的下一步安排，现在这样硬的来不了，只能顺水推舟了。”
  “明白了！”
  “你跟我进去。”
  “是！”
  两个人走进门去，萧肃竟然满脸堆笑，让霍思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霍女士，没事了，您可以回去了。”
  “啊？”两个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个是霍思涵，另一个是方远。
  霍思涵的心里混乱极了，刚刚这个警察已经把快要说的话都说尽了，怎么突然就没事了？莫非——莫非是我的电脑丢了的文件确实帮了我一把？她这样想到。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思涵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要是平时，她会唠叨上几十分钟来讽刺这群没有能力的警察，但此时此刻，她感觉到无比心虚，至少自己这个目标已经被发现了，他们此刻只是没有发现证据而已，但是以后便更不好说了，自己要尽快回去做安排，无论是程远达那里，还是林夏那里。
  “总之是没事了，您先回去？”萧肃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哦对了，这是您的电脑，它好像还很新，哈哈。”
  霍思涵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他只能按照表面意思去听，她的眼睛扫向其他警察，发现那个叫方远的人也是一脸的疑惑，但是他似乎不敢出声，而另一个刚刚进来的警察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自己，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我可以走了？”
  “是啊，您请便，刚刚多有冒犯。”
  思涵仍旧什么话都不敢说，现在的情形让她感觉到一种高紧张度的放松，她内心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接过自己的电脑，身后看守的警察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撤离了，他开始向外迈着步子。
  “方远，送她出去。”
  “是。”
  霍思涵最后一次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萧肃的表情依然满脸堆笑，而那个叫小叶的警察似乎还在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那奇怪的眼神似乎与他年轻俊秀的外表很不匹配，竟让思涵感觉出了一丝恐惧，她没再多想，快步离开了。
  “队长，就这么放她走了？”方远刚刚回来就张口问到，“我们好不容易……”
  “方远，马上安排人手对她进行严密的跟踪，她是我们头号嫌疑人，不能被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如有程远达任何线索，马上汇报。”
  “是。”
  表面上选择了执行命令，但方远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愤恨，自己在这个环境下张口说一句话就被萧肃双眼瞪着，而萧肃出去跟叶琛谈了5分钟，就可以表现得一反常态，甚至开始使用起计策来了。
  方远对叶琛的不满和怨愤越来越重，心里想着，分明自己才是高材生，他在学校里不学无术，就是个混日子的家伙，凭什么随意爬到自己头上。
  “你怎么了？刚才一直盯着她看做什么？”审讯室内，萧肃向叶琛问到。
  “队长，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有一个超级重大的发现。”
  “怎么？说来听听。”
  “不过，那只是我的感觉而已，现在还完全不能确定。”
  “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吗？”
  “和更多的案子似乎都有关系了。”
  “你这句话让人很费解。”
  “队长，你是否还记得沈念芸，你是否还记得莫小雨？”
  萧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叶琛会提起那个始终没有进展的“灭门案”，而莫小雨的名字又准确地触及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事实上，萧肃对什么精神失常案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他一直想破获的，都是莫小雨的那个案子，那个小女孩总是能让自己找回久违的父亲的感受，他一直把对这个案子的侦破视为一种“报仇”。
  “怎么可能不记得，不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提到她们？”
  “我从一进门就开始发现，这个人叫霍思涵对吧，她真的很像一个人。”
  “嗯？”
  “然后我就一边看着她一边在想，她的智商和情商都那么低，是如何成为程远达身边最重要的人的呢，程远达真正需要的是像傅东诚一样睿智、能干的角色，那么为什么中途会换成她，这不该是老狐狸会做出的事。”
  “她是程远达的情人啊，傅东诚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是程远达并不是。”
  “对，原因就在这儿。”
  “你这个发现似乎有点……”无聊两个字萧肃没有说出口。
  “队长，你觉得霍思涵算漂亮吗？”
  “啊？”
  “您就说……”
  “……肯定算是吧……”
  “那您觉得，沈念芸算漂亮吗？”
  “沈念芸？”萧肃在头脑里浮现出那个左侧脸部的皮肉都被翻开的一个形象，差点没吐出来。“她已经被毁容了，我不知道。”
  “但是她的形象全部存在于她女儿的记忆里。”
  “啊是吗？”
  “莫小雨的记忆里，有着妈妈最美的样子。”
  “我似乎有点想起来了，看起来的确是个美女。”
  “所以，她是不是和霍思涵一样漂亮？”
  “……你的意思是？”
  “队长，真的不是错觉，她们两个长得太像了，霍思涵和沈念芸，尽管沈念芸老了一些，但是在女儿记忆里的样子，可以说和眼前这个霍思涵长得一模一样。”
  萧肃在头脑里回想着，尽管沈念芸的样子在头脑里没有那么清晰的记忆，但是他对莫小雨的样子却随时都可以从心里调出，他拿出手边一张霍思涵的照片，那是霍思涵在前影视公司的工作照，照片中她天真无邪地笑着，看起来就像是莫小雨长大以后会成为的样子。眼角、鼻子、嘴角，似乎都有那么些相像的影子。
  “感觉总归是一种感觉，你还有什么更充分的证据吗？”
  “当然有，我存下了沈念芸在莫小雨记忆中的图像，这就可以去验证。”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或许才是程远达选择霍思涵做情人和做第一把手的原因。”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这件事还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
  “队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程远达很有可能和沈念芸母女遇害的事情有关！”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萧肃的心脏。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我觉得他也不会对真正的凶手置之不理，但一种直觉告诉我，在沈念芸和莫小雨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的影像，就是这个程远达。”
  萧肃没有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继续说些什么了，这些推理看起来都很有道理，但只是缺乏证据而已，萧肃只觉得自己当初没看错叶琛这个孩子。
  这时候，方远从外面回来了，“队长，秘密跟踪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派了最专业的人员两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向我们汇报。”
  “好。”萧肃的话音很低，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方远也刚刚意识到，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他看着叶琛和萧肃的脸上有着同样的神色，不禁又开始气愤起来，莫非他们两个又商量了什么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计策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们俩继续聊。”方远留下这样一句话，冲出了门外。
  “诶，方远！”萧肃在他身后吼到，然而方远没有停留。
  “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叶琛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现在锁定在程远达身上就对了，如果那个案子也是他所为，那他的罪行可就更大了。”
  “队长，我们这就去验证吧？”
  “你是说你偷偷存的影像？”
  “我只是存了重要的片段。”
  “小叶啊，你太有心了，真是做这一行的料啊。”
  “哪里哪里，队长带得好。”
  两个人在走廊里边走边说着，而躲在他们身后的方远却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也更加确认了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亲密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为什么，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种似乎完全不属于他的阴险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