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起谢尔盖，把他带向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谢尔盖早已浑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任由他们摆布。
  “说吧！”待谢尔盖坐下，罗尔坐在他的对面问。
  鲜血仍然不停地从谢尔盖的嘴巴里往外涌动。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两眼茫然，浑身哆嗦。
  “快说——”罗尔不耐烦了，催促道。
  “嗯嗯，我说，我说。”谢尔盖打了个激灵，连忙含糊不清地应道。“那对蓝宝石耳环是……是前领事夫人的……”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嗯……飞机失事后，我们赶往现场。我……我见到夫人耳朵上戴的耳环极其珍贵，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偷偷地从夫人耳朵上取了下来……”谢尔盖的眼睛一直看向地面，断断续续地说。
  罗尔听后，冷笑了一下。他拿过蓝宝石耳环，说：“经过鉴定，这块蓝宝石并未经过热处理，而且周围镶嵌的钻石也都保存完好。”
  谢尔盖看了看桌上的蓝宝石耳环，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有最后一次机会，我要听实话。”
  谢尔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罗尔，正好迎上他如炬的目光，立马像被烫了似的颤栗了一下。
  “难道你希望让‘法老彼得’来审讯你？我很乐意满足你……”
  “不不！不不不！”谢尔盖忙摆手摇头，脸部抖动的肌肉又牵动了牙龈上的伤口，痛得他嗷嗷直叫。“我说……说……”
  他唏嘘了一阵，待嘴里的伤口不再钻心地疼了，才开口说道：“其实……不是飞机失事……他们，前领事夫妇是被……被谋杀的……”
  谢尔盖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椅子里。
  罗尔双手紧握，额上青筋暴起，他极力克制着心中狂暴的怒火。
  坐在罗尔身边的警员厉声问道：“是谁指使的？因为什么？都有谁参与？交代清楚！”
  谢尔盖没有回答。
  一旁的警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催促着：“沉默并不能保护任何人，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罗尔清楚，他并不是想保护谁，而是在等待他们给他做出承诺。“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会向法庭求情，酌情减刑……”
  “听着，我将要供述的可是大罪，谋、谋杀前领事可是等同于叛国谋反……你这保证似乎太随意了吧……”谢尔盖抬头看向罗尔，满眼都是狡黠。
  “我一我的荣誉向你保证，只要你坦白，我会保全你的性命。”
  “那……即便我坐牢，也会得到你的特殊照顾吧？这样应该不过分吧？”谢尔盖继续讨价还价。
  “没问题。”罗尔一口答应。
  “好，很好……”
  “你可以说了吗？”
  “唔……嗯嗯，可以说。哈！你会发现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场交易了，你凭着我的供述可以立个大功。到时候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啊……”说完，谢尔盖忍痛干笑了几声。
  “说吧！”罗尔对他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嗯，我刚才说了，前领事夫妇是死于谋杀，因为……他们不想再做未来城的傀儡，他们想摆脱何泽渔的控制。前领事开始违逆何泽渔的命令，甚至有几次竟公然在十三城会议上谴责未来城的霸权主义。这让何泽渔很生气。议员们很担心这样下去会招来何泽渔的制裁。你想，当时红城的所有设备和技术都是未来城提供的，要是和何泽渔闹翻的话，我们岂不是孤立无援啦？议会肯定不能对他们这种草率的行为放任不管，这简直就是置红城的子民于不顾……”
  “所以，你们就决定杀了前领事夫妇，是吗？”警员问。
  谢尔盖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说：“嗯……维克多秘密地召开了一次议会，背着前领事，当然。然后，嗯……提出了这个计划。并且，他还暗示这是何泽渔授意的。一开始我们中还有人犹豫，但是一听说是何泽渔的意思，大家几乎立刻达成了一致。”
  “这场谋杀具体是怎么实施的？”罗尔一如既往，语气如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维克多，是维克多策划的……他先谎称何泽渔要与他们见面，把他们骗到了飞机上。然后，在他们的酒里下了毒，最后再伪装成飞机失事……”
  “这么简单？”警员怀疑地问。
  “对，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因为，他们对维克多十分信任。再加上，尸体都烧焦了，没人进行尸检。而且，议会很快发表了声明，声称前领事夫妇是死于空难。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尘埃落定了……”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罗尔问。
  “没了。”
  “好，把他单独关起来，严加看管，别让他出任何差错。”说罢，罗尔就快步走出了审讯室。
  罗尔来到窗边，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气雾缱绻消散在夜色中，难觅踪迹。天边，一两颗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时隐时现。罗尔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任由冷冽的空气将他包裹浸透。
  凭借谢尔盖的招供，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八议员送入监牢，以结束维克多的统治，虽然这中间还有一段冗长的程序要走。议员倒台，薇拉掌权，军队崛起，红城复兴……光是想到这些，就足以让罗尔激动得彻夜难眠。
  然而，一想到薇拉将要承受的巨大痛苦，他便心如刀绞。
  “长官，这是谢尔盖的供词，请您过目。”一位士兵跑过来，递上一个透明电子屏。
  罗尔匆匆看过，又抬头思忖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领事现在在哪儿？我要立即面见领事，向她汇报此事……”
  “不用麻烦了。”
  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从罗尔身后传来。罗尔急忙回过头，发现薇拉正向他走来，面容憔悴。
  站在一旁的士兵连忙向她敬了个礼。
  “辛苦了，士兵，你先下去吧。”薇拉向敬礼的小兵说。
  罗尔看着薇拉，脸上写满了担忧。“你都知道了？”
  “嗯，看过审讯记录。”薇拉简短地答道。
  “你还好吗？”
  “陪我出去走走吧。”说完，薇拉就上前挽起了罗尔的胳膊。
  他们手挽着手在营地里散步，周围是一整个儿的黑与静。
  “今天的审讯怎么样？你看起来很累。”罗尔打破了沉静。
  “很艰难。维克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什么都不肯说。其他人，其他人说的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还好，多亏了你……”
  “你一定很难过吧？”
  “不！相反，我很高兴，非常高兴。”薇拉沉吟了片刻，接着说，“原本我以为只能定他们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罪，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犯了叛国罪……他们这次是完了。任维克多再负隅顽抗，只要有谢尔盖的这份证词，他也难逃一死。这场仗，我们赢了。”
  “你能这么想，真好！”罗尔柔声说道。
  “谢谢你，罗尔。”薇拉握紧了他的手。
  “谢我认真并出色地完成了我的工作？”
  薇拉微笑着说：“当然。但最重要的是，谢谢你相信我，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决定告诉我真相。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支持与信任。”薇拉抬头注视着罗尔，目光热切而坚定。
  “相信你从来都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本能。”罗尔同样坚定且热切地望着薇拉。
  世间还有什么誓言能抵得过这句话？痛苦终将过去，而那份颠扑不灭的信任犹如星辰，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也会发出巨大的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