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原以为你与他不待见，便想着帮你破局，谁知道好心成了驴肝肺，子夜啊，你就不能稍微念些好？”
  杨子夜撑住白衣人劈下的手掌，此刻的李怀念已经跟李宁安一般昏了过去，八百柄长剑零零散散的插进地面，好似剑林。
  先前李怀念动了杀心，御剑八百以图斩掉白衣人的头颅，谁知道仅仅片刻之后，李怀念便气竭而昏。
  剩下的八百古剑虽有灵韵，只是终归无主，还是落败下来。
  要不是杨子夜在最后关头抗住白衣人的一掌，恐怕此刻的李怀念已经彻底被“仙人抚顶”了，至于是不是结发授长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衣人收手之后，看着杨子夜，说道：“有些人，历来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即便他是后世那人又如何？我们可不曾欠他的。”
  杨子夜沉默不语，过了半晌后，才迟迟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你我不是当世之人，大行不顾，终归是做不的。”
  白衣人呵呵笑道：“你不觉得这个世代太过迟暮了吗？你可愿再抬头一观星辰？人生何其短暂，如此无聊无趣，我不喜欢。”
  杨子夜抬起头，看着挂于天空之上的拿到闪亮银河，在这条河的边缘处，有一颗星星，他们知道那是哪里，就是这里。
  “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白衣人走到李宁安的身边，伏下身后，将他扛起来，转身对杨子夜说道。
  杨子夜护住李怀念，看着白衣人，缓声说道：“说来听听。”
  白衣人靠着墙，轻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杨子夜跟一个不到通玄境界的人掰手腕，未免有些太过掉价了些，我可以帮他破境，但是这个孩子我要带走。如何？”
  杨子夜神色不惊，抬手，起身。看着白衣人，沉声说道：“不可能，你觉得一个李怀念会有他重要？”
  白衣人看着李宁安，又看了看杨子夜，平淡的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这时候，原本已经昏厥的李怀念却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再此时对于二人来说，十分突兀的开口道：“这个生意倒是做得的。”
  白衣人跟杨子夜的目光一时间全部聚集在李怀念的身上，突然白衣人看着李怀念猛然笑了起来。
  李怀念对于白衣人近乎嘲讽一般的笑声也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李宁安的身上，按道理来说，这个当口说话终归是有些不智的，只是李怀念做事却从来没什么常理的。
  只见李怀念慢慢起身，走到白衣人身边，伸出手抚过李宁安有些散落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前些时候，他称呼你为姓文的，我就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姑姑曾经跟我提过的一个人。他叫文行夜，不过相比于这个名字，我记得更清楚的还是你另外一个名字：勃格尔回回。
  因为你是勃格尔回回，所以我知道你要这小子做什么。之前你说的没错，天厌之人，跟天眷之人，呆在一起总会此消彼长。初相遇时，我就看到了这小子身上的气韵之长，不该是普通人，再加上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小殿下失踪的消息，我便是再傻也知道了他的身份了。用他换我一次破境，倒也是不亏的。”
  勃格尔回回看着李怀念，轻声笑道：“如此看来，你还是蛮上道的。就是你不担心我会对他下手？或者，你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是吧？”
  李怀念收回的手悬在半空，目光出现了短暂即逝的恍惚，随后他又一如往常的轻笑道：“姑姑常跟我说，勃格尔回回这个人心有大志，即便对敌如此，也终归厌恶不起来的。您大概就要做那个跟自古至今以来第一个庙堂也好，江湖也好，沙场也好，将这三处风华全不收入囊中之人吧。所以，但凭借宁安身上的气韵，便足以做个漠北的皇帝了。到时候打下中原，如此一来，离开被称为真正江湖的中原江湖，也就也被您一人左右了。”
  勃格尔回回看着李怀念，眉头轻挑，本就狭长的眉眼变的如同柳叶一般，他嘴唇微微轻吐，道：“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李怀念看着勃格尔回回，笑了笑，慢慢的盘膝坐下，说道：“不是先前你同杨子夜所说的，既然我如不了大梦春秋，那么就给我做这么一场春秋大梦。接下来的话，不如梦醒再说吧。”
  勃格尔回回看着李怀念，突然畅然而笑，说道：“好啊。既然你愿意如此，那我帮你又能如此。”
  李怀念抿了抿嘴唇，轻笑道：“其实也不过就是求名得名，求利得利的事情罢了。既然于你我……来吧。”
  勃格尔回回走到李怀念的身前，伸出手指，点在李怀念的眉心之上……
  入夜，李怀念还未醒来，也不知如何，李宁安也未曾醒来。
  空荡荡的院子似乎与世隔绝一般，只有杨子夜跟勃格尔回回两人相对而坐罢了。
  勃格尔回回从身边的天井里打出一桶清水，舀了一瓢水送进口中后，对杨子夜说道：“你就不好奇，他未曾开口的言语到底是如何？或者，你也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
  杨子夜伸出手，木桶之中的水瓢便飞到他的手中，将清水喝尽之后，杨子夜轻声说道：“大概……也不过就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场面话罢了。不过就是，既然你要李宁安随你去漠北，那么即便你将李宁安的气韵于漠北的气韵相合，让他可以成为统一中原与漠北的第一人，于此你的野望也就可以实现，成为同样是自古以来第一位青史留名于江湖沙场与庙堂之人。虽然如此，但是你也不得让李宁安受到丝毫损伤，不然他也不怕立马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既然八百古剑的灵韵留你不得，那么他也不介意把整个蜀山剑阁两地之剑全部御来。”
  勃格尔回回轻笑道：“既然我已然成就千年长生，那么凭什么就不能的千古留名？我就要将这天下之名一举囊括，统一漠北中原的帝师我要，统一江湖的第一人我要，被坚持锐的沙场无敌我同样要。”
  杨子夜不在言语，只是转头看着李宁安，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孩子。”
  勃格尔回回亦如此看着李宁安，只是好似他先前的豪气还未曾褪去，亦或者只是他已经习惯跟杨子夜针锋相对。
  “可惜？呵，哪里可惜，中原跟漠北到头来仍旧是我们汉人的，即便我如今是漠北的国师，可是我做得每件事，那里有悖于我等先祖。”
  “可是你刚刚是想要杀人的。”
  勃格尔回回神情一顿，随即笑道：“那又如何？也亏得这里是长安，倘若换一个皇气与阴气尚弱的地方，他李怀念也牵引不来这些剑，那么他今天往后也就不用如此费心了。而且，说到底，倘若他不是李天玑的侄子，我也就不会如此顾虑。而今之事，看似是我们几人新人对弈，说到底也不过是旧人落子罢了。”
  这时候，李怀念的眼睛微微颤动，然后他便伸了个懒腰。
  李怀念睁开眼睛，看着勃格尔回回，手臂微微晃动，八百柄古剑随之颤动，剑尖尽皆朝着勃格尔回回的方位。
  “记住你说过的，宁安以后要做漠北跟中原唯一的皇帝的。至于你的帝师，将军……呵，等我到漠北之后，我会跟你谈谈的。”
  勃格尔回回，也不言语，只是裹挟着李宁安化成一道白虹，消失于长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