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殡日大雨如注 遇难时无影无踪
作者:农笑生      更新:2021-05-01 11:36      字数:3327
  老天爷还就不开眼,吴良材刚入殓封盖,就哗啦啦倒了一场雨,与感夏的雨相比要小些,但是作为初春时的雨还是有点嫌大。
  本来干手干脚,现在弄的里外泥泞不堪。支客刘道一面色凝重,他是心事满腹。
  抬重的人两人一对,一根扁担一根绳,每一个人心情都很复杂。
  这口棺木,是用新木做成,本身就很重,里面的尸首按古风,还用土坯块子镶起来,这是重上加重。
  晴天干手干脚还利爽点,偏偏出棺时老天爷要下一阵子,前途艰难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这是丧事啊,一切都得应期而行,不可懈怠,不能延时。刘道一嘴里犯嘀咕:“路途这样远,停棺歇息是免不了的,停在泥泞中,再抬起来,乖乖!”
  “还有脚滑不得劲呢,”吴洪彪“眼睛盯着天上云彩看,也不知他的话是不是与刘道一讲的。
  刘道一看了看他,随后也把目光投向天空。
  天上乌云翻滚,但不成片,偶尔还有透亮泛黄的云翻过,雨是停了,就是不晓会不会再下。
  “你们都过来,”刘道一大声喝道:“天不假时,下了一阵大雨,我估计路上会有烂泥粘脚难行。现在,所有忙事的男人,就是没有安排抬重的,现在也要同行,必要时都要伸一把手。你们听到没有?”
  男人们都齐声应和。
  刘道一慷慨激昂:“大家抬重前行,要小心谨慎,不可像平日一玩二傻,这件事玩不起。这是其一,第二件事是大家要拈干燥一点的地方走,停棺时,尽量停在干燥处,听到没有。”
  这一次,众人是异口同声:“听到了。”
  “好,大家上手。田师父,喇叭吹起来吧!”
  田书宜父子闻声吹奏。
  孩子们今日星期,也都跑来看热闹,小孩子大都是这种心情。小一点的嘻嘻哈哈,大一点的懂了点事的就严肃多了。刘云芳贴着吴晓翠,刘晓天、刘玉龙等一干小伙伴也都集中在左右。这些小鬼头们也是长大了一点,明白了一些人事。
  朱贵真抚棺嚎哭,影响了抬重人捆绑上杠子,刘道一劝道:“不要再哭了,人死也不能复生。如果死人能被哭回来,你就哭。可那是不可能的!”
  人在悲痛中,道理都是无用的,朱贵真似乎一句也没听见,刘道一一见如此,怕影响日程,便对她身后的妇女喝道:“把她拉过去,活死人啦!”
  妇人们见支客着急发怒,便一齐上前,连劝带架,把朱贵真拖离棺材。抬重人蜂涌而上,很快便绑好绳子,用小短棍撬紧。
  万事停当,就等刘道一一声令下。只见刘道一走到棺木前头,抬头看天,征询田书宜说:“天像是发高了。”
  田书宜看看天也说是这么回事,两人商讨几句后,刘道一下了决心:“大家合起十二分精神,出发!”
  吹手在前边引路,撒纸人背着篓子,手里还提马灯,和吹手一起前行。名旌本来应该由大闺女婿扛,可吴良材闺女还小,只得由姨侄女婿扛,姨侄女对吴良材是做了闺女应做的事。
  朱贵真伤心过度,数顿饭茶水未粘。身体虚弱,那是必然的。众妇女轮流搀扶前行。
  儿子吴晓平太小,由吴亦凡抱着走。地方风俗,有儿子领下地,也算是没有遗憾的事了。
  其他亲友一并送死者这最后一程,加上柳条庄合盘上的男人与女人们,这送丧队伍前后有一百米长。这远望去,披麻戴孝者的队伍缓慢前行,煞是威武。
  坟里地,挖井的男人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冷的牙齿打颤,可都信着古风,中途怎能回家换衣服呢!怕给自家带来晦气,所以都咬牙坚持着。
  棺到坟地,井里有积水,打井的汉子正用盆往外端水,为了驱除凉意,他们谁也不愿闲着。
  水不管怎搞,总是弄不清,刘道一大手一挥,一切诸如烧纸下棺覆名旌等按部就班进行。
  等到墓地又一新坟堆起时,天上的乌云也都散去了。于是,人们开始抱怨老天,诅咒阎王佬爷不睁眼呐!
  吴良材走了。
  大闺女吴晓翠不得不中途退学,这也是无奈的事。天下这种无奈事也太多,其实也不足为怪,不足为奇。晓得的人最多也就惋惜惋惜,然后也就归于平淡,习以为常。这是正常现象,因为每一家子都不容易,都要生活过得好一点,所以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全天下,出格的好人好事也有,但毕竟是少数。整体来讲,不管什么世道,都是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我们也不应该对此有所抱怨。现实地过好自家生活,想方设法活下去才为理智的选择。
  吴晓翠辍学,余老师表示难过,他找到过朱贵真家说晓翠学习不孬,也对学校领导讲过。而她也只有这多大力身,工资不高,丈夫身体不好,还有两个小子要抚养。家里与学校都不配会。余老师也只有承认事实了。
  人事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了。吴晓翠辍学后,主要任务是做家务与带着弟弟玩。朱贵真是一门心思在田里,你看七八亩地,没机没牛的,全凭人力,也的确够难为她的了。
  但是要没机没牛,各家各户都是,农户贫富相差并不怎样大,所以人心还算平稳,没有因比较而来的急迫。朱贵真身体素质好,还能勉强应付。
  这时候,他常与沈桂芳搭伙,比如点玉米种豆,必须两个人协作办事的,这两家子会合起来。其实也就是沈桂芳与朱贵真搭裆。
  沈桂芳家,刘晓雯与刘晓天都还读书,刘舜成在乡办企业做领导,也没有空子常回家,田中事也就等于沈桂芳一个人做。她比朱贵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日,沈桂芳帮朱贵真点豆子,两个人刚走到大庄庄头处,就见刘汉中家门前围着一群人在议论着什么事。
  两人便走过去想探个究竟。
  门口,刘二耷拉着脑袋,抱着仅有五岁的儿子流泪。陈红英在一旁不住唠叨:“他二娘怎么能这样呢?”
  “怎弄法的,怎么一回事?”
  沈桂芳问陈红花。
  “他二爷有病,你是晓得的,大半年地了,冯巧珍的态度越来越差,起先还将就,现在连小鬏都不要,回娘家去了。前天,我与我们家的去他家说话,她是铁了心说要离婚。”
  “这人怎么能这样,本来看去还不错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沈桂芳有点不理解了。
  “这人啦,两口子一辈子还不知对方底细呢,何况他俩时间也不长,他二爷就了解他啊!”陈红花本来不大讲话的人,这时候由于受到刺激,也叭啦叭啦说个不停了。
  “她说她害怕,他二爷病传染人,不就肝上有点问题,医生得说了,爆发期过去,也就不传染了。可她就是不相信。今天早上再去,麻*养的说,昨天不就回来了么?回哪去了,谁看见人影的?”
  “哎,大嫂子,不要说了,她不会再来了!”刘二哭丧着脸:“走就走了吧,我比你们了解他。”
  “你们不也没吵过么?”朱贵真问刘二。
  “脸都没红过,就因为我这病,她就逐渐淡起来,到现在要求离婚。”
  刘二的话让大家困惑,他们说些宽慰的话,也便散去。
  沈桂芳与朱贵真两个人边做事边扯谈,话题始终没有离开刘二与冯巧珍。
  “两个人要死要活在一起,现在却又出这个典故,人啦,还就是变化莫测呢。”
  沈桂芳把刘二与冯巧珍两人的事前后联系起来一想,不由产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感慨!
  “刘二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
  “听说是肝病。”
  “肝病也不至于就非要离婚吧,我也听人讲过,这种病也就是一开始时危险,到后来也就不传染人了。”
  “冯巧珍恐怕想的不是如此简单呢!”沈桂芳意味深长地说。
  “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你没注意有个走庄串户的照相人么?”
  朱贵真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黑黝黝皮肤的中年男人。他还给我家晓翠照过相片呢!”
  “刘二也是,这走街串户的人,你跟他交什么朋友,还动不动留人家吃饭住宿,人心哪能都像他呢!”
  “你说这话我赞同,这些江湖人士,那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这种人骗子多!”
  “我这样一想,还就有点道道,要不然,我就不相信了,怕传染就要离婚了,不看旁人,就看看小孩子,也不能离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人都一样啦,像你我这样的人,她冯巧珍能做得到?”
  “冯巧珍一天到晚乐哈哈,怎么看也不像这种狠心人。”
  “这东西就叫做难说难讲,人心昼夜转,天变一时间,你对她才了解多少呢?”
  两个人东一榔头,西一棒,但是主题始终围绕着刘二两口子。有些事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也有被她两人嚼对的,那便是冯巧珍的确不是她俩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心狠的人,就能忍心扔下还只有五岁的孩子,又跟人跑了,而且一跑无音信,问她家,麻子仇荣问恼了,还要冲他家要人,最后刘二也灰心了,干脆再也不提这事,也不再去续弦。一门心思抚养儿子。
  赶上人口初始流动,可以外出打工嫌钱的时代了。当他把儿子供上大学,却又没命过地遇上车祸,近二十年没归巢穴的人竟然出现在丧礼上,要求与儿子分刘二的理赔钱,还有脸上法庭。这在以后会有详细交代。
  真正是:老天无眼人间丧,大雨添堵难为人。能享日月红花时,不幸一来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