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觉上来拉着手就走，倒把王星给吓一跳，“哎，方军长，你这是干什么？”王星轻轻的挣动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发力。王星要是发力了，给方先觉撂个跟头都没问题。
  “哎呀，王军长你快跟我走，有话咱到里面再说！”方先觉不由分说，握紧了王星的手，只管往里走。
  王星一看这人都急成这样了，他也就不挣扎了。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俩人刚刚走进中央银行的大门，就听见身后几声惊呼，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抖了三抖。王星急忙扭头往后一看，一股黑烟迅速升上了天空。
  王星带来的人有点儿多。顺风耳和一个连的战士跟进了银行大院，千里眼带着其他人在院子外面，和第十军的警卫部队在一起。
  一直到两个人走进了中央银行的大楼，方先觉这才松开了手。“王军长，不是兄弟唐突，实在是情况凶险呀。刚才你也看见了，日本人的炮弹随时都可能落下来。”
  “咱俩要是在门口多逗留一分钟，说不定现在就一起战死殉国了。到时候，一起追认上将，就可以又报一新闻，两员携手战死衡阳城。举国哀痛，引委座落泪了。”
  “为了不让国家浪费钱财给咱俩大办丧事，也为了不让委员长伤心难过，你我呀，还是活着吧。”
  看着眼前这位虽然消瘦，但却是精神奕奕的国军中将军长，连王星都被他的乐观精神给感染了。战斗都打到这种程度了还能保持乐观，这样的一位将军，会投敌？
  “方军长你说的笑话倒是独特，不过王某可没有想过我要战死殉国。战死殉国的应该是日本鬼子，我只会当杀人的凶手，死亡的制造者！”
  方先觉一愣，随即鼓掌叫好：“好！好一个杀人凶手、死亡制造者，果然是抗战杀星的本色。王军长乃真英雄也！方某能和王兄并肩作战，何其幸也！王兄，请！”
  “请！”
  两个人先后走进了方先觉的临时办公室。有勤务兵给沏上茶，掀开盖子，一时满室清香。王星提鼻子一闻，“好香。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吧？方军长真是好雅兴。”
  王星对喝茶不讲究，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哎，这可不是我的私货，我也买不起这么好的茶叶。这是中央银行不知道哪位大人物临走之前，忘记拿走的私人珍藏。被我的勤务兵给发现了。嘿嘿，临时征为军用。”两个人相视而笑。
  闲聊了一会儿，话入正题。房间里没外人，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王星问方先觉，“方军长，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第十军的传闻。我不相信，所以今天来见你当面证实一下。”
  方先觉楞了一下，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冷淡了下来，“王军长所说的传闻指的是什么，请讲。”
  王星盯着方先觉的眼睛，“我听说，方军长在和日本人谈判，有投敌的打算。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是。”方先觉也睁大了眼睛和王星对视着，两个人从刚才的朋友，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战场上的敌人。“第九战区薛长官给我的命令是，守城十日，后增加到坚持两个星期。”
  “日寇在衡阳城投入了四个师团的兵力，外加天上的飞机轰炸。我军补给断绝，士兵们忍饥挨饿、枪里没有子弹、炮膛里没有炮弹，难道非要让我们第十军的一万多万官兵全都死绝了才行吗？”
  “我方某，绝对不会向日寇投降的！但是为了这一万多伤兵的生命，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日军停战。只要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奋勇抗战的勇士们能活下去，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能够谈判成功，方先觉必定杀身成仁，以报国家。第十军的兄弟能活下去，将来找机会脱离日本人的控制，还可以继续抗日！”
  “能用方先觉一人的性命，换第十军一万多条命，我觉得值。”方先觉目光清澈，语气平静。就好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琐事一样，讲第十军还有他自己的命运。
  “方军长你知道石达开吗？”王星忽然说了一个满清期间太平天国的著名将领名字。
  方先觉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王星此时提起石达开是什么意思。
  王星也不等方先觉发问，接着往下说，“石达开率领平军在大渡河畔，被清军包围。他也是想以一人之命，换全军将士的活命。结果清军背信弃义，不仅把石达开凌迟处死，并且还杀光了石达开手下的所有太平军。”
  方先觉沉默了。
  “长沙会战打了四次，前三次都能在薛岳将军的指挥下力保长沙城不失。这是第四次。虽然这一回长沙失守，有各方面的原因吧。”
  “但是现在的衡阳保卫战，却因为你方先觉将军的坚守，已经成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焦点。方军长，你可切不可让全国抗战的军民失望呀。”
  “王军长你是来劝我不要投降的。”方先觉终于说话了，紧跟着他笑了，“我承认，在你没来之前，我确实是曾经有过和日军停战的想法的。”
  “不过现在有你，有二零二军和你这位抗战杀星、委员长爱将来并肩作战，我怕什么？嘿嘿，王军长呀，你得到的消息太晚了。现在我方先觉，早就有把衡阳守到底的信心了！”
  “有你王星陪着，现在就算薛岳来命令调我，我也不走了。我决心，和你王军长携手坚守衡阳。就算战斗到一兵一卒，也决不言放弃！我就陪着你守衡阳了，只要你王星不走，我方先觉也绝对不会放下枪！”
  两个人经过了这番深谈，彼此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谓的流言解释开了，满天的乌云也就散了。
  接下来二人自然交流起了两军在和日寇作战当中的经验，以及怎么样配合作战，共同把衡阳城守下去的办法。
  王星刚进衡阳的时候，两个人就见过面。不过那一次除了寒暄，就是划分势力范围。一个守东边、一个守西边。现在这才是真正的谈到了两军配合，协同作战，力保衡阳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