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我没有写英语作业，彭老师罚我抄写卷子。我和王琪择吵了一架，她说昨天告诉我作业了，我没有搭理她。是吗？读者们，是吗？我怎么丝毫没有印象啊？好像是真的啊，哈哈，尴尬。
  此后的学习生涯我浑浑噩噩，晚自习就跑着去主校，林清和张陆和我一起去，还有伴，我们一起逃过了各种考试，各种自习课，各种讲课。
  可是那天，我的胸口非常疼痛，妈妈把我送到医院，看了骨科，心外科都没有毛病。有一个心外科的大夫说了一句，“我儿子第一次做俯卧撑和你儿子反应一样。”妈妈一直问我学校的体育课有没有俯卧撑，我矢口否认，但确实没有，可能啦啦操淘汰赛的时候平板支撑抻到筋了，但是我没有和妈妈说实情。
  走到医院地下车库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啦啦操马上就要开始了！
  “妈妈，快点回学校。”
  “这么着急，干啥去啊。”
  “我们下节课数学，我数学不好，想听听课啊。”
  妈妈送我到东校区的时候，正好赶上大部队，不过我妈妈还没走，我不能跟上他们，我在学校门口的警卫待了一会儿，看我妈的车开走了，我才跟上大部队。
  “经过这么多天的练习，我们从三十人，甄选到十人。你们都是体操界精英中的精英，而且付出了许多的辛苦与汗水。咱们五十四中十一月份要组织区足球比赛，我们的竞争对手还不知道，我校足球队队长特意邀请我们啦啦操队为他们加油助威。都是本校的特色队，出来进去的也方便。足球队比拼的是球技，我们比拼的动作是否到位，以及难易程度，所以我们要集训一个月，早上六点到多媒体教室准时集合，午饭后直接来到多媒体，我们要训练一整个下午。下面我发一张签字单，上面需要你们家长，班主任，校长联合签字后方可生效，生效后，你们就按照表上的作息时间生活一个月。”
  还要父母签字？这关肯定通不过！“教练，那下午不上文化课，耽误的知识怎么办啊？”我焦急地问道，我明知道没有我妈妈想要的答案，但我就是要一个教练口中的答案。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取决于你，如果你的梦想就是成为优秀的体操员，那么你就必须放下自己的学业。如果你想认认真真地学习，那么就请专注于书籍。”教练的话很有道理，干一行爱一行，不过迷茫的我，连自己的理想都不知道是什么！
  许多学妹们都挽留我，“哥哥，你走了，我记不住动作啊。”许二超和我撒娇，“是你帮了我，难道助梦人也要放弃吗？我们不应该坚持下去吗？”
  的确，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问题是，我没有梦想，甚至就算一个很近很近的小目标都没有。尊重心的方向，可悲的我丢失了最初的方向。
  “你可要想好啊，十个名额多不容易吗！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进来，都没有像你一样顽强的拼搏，你怎么突然放弃了呢！”教练苦心挽留。
  真的，舍不得这件五十平米大的房间，真的舍不得和学妹们嬉笑，舍不得和教练一起开玩笑，一起拍视频送祝福。一点一滴，温馨的回忆，驻进心灵深处。
  张陆一直在窗户外摆鬼脸，看见我之后捧腹大笑。“你刚才跳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颤动，还翻白眼。”
  林清看出了我的心事，“你是不是在犹豫什么啊？”我和他们俩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啦啦操有炮哥一定会火的。你走了可就亏大发了。”张陆持坚持态度。
  “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体操员，是吗？”林清认真地盯着我。
  我没有话可以说了，“可能就是凑热闹吧，我现在还没有梦想。”
  “如果你将来认定走这条路，那就不要管他人的眼光，坚持下去。如果你只是三分钟热度，我劝你还是好好学习，夯实基础，将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林清的建议和教练的一模一样。随心所欲，放纵？
  回去的时候还要面对严苛的妈妈，还要面对正在气头上的彭老师，我慢下脚步，不想回去面对一切残酷的现实，可惜现实就在眼前！
  当我走出主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妈妈站在路灯下看着我，眯着眼，风拨乱她的发丝，迷乱眼前，徒增几分气愤。我妈怎么知道我没有上课？她怎么知道我在主校区？一个个疑惑冲破我的喉咙。
  家里的灯还都亮着，爸爸回家了。我的救星来了！那些疑惑还没有冲出我的喉咙，就从母亲的嘴里涌出。“我这几天就发现你很反常，成绩下降，而且怀疑你做俯卧撑。我今天送完你的时候，我本来想找一下彭老师问问情况，结果我转过路口，就看见你没去上学。我在主校的门口问看门大爷，他说你们是来练啦啦操的！你不去学习，你去主校干啥！”
  我颤抖的手拿出了签字表，妈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你们早上还要练习，那保证不了睡眠啊！再说了，你们去主校区的途中也没有大巴车专门接送，就你们自己跑不过去，安全问题谁负责啊！”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耽误学习，我不会的问题请教林清，现在林清经常给我讲我不会的题目，可热心了。”周旋后没用，我就去求助爸爸。
  “爸爸，你跟我妈求求情，让我练啦啦操吧，就这一个月，练完之后就不耽误学习了。”别看爸爸散打教练，对我可是十分亲切。
  “儿子啊，爸不是反对你去，参加业余活动有益身心啊。爸爸也是初中天天打架，后来你爷爷看我有天赋，就让我辍学去他的剑道馆实习，你爸我可是昆仑决的季军呢！”
  “行了，行了，就你那样的，快别给儿子灌输错误思想了。儿子幸亏没随你好斗的性格，不然我还得上吊自杀！我主张学习为主，这个啦啦操你随时都可以学，初中毕业的暑假或者将来成人，人生路漫漫，何必现在学啊！”妈妈拿起水杯接水，我跟了上去。
  “现在年轻啊，我现在不练，等到人老珠黄了再去学，没有队要我了，再说学校组织啦啦操队，这次机会多好啊！”妈妈品品茶水，回到了卧室。
  “儿子啊，你要真的不想学习，跟爸练散打！爸带你夺冠，真的，我带出了好多学生，……”爸爸最喜欢炫耀他的“丰功伟绩”，妈妈最不想听他啰啰嗦嗦这些话了，关上书房的门，拉着梦幻曲。
  悠扬的旋律，律动的音符，越是平静的音调，越是着急，越是紧绷的琴弦，越是紧绷的神经。良久，母亲走出了书房，到梳妆台敷面膜，我看时机成熟，立刻上前去递上她平日里最爱用的精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吧，我就给你签字，不过我要备注上，下午你必须在东校学习文化课，晚自习再参加练习。”
  “不行啊，我们要练习的东西特别多。如果不上的话，教练会生气的。”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教练的？妈妈给你铺好一切道路，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妈妈不想让你走我和你爸爸这条路，太艰辛了。”
  “我和他们有感情了，难道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拆散我们？”我喊破了喉咙。
  “你，你竟然喊我！我听我们同事说现在的孩子正是青春期，情绪不稳定。我以为这些症状在你的身上不会发生，没想到，你也这么叛逆！”
  “我不是叛逆，我就是征求你的意见啊。”
  妈妈给教练打了电话，“刚才教练说，区比赛之后还有市比赛，还要进省队，这样下去有完吗？你不要成绩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要给我签字！我要永远和他们一起训练！”
  “残酷的淘汰，你的那些伙伴未必能坚持到最后，万一你没有选上，你的学业也耽误了。”
  “妈妈，求求你，给我签字吧。求求你了，你不是说坚持梦想吗！”
  “你有梦想吗？什么不是三分钟热度！小时候让你学手风琴，花了一万给你买了，结果学了一年就送给了我嫂子做结婚纪念品。喜欢唱歌，人家老师说你跑调。去学大提琴，你说手疼。你能干好什么事啊？”
  “这次不一样，我就要和他们站在一起，就算你不签字，我也想办法！”
  妈妈给彭老师打了电话，让彭老师不要给我签字，彭老师反馈我在校的所有情况，火上浇油，妈妈更不同意了。
  妈妈说不过我，就关上卧室的房门，无论我怎样敲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集训，母亲坚硬的反抗态度更加让我坚信我要走下去！
  妈妈怎么会这样无理取闹，这个女人，一生气就将自己关进房门，再也不理我。我最讨厌这种解决方式，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为什么要躲避，躲避能解决问题吗？
  我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把胡萝卜、苹果、生肉、早起卖的肉条全扔到了地上，想引起妈妈的注意，让她出来，这招并不管用，房间里面只是传来爸爸打沙袋的声音。怒气之下的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妈妈最爱的就是乐器了，我立刻拿来大提琴，“再不出来，我就摔坏你的大提琴！”
  房间里传来的只有爸爸的声音，“儿子，你可别闹啊！那是你妈的心肝宝贝！”我就是想吓我妈，让她出来听我讲话。可她丝毫没有反应，这让我气愤，气愤，气愤！我所有的哀求都转化成悲愤，我拿出大提琴，刚想要用它砸门，理智控制住了我的双手。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上次我爸碰坏了我妈的大提琴，我妈一拳下去，打得我爸哇哇叫。散打教练都如此，更何况我这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柔”男子呢？
  我拿出了剪刀，“我可要剪琴弦了啊！”这下妈妈发话了，“你剪断一根琴弦，我就打你一百下！保准你屁股开花。”我仔细数了数，不就四根琴弦，打我四百下，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了不起的，惹谁也别惹我妈的小提琴！我提着心，剪一根吧！剪完之后我赶紧跑回卧室，就算打我，一百下忍忍也就过去了，想想容嬷嬷那么多板子都能受了，我也能忍受。
  “我剪了啊！你可准备好了！”一剪子下去，没剪断！这琴弦是钢筋水泥做的？我用力剪下去，只听见一声律动，琴弦崩开了！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李羽轩，你啥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房间的门突然，嘎吱，打开了！妈妈走了出来，“李羽轩，你以为你犯病，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了关于怎么治青春期孩子的书。”她的手抬了起来，我吓得退后几步，不要打我脸啊，不要打我脸！她的手慢慢放下，拿起大提琴，猛地一摔，大提琴在我的身边碎了，碎得粉身碎骨。律动的音律在那一刻杂乱无章。
  “孟子的妈妈打断机杼，我今天就摔碎大提琴，告诉你给我好好学习去！”
  “我不，我不，我就是要参加训练，我就是要和他们在一起！”我咬着牙，仇视我的母亲。
  “青春期啊，叛逆了，翅膀硬了，敢和我顶嘴了！你有本事你别当我儿子，你想干啥就干啥！”
  “对，我就是青春期，我就叛逆！我的事情不用你指手画脚！”
  一气之下，我摔门而出。十月的寒风，有些刺骨，不过相比心里的伤痛不敌万分之一。我坐在小区的亭子里，月光朦朦胧胧，风吹草动，沙沙作响。我给张陆发短信，好久都不回我，该死，一定在打王者荣耀！林清一定在学习，就不要惊扰她了。我想找个人倾诉，可是没有人，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在黑暗的边际徘徊，一个鬓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穿着一身铜绿色的长衫，手里拎着一个布袋。看起来麻袋很沉重，老人的背都弯了下来，银丝被风吹起，时而落下。她走走停停，我上前去帮她拎东西，她微微一笑，“谢谢，小伙子。”她的布袋很沉，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说来也巧，老人就住在我们这栋楼。
  到了老人家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山水图画，客厅里有一幅毛笔字，上面写着“桃李满天下”。老人的房间里都是中国风韵味的装修格局，木雕纹路的把手，很有质感，小桥连同房子的东西，阳台还有一片竹林，虽夜深，但我可以想象白天的美景。
  “小伙子，坐下来喝口茶吧，我新泡的牛乳茶，知道你们年轻人爱喝甜的。”恭敬不如从命，我坐在客厅的餐桌旁，荷花图在餐桌的玻璃板下放着，作为装饰。老人端来茶杯，茶杯外壁是园林墙上的设计，杯沿在灯光下泛着金光，茶壶的盖子还有蓝红相间的流苏。一看老人家中的摆设，就知道老人是一个精致的文艺人。
  细细品尝牛乳茶，温度刚刚好，流过心头，暖意缓和了内心的伤痛，茶香弥留在唇齿之间。
  “小伙子，眉头紧锁，眉宇之中有解不开的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老人放下茶壶。
  我放下茶杯，心里的万般无奈又涌上心头，欲言又止，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浇灭了内心的火气。
  “心有防备，我懂，我都懂，我年轻的时候，火气旺，易冲动，不知不觉，头发白了，懂得事理多了，内心平静了。”老人姓汪，我管她叫汪老。汪老业余爱好就是写书法，画国画。三十年间收了许多徒弟，现在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客厅的“桃李满天下”就是汪老的徒弟送给她的新年贺礼。
  我将啦啦操事情的原委都和汪老倾诉了一遍，其间不乏有情绪激动的时候，道出了心里对母亲的不满。汪老听着，眉目舒展，平静地看着我，嘴角上扬，她又拿起茶杯，品了又品，茶都凉了，只好文火回温，茶壶里的茶水都喝光了。
  “首先，我要和你说明一个道理。父母和老师永远不会坑你，他们都是全心全意为你好，尤其是不要辜负父母的苦心。世上没有坏爸妈，只有不会表达的父母，他们可能表达方式不对，但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老虎还知道护犊子，更何况人啊。”
  怒气之下的我，完全听不懂汪老说的每一句，我只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得到他人认可。
  “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啦啦操？”
  这个问题已经是第三个人问我了，虽然林清和教练已经把话说明白，但我还是愿意和汪老谈心。
  起初，我只是因为王古鹏的一句话，才答应和他一起去的。后来又是因为林清和张陆的陪伴，我觉得有伴，所以跟风去了。进了小组，让我留下的原因，是我和同学们相处久了，有了浓厚的感情，不舍得分离。若是我真心喜欢啦啦操，不用王古鹏说，我也会参加去的，说明我是被动的。我留恋的不是啦啦操，而是那些和我朝夕相处的队友们！我舍不得的，不是啦啦操本身，而是和队友们的感情！
  汪老帮我分析地这么透彻。一句一句说进我的心坎儿里去，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时间和友情是障眼法，因为你已经在队里很长时间，所以你觉得你自己喜欢啦啦操，其实不然，你热爱的只是表面上的那些浮尘，那些困难，大风一吹，就会吹掉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的队友们都离你而去，你还会坚持下去吗？”
  我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梦想，我也不懂梦想。我只知道梦想是行动力的故乡，如果你没有行动力，没有毅力，那么那就不是你的梦想，那就不属于你，你应该离开的。”
  那一晚，汪老和我聊了好多好多，关于人生，青春那些事，汪老已是过来人，一清二楚。
  “翅膀是留给追逐梦想的人，相信你会找到自己的目标。”汪老真心的祝福我都收下。
  整理头绪，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决定，放手！对，放手！不确定的方向，我们还需要灯塔去照亮！
  2016年10月23日
  中考倒计时7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