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坐在了他们家的红木椅上。他小时候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椅子，没有沙发舒服，但是后来他了解到红木椅其实非常非常的贵，就对这种东西另眼相看了。（事实上他还是觉得沙发要舒服的多）
  应旭东的父亲搬来了一些水果，大多是些苹果、生梨。但是李易没有碰，因为现在他觉得，所有东西都是毒品。
  所有。
  这是他第一次家访，但是他知道该问些什么。
  可是他居然连应旭东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李易，是应旭东的班主任。”李易伸出了自己的手，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握手，因为他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染上毒品。
  “应力。”他握住李易手的那一刻，好似有一道闪电从掌间经过，接着麻醉感遍布了全身。
  虽然只有片刻。
  “额。应旭东最近上课有些心不在焉。”李易撇了一眼应旭东，他低着头坐在那，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事实上，李易真的很想跟他们两个好好谈一下，能不能不要再让孩子玩自己的手指头了，因为这看上去真是令人糟心。
  “嗯哼。”应旭东的父亲拿了一个苹果自己啃了起来，接着说：“老师，您不尝一下吗？这可是外地苹果。”
  该死，这是毒品。这是毒品。
  可是他还是伸手出了手。
  停下！停下！这是毒品！你在干什么！吃了它你就会沾上那玩意，快放下他！
  李易将它放到了嘴边，他仿佛看到应旭东父亲狂笑的嘴脸，在那里大声说道：“恭喜你！恭喜你！你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了！”
  他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
  只是个普通的苹果而已，不是什么毒品。而且比李易想象中要美味的多。
  可是危险的东西往往会有一层美丽的外皮，不是么？
  “应旭东怎么了？”
  应力虽然这么问了，但他一直在盯着手里的苹果，就好像他发现了里面有一条虫子一样——而且只有半截。李易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上心。或许他正在思考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出去溜个冰？（他在小的时候知道的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溜冰就是穿着溜冰鞋去溜冰场滑，但是实际上，溜冰有时候也就是吸毒的另一种说法）。
  “就是上课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在楼道上我也提到了，我希望你的孩子能参加学校的足球队，但是，额，他上课有些心不在焉。对，没错，就是那种精神有些恍惚，放空自己的那种。”
  该死......李易在心中暗骂自己，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为什么要来家访？为什么不直接让孩子报警而是自己还要来这里干些有的没的，吃一个可能是毒品的苹果？他刚刚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自己到底是该说让应旭东参加足球队还是让应旭东上课集中注意力？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李易后悔了。
  但是应力显然在想其他事情，他的目光已经从手中的苹果转移到了盘子中的苹果了，李易猜想他一定在怀疑盘中的苹果是否也有虫子。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想。
  但是吸毒的人难道不应该不吃出了毒品以外的任何东西吗？
  好了，看来他没有吸毒，瞧啊！应旭东！你快瞧啊！他健健康康地吃着苹果呢！看来我可以走了，只是这个小孩想多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吗？就比如看了部动漫之后就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主角一样，不是吗？
  毕竟自己是过来人。
  他看到应力擤了一下鼻子，没有任何反应。
  李易轻咳了一声，他的余光看到应力的身子颤动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用舌尖抵住自己的门牙，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嗯。你接着说。”
  说？说什么？你有在听吗我的天？直接告诉我你没有吸毒就行了，这样我就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了，老天。
  可是，他的头疼发作了。非常突然，他的头疼发作了。好像有数千万只蚂蚁遍布了他的全身，在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痛觉由头部向胸部蔓延，再向腿部，直至布满全身。
  李易的身上在冒着汗，应力些许是因为周围太长时间的安静而缓过神来，他看到李易紧皱着眉头，咬紧自己的牙关，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死死摁住太阳穴。
  他一定很痛苦。
  这次头疼比以往更加强烈，李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
  思绪回到了那间办公室，他看到了李慕云整理办公桌的样子，他听到她说：“你可能有人格分裂。”
  “想知道是不是人格分裂，需要了解其他具体情况。仅凭两句话难以判断的。”
  人格分裂？
  难道另一个人格要出来了吗？
  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看到应力拿着一杯水走了过来。
  完了，他要给我毒品，他要让我吸食这些东西。该死，我必须保持理智，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大脑。
  可是，头真的痛的厉害。
  他想起自己并不喜欢的电影《闪灵》（毕竟他是原著党，李易认为电影改掉了太多东西，虽然它很经典）中的一句话，
  “为了喝上一杯我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上帝啊，为了让自己的头疼停下来，他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就是在受罪。李易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来了，如果从别人的眼里来看，他的脑袋现在一定胀的像个气球一样。
  （事实上并没有）
  “老师，你还好吧。”应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应力感冒鼻塞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水中传出来的一样。李易睁开眼，看到应力拿着一杯水，以及一粒药片。
  药片？
  完了，是毒品。一定是毒品。
  李易拿起了水杯，他的手在颤抖。险些将杯子跌碎。
  应旭东在一旁惶恐地看着，。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这个样子。
  你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这是什么？”头疼稍稍有所缓解，但仍然疼痛欲绝。
  “止痛药。老师，我看您实在有些痛苦。”
  “我......我想着不能乱吃的吧。”应旭东回应道，这倒是说出了李易的心声。
  应力耸了耸肩，说道：“要不打120吧。”
  “不，不用。”李易摆了摆手，他坐直了身子，道：“我想我可能只是感冒了而已。”
  “那可真是。”应力擤了下鼻子，“最近流感爆发，感冒的人很多，我也搭上了。那天我去医院，一屋子的人都是感冒的......”
  李易一点也不想接这个话，他现在只想让自己的头疼停下来。止痛药就在那啊！
  不。这是毒品。
  “老师，要是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吧，下次我们可以重新挑个时间聊一下。”应力搀扶着李易，他对李易身上冒出的汗感到惊讶。
  李易神志有些恍惚，他点了点头，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他觉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实际上是他自己在颤抖。
  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是他感觉到，应力给他塞了一颗什么东西，李易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东西就被杯子里的水给冲进了体内。
  他坐了一会，居然觉得有些好转，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舒服了一些。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有关系，老师。应旭东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谈吧，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工作也不必太过操劳了。”
  这些都是套话，李易很清楚，于是他也用类似的话回应应力，紧接着他终于
  可以离开了。
  但是他到底吞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