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一会儿，有个人大着胆子试探：“若有人退出，庄主当真不会计较？”
  他们本来就是江湖中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要守护的东西，受华夏山庄招募完全是为了那点银子而已，若是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小命，那可就不划算了。
  命都没了，要银子有何用？
  “不会。”林玥汐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这种人留着，不管他战斗力有多强，都是一个定时炸弹。
  此言一出，瞬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想要离开的站后边。”
  不少人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就果断离开了大部队，细细一看，竟有近两百余人，且都是临时找来的那些。
  反观大盛军队那边，虽然也有犹豫的，最后竟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心中的那股郁气积攒已久，即使这一次战役根本没有把握，他们还是要拼一把。
  这关乎国家的荣耀，大盛被欺压太久，他们这些国人都有苦不能言，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光。
  林玥汐瞧着那一波人，眉头有些微皱，但也明白这属正常现象。
  她低声吩咐叶流华：“你来处理这件事情，银子还是照给，按照当初协定的底款给。”
  叶流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夜寒霖扫了一眼下面的人，扬起声音道：“请诸将军到议事帐议事。”
  军队虽然没有人指挥，但是却按照各自的编队去了演武场，开始他们新一天的训练。
  只不过今日不同于往常，整个演武场都萦绕着一股三年来似乎已经消散了的活力与生机。
  他们的战神回来了。
  大盛，终于有救了。
  *
  （大盛的军事制度有些奇葩，一次战争安排好几个将军，带领着自己麾下的部队作战。但会有一位总将，负责全局的指挥和安排。当然要是总将不够刚的话，形同虚设。）
  议事帐。
  夜寒霖大略地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将军们，新面孔还不少，但是从前的那些将军也有三五个没换掉的。
  新换上来的也有年轻面孔，但还是中年人占多数，其中也有几个是夜寒霖曾经见过的。
  夜阡到底是根基太浅，奈何不了一些大家族。
  蒋家和凤家因为拥护夜北央，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罪大恶极的自然是斩首示众，而妻室则被流放边疆，估计日子也不会好过，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在京城里任些闲职。
  但总有些聪明的大臣，不明确地支持任何一边，置身于局外，即使知道这些人留下来对朝廷不好，夜阡也没办法一次性地铲除，只能抽丝剥茧一样慢慢地削弱。
  但只要是个大家族，底蕴还是有的，即使夜阡已经把不少的家族势力削弱，但还是有一部分存留至今，没来得及拔除。
  他看了看手中的名册，皱起了眉：“蒋杨呢？”
  那是一本花名册，记载了所有的将军和军师，以及一些任重要职位的人，以便主将指挥。
  这是全军营的，蒋杨作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军师，不可能不在名册上。
  肯定有别的原因。
  他看向资历最老的一位将军：“成将军，可否解释一下？”
  谁都知道，蒋杨是他的最为重视的一位军师，这样的情况下，夜阡不可能再搞什么小手段。
  被点名的成将军抖了一抖，额角都浸出了冷汗。
  蒋杨……
  这个名字，军中许多老人非常熟悉的一个名字，可新兵蛋子除非听说，都是不知道军营里曾经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为三年前“辽关口战役”一败，就有人带走了蒋杨，看样子是夜北央那一派的人，而且还是横着被带走的。
  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夜寒霖看他这个样子，立即就意识到蒋杨出事了，他不由皱起了眉。
  蒋杨跟在他身边有五年多，时间不比非叶短，一直被他安插在军营，鲜少有人知道蒋杨是他的人，他重视蒋杨，那些人都以为是因为蒋杨的才华，其实这也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谁？”
  “回……回总将军，是夜北央。”
  成将军可不敢说“先皇”，夜北央……可是把眼前这位惹毛了，遮都不带遮掩的就开始对付他。
  “呵。”夜寒霖一声冷笑，他还以为夜北央忽视了军营呢，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他。
  知道他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趁机把蒋杨拔除，真是……好计谋。
  “总将军……？”
  下面的人皆有些心惊胆战，也有年轻将军不明所以的，只是看旁边人的样子加上早年听来的传闻，不由得也噤声。
  议事帐里面安静得让人心慌。
  夜寒霖闭了闭眼睛，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难受，不过很快他就把情绪调整了过来，声音沉冷：“此次战役凶险异常，诸位肯定与蓝纤或多或少有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并不好对付，我们要打的是一场胜负未知的硬仗。若输，则一无所有；若赢，则坐拥天下，诸位可做好了准备？”
  “是！”
  底下的将军们纷纷发声，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不管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坐在这里的，作为大盛的国民，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战斗代表着什么，他们，定会全力以赴！
  “那么，第一步，先制订练兵计划。”
  如今练兵的方式就是那个时候夜寒霖自己提出来的，他却说要改，这让不少人有些疑惑，他们都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况且士兵们都已经习惯了，再改恐怕有些不好。
  既然已经宣战，时间肯定不多了，他们的兵原本就比不得邺轩的，这样再临时改动战术，有没有效果是一回事，万一士兵们适应不了，那可就难办了。
  可是看夜寒霖那笃定的样子，他们也都认真地听着。
  “将原本的演武场划分成四个区域，明日从军队里面挑选不同领域的人，分不同的方法训练……”
  这一些，都是夜寒霖听林玥汐说的，现代化的练兵方式自然比古代那些古板的好多了，即使夜寒霖也免不了有一定的限制，而这样一结合、改善，就能形成高速有效的方式。
  听着的将军们眼睛都亮了起来，好主意，好主意啊！
  难怪夜寒霖能够被称为军事鬼才。
  众人都认同，办事效率自然也格外的快，第二天傍晚，夜寒霖就收到了名单，只是上面的人却有些少。
  毕竟都是普通老百姓家庭里面出来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天赋异于常人的呢？
  之前也没有系统化的训练过，这种人才就更少了。
  但这一点是夜寒霖早有预料的，他把一旁静候着的木白叫了过来，耳语几句，木白点头应是，随后离开帐篷。
  “其余的你们先不要多管，先练着这些人，我自会想办法。”
  夜寒霖一锤定音，留下有些疑惑的众人。
  *
  “我总觉得米椰在为什么东西做准备……”
  米椰和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一般，都不动干戈，各自井水不犯河水，仿佛两边从来没有宣过战。
  可米椰越是没有动静，她就越不安。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夜寒霖眺望着苍茫的夜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林玥汐的发，安慰道。
  林玥汐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一点都没有掩藏。
  所以他知道，这一次和米椰之间的较量，并不只是关乎国家的存亡，更关乎他怀中人的安危。
  “大不了就是一起死罢了。”他默默地在后面接了一句。
  林玥汐眸子有些亮：“嗯哼。”
  她都觉得自己这三年有些变.态了，竟然会有些开心。
  夜寒霖失笑：“你还真想死啊。”
  *
  其实，也不能说是林玥汐想多了，毕竟米椰沉寂太久，并不像是她的风格。
  安静这么久，也不是米椰的本意。
  邺轩皇宫里。
  米椰坐在主座上，翘着腿，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神色不明。
  “米椰，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本座知道你对林玥汐有隐瞒，你也明白你这样做最有可能的后果是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呢？回到她的身体里面，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本座不明白你追求的是什么，如果你想安稳地活下去，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呵，凭什么我要让着她？”米椰像是被气狠了，眼角眉梢都带着讽刺的怒意。
  “我一直以为天道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存在，没想到连你也偏袒她。”
  她被锁在这里将近一个月了，别人可以进来可以出去，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来，外面布置的阵法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如果冲不破，她就永远别想着出去。
  她之前敢那么钻天道的空子，就是因为知道天道不能插手世界的变化，不然会有针对他的处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够把她困住，而且一点离开的迹象都没有。
  要真是这样，那她的那个赌约，不就等于是把自己送给了林玥汐吗？
  “二十年前的空间跳跃，你说是意外，好，我认了，我改变不了什么。这些年我受的苦，你说是注定，行，我也认了，看作是获得强大实力的代价。可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还要偏袒她，我为什么要认命？难道就因为我是附魂？难道就因为她的气运高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而我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呵，那你这个所谓天道的标准可让我不敢恭维。”
  天道所在的地方升腾起白雾，片刻后幻化为身着白袍的儒雅男人模样，他轻轻叹一口气，从空中走近米椰：“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自私的，谁都有自己的私欲，本座不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劝你而已，若你不听，本座也无法。”
  她们定下赌约起誓，这一点天道没有办法阻止，但实际上气运非凡之人肩上承担的是一个空间的兴衰与正常进化，若是不正常夭折，那么这个空间都会受到影响，严重的甚至可能就此消失。
  按道理说，气运非凡之人死后会自动成为空间的守护者，即天道，每一任天道实际上都是有任职期的，如果到了那天下一任天道没有出现的话，会导致整个空间的崩溃，天道本身的灵魂也就会被扔入炼狱，受永生之苦。
  综上所述，气运非凡者是每个空间都不可缺少的存在，每一任的天道担负着守护气运非凡者的任务，在一定的程度上，只要是以这个为出发点，可以违规。
  只是时间不可以长，天道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整天守着一处，况且那样也会导致整个空间的不规律，所以他只能尽力地拖延一点时间。
  “呵，那么不好意思，我米椰不接受你的劝解。这一仗，我是打定了。”
  即使她最后也逃不过灭亡的命运，但她做不到对林玥汐一让再让。
  一起毁灭吧。
  这肮脏的世道，她所有的不堪，一起毁灭吧。
  心魔渐渐占据米椰的全部，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天道见此，只是叹气。
  罢了，既然这是那位应该历的劫，他还是不要过分插手。
  陆陌凌贴着殿门，看着那团白雾渐渐消散，眼中的疑惑似能浓成墨滴。
  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附魂？天道？气运非凡之人？
  米椰，她到底是谁？
  没有人可以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陆陌凌靠着殿门，突然有些叹然。
  他奈何不了米椰，虽然之前他一直都有留心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才发现，原来他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比不上米椰随口的一句话。
  不管在什么地方，心计永远比不上实力，只要你有过硬的实力，策略什么的都像是一团棉花，随便撕扯就溃不成军。
  虽然他不知道米椰到底用了什么方式，但他知道，米椰绝对不会放过林玥汐，可是如今的局面，他根本就奈何不了米椰。
  以前他认为，自己的心已经黑了个透，也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侵占那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他以为这是他此生唯一的宗旨。
  但是他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之前的岁月。
  他这样的人，黑不透彻，白不回来，恶心至极。
  这三年，他也查清楚了好些事情，比如说，他母亲和师父的死，米椰都有参与。
  他要报仇，他要保护他心上的人，可是他做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痛苦的吗。
  没有。
  至少在陆陌凌的人生里面，是这样的。
  *
  十天后，结界自动消失，米椰看着微弱的荧光，冷笑不止。
  天道，这次你无法阻拦我。
  谁都无法阻拦。
  天道的权限已经用完，如今的局面，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还会有一个变数。
  而那个变数，直接决定这场比拼的输赢。
  且说现在。
  之前的准备不是白费的，华夏山庄在民间安插的眼线让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的可以收为己用的人才，虽说现在才开始训练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味了，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等着挨打好。
  “报，邺轩大军已经逼近辽关口！”
  听见禀告，夜寒霖的双眸深了深。
  当年就是在辽关口，他被米椰算计，中了天下商会的毒药。
  纵使这些天已经好好养着了，可那不是一般的毒，所以他现在身体里都有一定的余毒，以及米椰的部分力量——那是她为了压制他身体里的毒而注入的。
  那是生魂巅峰的力量，即使是林玥汐也没有办法帮他取出来，除非米椰本人来。
  或者，她消失。
  林玥汐也有些隐忧，米椰那样的性子，什么能够用得上的她都会去利用，不知道夜寒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米椰的力量，是她无可奈何的一点。
  林玥汐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力量那么强大，还要靠“打赌”这个迂回的方式来取代她，米椰肯定是有这个实力的。
  但她也隐隐猜到了那么一点。
  米椰这些年来，因为她受了多大的苦，她不知道，但看米椰如今这个样子，肯定不只是一两次。
  她肯定是想要和她比一场，看到底是谁应该独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要证明自己。
  第二个肯定是因为天道的约束。
  林玥汐知道那天的谈话米椰隐瞒了一些内容，但就她透露出来的这些，已经足够告诉她，米椰的力量是强，可她比不过天道，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而且还有可能是她所说的“气运”牵制住了她。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够给她准备的时间，给她这个机会拼一场，就够了。
  无论输赢。
  总要拼一场的。
  她看着底下高歌的士兵们，嘴角缓缓勾起笑意。
  总之，还是有这么多人站在她这一边的不是吗。
  他们心中那样浓烈的感情，像是要把她身上的那层寒冰融化。
  林玥汐承认，她经过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满腔热血。
  对她身边以外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同情心。
  和大盛之间，也仅仅是交易的关系而已。
  这些士兵的死活她不在意。
  各取所需罢了。
  而且她早就已经说过了，也给过他们走的机会，接下来，死活就不归她管。
  可是……
  ［我还是高估了我码字的速度］
  ［不知道第二更送的上来不，我尽量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