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轻轻地敲着桌，慵懒地拨弄着琴弦。
  闫默烛问琴名为何。
  她说——
  风羽燕，雪息莺。
  风雪中，他望着她的背影，恍惚中忆起了那段风花雪月。
  三条街外的阴寒颇为意外：“燕河……嬴涩。”
  那的确是一段令人颇为意外的风花雪月。
  那是梓帝1年。
  幻佛学院代表旧皇族与梓帝三战，一负。旁人只知是黎沐偷袭了最信任她的知九。阴寒自然知道更多。
  ……
  ……
  黎沐一下一下摩挲黎明般的白棋，暗灰色的双眸似要合上。
  如果她还是黎沐的话，那她该知道她已经一盏茶无言了。那么她该说话了。
  她上一次沉默这么长的时间后，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被姬零记在了史册。
  为人性癖黎九少，注定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次也不会例外。
  “‘雪’在‘冰’后面。”
  对面的人默然。
  他身边的仿佛从千山风雨中行来的人说：“风火呢？”
  黎沐没有犹豫：“岑缘来了。”
  “听着怪怪的。”
  于是她换了种说法：“林井来了。”
  一颗白棋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黎沐赢了。
  她的目光格外幽深。被她用这种目光看过的人很多，比如宴，比如闫。没有燕。
  但定语分为很多层。风雨燕河，他先是嬴涩身边的人，然后才是仿佛从千山风雨中行来的人。
  所以今天，他也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了。
  ……
  醒来是在三天后。
  她淡淡地望着从红尘中走来的人。
  “被你用那种眼光看，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胡乱地点点头。
  今日，他只是仿佛从千山风雨中行来的燕河，他星河般的双眸里才被风雨洗涤。
  他说：“某人没死。”
  “那太好了。”一身散淡，一如当年。
  “你可以死吗？”一人孑然，一同云烟。
  黎沐浅笑：“不可以。”未待他开口，她高深地望向长空：“因为某人没死。”
  “你看着我呀。”
  “哦。”黎沐耸耸肩，对燕河认真地说：“因为闫默烛没死。”
  燕河颔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如果我死了呢？”
  黎沐道：“你也不可以死。”
  黎沐又道：“因为黎某人还没死。”
  崔弦甘为梵怜折三十弦影，宁桉叶“尾叶桉，微似烟，当年人，沧海却桑田”，绯谙杯酒舍兵权，燕河当然不能折。
  但仔细一算，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黎某人。
  有道理。
  ……
  黎沐再遇见嬴涩，已是很久后了。久到她已是黎木刀，他已是雪息嬴涩。
  她见他在下棋，于是便凑热闹。于是，那颗多年不起波澜的心“咯噔”了一声。
  因为真没什么热闹可看的。
  她只知她以倒入道，难道嬴涩也是？
  于是她的眼从棋盘移开。
  于是她有些慌了。
  待日落西山人群散去后，她直挺挺地立在与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轻轻地说：“是雪息公子吗？”
  他看了过来，剑眉微蹙，“是的。”
  “您身边的人呢？”
  他恍惚了一阵，才说：“是啊，我身边……的人呢？”
  时隔五年，黎沐终于为燕河不能死找到了最充足的理由。
  嬴涩不能没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