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森……”
  我叫着林清森的名字，却看他面无表情，半分伤心都看不出来。
  和告诉我去探监时一样平静。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每每都是炸弹，偏偏他那么平静，却让我越发心疼。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认识的这五年多，我竟从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隔着病房门掩盖的那场对话，成为秘密的同时，也成为永远都无法推开的过往了。
  大概生死对任何人的冲击都太大，林炜的反应有些超出我对这对夫妻关系的想象。
  他的身体微微发抖，豆大的泪珠突然涌出来，掉落在桌子上。
  我慌张地看了看林清森，林清森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我起身，想离开，却被林清森拽回来。
  林炜挂了电话，捂住脸，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部的重量仅靠着胳膊支撑。
  我和林清森都看着他没有说话。
  空气一片沉寂，只有表针滴答的声音悠悠地响着。
  林炜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在狱警将探监室的门锁上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林清森的身体也一瞬间轻松了。
  “发生了什么？”我们从监狱大门刚踏出去，我就焦急地问道。
  林清森拉起我的手，慢悠悠地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他语气有些怅然：“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但我没想到那么快，我还想着等我好了，带你去见见她。”
  “你和你妈妈关系很好。”我猜测着。
  林清森轻笑了下：“其实不是很亲近，我母亲把一生的精力，热情都给了我父亲，只是……我大概。”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有的人这一生，都不会感受到多么浓烈的亲情。
  我这样想着，林清森却停下了脚步，他箍着我的肩膀，凝视着我。
  然后俯下身，在我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抱住了我。
  我听到他沁着冰的凉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我也足够幸运，谢谢你愿意等我那么多年。”
  像一把羽毛，轻拂过我的心。
  我回抱住他。
  上车后，林清森从后备箱取出一些点心，递给我。
  “我没想到，我父亲会是那样的反应。”他说着，嘴角竟然有笑意。
  我想起林炜的反应，附和道：“也许他们的关系并不完全像想的那样。”
  “也许吧。”
  “你恨你父亲吗？”我问他。
  林清森颇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那是我母亲自己的选择，我的外公也是个强势的人。”
  我剥开一个橘子，塞到他嘴里，问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美国的那三年吗？”
  林清森的眼睛眨了眨，弯弯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
  又缓缓地睁开，一片清明。
  “在我去你家的那天，我母亲的病情就加重了，我匆匆忙忙去了美国，被我外公留在了那里。直到学校的老师要求我必须回校答辩，我才回来。”
  “你是不是原本不打算再来见我？”我笃定地问道。
  林清森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是，可我看到你在和那个男生跳舞，我嫉妒地要发疯。如果那天我选择离开，也许就不会造成伤害了。“
  我捏了捏林清森的脸，看着他：“如果没有那次纠缠，我们可能不会再有交集的。”
  刚说完，林清森突然有些激动，他抓住我的手，眼波微动：“不，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你，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坦诚地重新面对你，追回你。”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向前倾了倾身子，抱住林清森。
  “所以你，在美国是被你外公逼得吗?”
  林清森摇摇头：“最开始是，后来不是了，后来我的病情加重，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见你。也就是在那三年，我一边治疗一边学习，一步步接管了林家的部分产业。”
  说完，他又补充道：“我外公只有我这一个孙子。”
  我喃喃道：“怪不得对你这么严厉。”
  “去见见外公？”林清森提议道。
  “我有些害怕。”
  “没事，有我在，不用怕，一切交给我。”
  我们聊着，天色也渐渐变暗，夕阳和晚霞最后的绚丽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