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伸出手将安全带又重新拽回来。
  林清森自始至终没有看我，平静地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语气却不像在问我。
  我将安全带扣好，调整好坐姿，呼了一口气，试图平静。
  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有一些。”
  车辆慢慢开进了一条宽阔荒芜的路，四周什么都没有。
  我在后视镜上看到林清森笑了笑，有些苦涩的笑。
  “我的父亲是一名政治犯……”
  我从未想到，林清森的过去是这样的。
  他的父亲叫林炜，像所有从乡村出来的少年一样，刻苦勤奋。
  考入了全国top5的学校。
  又如同所有狗血的小说一样，美丽的富家女闻远爱上了这位英俊贫穷的男孩儿。
  可惜，人世间的事总是不如意的。
  闻远是个骄傲的女孩子，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惹得林炜厌恶。
  利用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闻远嫁给了林炜，却也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两人直到结婚四年后才有了孩子，生下林清森后，日子更清苦了。
  就在林炜终于爬上了顶层，却意外发现这份成功也是因为妻子的娘家人。
  “他们大吵了一架。”林清森轻飘飘地说着，可眼神早已出卖了他的悲伤。
  就在同时，闻语发现了林炜的婚外恋。
  “我的母亲就在那时得了抑郁症，当时我16岁。”
  这个并不美好的故事讲到这里，林清森终于提到了自己。
  我如鲠在喉，思考了半天才问他：“所以她影响了你。”
  林清森的形容突然悲戚：“她影响了我整整一生。”
  他刚说完，沉重的监狱就出现在拐过弯的路前面。
  下了车，我小跑两步，牵上了林清森的手。
  “她的抑郁症一直没有好是吗？那你的父亲？”我的话没有说完。
  林清森抽出手来，又攥紧，和我，十指相扣。
  “他大概被压抑疯了，太想成功，那些年做了些不怎么光彩的事，又因为我母亲抑郁的事，我外公……”
  林清森的话也没有说完，但我已然明白了。
  监狱长对他似乎很熟悉，我这才想起来，以前他好多次都去北京。
  林清森好像会读心，紧接着说道：“其实，距离上次看他，也已经过了三年了。”
  我刚开始有些惊讶，旋即又想到他在美国的事情，捏了捏林清森的手。
  “他表现良好，服刑期快结束了，希望赶上我们的婚礼。”林清森平静又真挚地说着。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到，眼眶微微发红。
  我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苍老的男性，没想到，慢悠悠推开探监室门的那个男人。
  竟然看起来清隽英俊，尽管有些瘦削。
  林清森的相貌八成遗传了他的父亲呀。
  “你长得很像你爸爸。”我凑过去，悄悄对林清森说。
  他没什么反应，看了看那个男人，点点头：“我母亲经常这么说。”
  这汹涌的爱意，我感受到了，林清森的母亲爱惨了这个男人吧。
  可惜呀，也不知道他妈妈最近怎么样，我怎么忘记问了。
  “你来了。”
  林炜拿起电话，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林清森同样平静地回答：“是的，您还好吗？”
  却又客气疏离。
  林炜没有回答，移开视线看向我：“这是？”
  林清森地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他拉起我的手，和他的交叠在一起。
  显然是给他父亲看的。
  “我们快要结婚了，希望你可以来参加。”
  林炜的反应很冷淡，但总归说了句话：“挺好，我尽量。”
  说完，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盯着他。
  沉默了很久，林炜问：“她呢？怎么样？”
  是在问林清森的母亲？
  林清森的身体突然垮了下来，眼底一片血红。
  我听到他说。
  “我母亲半年前病逝了。”
  我看到对面的男人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瞳孔一瞬间放大，满脸错愕。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