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棺材，因为他现在没有杂念，而我不行，我心中已经充满了疑问，我的脸上现在一定写满了迷茫。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你这样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别人的。”教主连脸都没转，屁股对着我小声说道，然后扔给我他的那包装着大麻的香烟，“我明白，你心里烦，忍不住就抽一根。你对这东西应该很熟悉吧？”我没有接，而是说了一句：“戒了，不碰这东西了。”
  这次教主倒是转过脸来盯着我，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我：“什么原因能让你碰都不碰这东西呢？为了身体吗？不，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是因为心烦，并且这东西对我来说基本无害了，你是为什么呢？”
  “你最好的朋友因为这玩意而死去，你还碰吗？这就是你一直在问的，关于我的，最难忘的别离。”我深吸一口气，结果被墓里的味道呛得咳嗽。
  “这是翻盖的还是滑盖的？”教主一脸抱歉的表情，然后很不自然地转过脸对着老头问道，我第一次见他这么不从容。
  “你在棺材上爬了半天你问我？”老头还在看着那具尸体，仿佛那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一般，我很不理解，一群盗墓贼历经千辛万苦跑到装满宝藏的墓中，却完全没人关心墓里的宝贝，我们真的是最不热爱金钱的盗墓贼，最贪财和最清廉结合在一起，这像笑话一样的组合却很符合我们各自的身份，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一个被拉到墓里的傻子，一个没有自我只有别人的呆子，还有一个一脸忠厚一肚子精明的痞子。
  “来来来，勇爷你来和我推开棺材，老爷子你拿着枪盯着墓，不管出来什么，先给他一梭子。”
  “我呢？”我不在意他让我干什么，但我现在真的想找点事来做，我的性格让我很容易烦躁，这也是我讨厌自己的一点。
  教主苦笑了一下，说：“你躲远点。”他眼里还是愧疚之色，他很清楚被别人撕开伤口的滋味，但我不确定那还算不算我的伤口，对于这个人我似乎已经不再想起，已经习惯了逃避过去的日子，但偶尔回忆时还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像一根刺直挺挺地插进心脏一样，毫无重量，却凛冽锐利。伤口细微的毫无疼痛，却异常的明显。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
  我还是坚持拿着那把柯尔特和老头一起盯着墓里的动静，我想要再次变得愚钝。
  棺材被教主撬开稍微一点缝隙，一阵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我问道：“这里边有什么？会不会有怪物？”
  “除非是疑冢，不然很少有人会在自己棺材里放什么怪物，不过……这个墓主人都把风水搞成一个凶藏了，里边的尸体会变成什么谁也说不好。只在书上见过的风水局居然真有人能搞出来……掏这么一个墓够吹一辈子了。”教主语气了透露着一股兴奋，可在这的四位谁都不像是喜欢吹牛的人。
  石棺的棺体和棺盖摩擦发出让人心烦的声响，让我本来就着急的心情更加烦躁，棺材里陈旧的气味和墓室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组成只属于昨日的味道——陈腐，破旧，我最讨厌的就是无法改变的过去，我最不喜欢的也是不可预见的未来。
  老头在棺头用那把霰弹枪瞄着，我在棺尾用韦佛式拿着枪对着，郑勇和教主随时做好了松手的准备，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紧张，连呼吸声也变缓了。
  他们将棺材从尾推到头，所以站在棺尾的我倒是最先看到尸体的。服饰华丽，珠光宝气。从干瘪程度来看应该已经化成骨头了，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按教主的说法，我还在怀疑他会不会修炼成白骨精。
  倒是老头最先放松了，他最先把枪放下，然后说了句：“干尸，没事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你都变不成粽子，不求上进。”一直很严肃的郑勇也说了一句开玩笑的话。
  “你辈生于此地，立于此时，真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当成大器，堪大任，却不思进取，乐于安逸。今遭此劫难，也是天怒你之作为，非我等之愿，如有怨气自当向天讨取。”教主指着尸体的鼻子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他看见死尸时总会冒出表演欲望，这八成是他的恶趣味吧。不过今天他说的话却是真真扎进了我的心啊，这些话……真的像是在说我。
  “不对，不对。”教主突然急速爬到棺材上，用手脚支撑着自己，身体正对着尸体，而脸却看着棺材边缘，显得十分滑稽。
  “你日鬼恰？”老头用一句土话骂了过去，一语双关。
  “只过日了鬼了。”教主也用土话答了一句，看他的样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看完棺材又在看尸体，和干尸空洞的双眼四目相对。
  “啧啧啧，这个墓主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不不不，没有墓主人，这个墓到底是何人所为？”
  “怎么了？”
  “这个棺材被开过。”教主说这句话时我仔细盯着老头得表情变化，但没有看出一点怪异。“棺盖被打开过，有痕迹。但是尸体是全新的，完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有人打开棺材却没有动尸体？”
  “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有人打开了棺材拿走了尸体，换了另一个尸体呢？是不是，老头？有没有这种可能？”教主一脸的不可捉摸，我一脸的懵逼，这帮盗墓贼都是什么思维逻辑。
  “一具干尸不比这些明器好找吧？而且放进棺材还不损坏，更难吧。”我看着教主问道。
  “但也不是做不到，对吧？”
  “哎呀，太浮夸了，你们到底是一帮什么人？”我走过去对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念叨道：“盗墓不为钱，还往里搭钱，你们有毛病吧。”
  “我们就没毛病吗？”老头向着棺材走过去，扯了扯自己的中老年唐装，一边解开永远不松的第一颗扣子，活动着关节。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能找到的只有这么一具尸体了，管他怎样，打开看看。而且你刚才说的也只是你的推断而已，也不一定是真的。”老头说道。
  “好，我来。”
  教主摸索着尸体全身，先是口里，然后是肛门，最后是肚子。
  “里边有货，而且不止一个。”教主摸到干尸肚子时候动作明显小了很多。
  “什么东西？”我几乎要拔出手枪了。
  “尸体里藏着弓弩，而且应该不止一个。没有人会把自己肚子掏空放暗器的，这一定不是墓主人。”
  然后教主用一种及其奢侈，或者叫败家的方法处理着尸体，他把尸体的寿衣全部剪开，包括寿衣上的珠宝。
  “啧啧啧，哎呀，看得我好心疼，钱啊，都是钱啊。”我没忍住叫了出来。
  “你闭嘴，怎么说也是我带出来的，别给我跌份。”教主没好气的笑骂道。
  “啧啧啧，要不你先等我把珠宝摘下来你再剪？我从小出身贫寒，看不得别人糟践东西。”
  “滚！”教主一脸哭笑不得。
  尸体穿的衣服很华丽，有许多层，教主在一层一层的收拾，而我也不再说话，这样的工作一不小心就会触发弓弩。
  把尸体的衣服剪完之后露出了已经皮革化的肌肤，皮肤皮革浆化，紫黑色。能明显看出皮肤下藏着的弓弩，一支朝前，一支朝后，无论击发那一支，另一只都会同时触发。
  “不对，如果尸体刚刚死去再放进弓弩的话，皮肤会沿着弓弩的形状皮革化，而不是这样被弓弩顶起来，这是在成为干尸之后放进去的弓弩。”教主喊了一句。
  “什么意思？”
  “你说……会不会有专门的工艺来制造这种干尸啊，用很短的时间把尸体变成干尸，然后放进棺材，再装入弓弩。”
  “谁疯了会干这个？”
  “我就是开个脑洞。”
  教主在继续的剪着尸体，不过这次他小心了许多，先是要去了我的匕首给皮革状的尸体切了一个小口，然后沿着腹部轮廓开始剪开，最后掀开腹部的肌肤，露出弓弩的原样。
  尸体的肋骨与内脏已经被全部取掉，只靠弓弩支撑着，触发弓弩的丝线四通八达，接到全身的九窍塞，口里，肛门。甚至尸体的腿和胳膊被挪动都会触发。啧啧啧，疯狂的工艺。
  “老子命大，手巧，居然没有触发。”教主看见这样的机关也极为惊讶，而且长出一口气，明显放松了下来。
  “丧心病狂啊。”我和教主同时说到，语气中除了感叹还带着一种欣赏，对于这样疯狂的人做出的丧心病狂的机关我们居然会由衷赞叹。
  “怎么处理？”老头问道。
  “击发吧。”教主从棺材上下来，说：“取不下来的，太复杂了，只能击发。”
  我们开始各自找地方躲藏，我躲在棺材边上，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反弹也不会被箭射到。而教主用林子里割断的伞兵绳绑成一个结，套在尸体口中的玉塞上，然后躲在箭射不到的地方拉动绳子触发机关。
  箭离弦之后冲着墓室的砖顶而去，但是没有想象中叮当声，而是一种……闷响，就像是……砖块被推动的声音。
  “妈的。”老头大骂一声，然后用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