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水岸边上一茶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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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息 更新:2021-04-30 09:23 字数:3595
柳树外,茶棚门口,领头少年郎正要等得不耐烦,蓦地听到林中哀嚎,先是一怒,暗忖道:“好个混账东西,某还没打,你就敢比某先打了人。等会去见那小娘子,让其知晓了某还先挨了打,某岂不丢了面子!”
领头少年郎正在发怒之时,蓦地,眼前一花,一个灰黑色人影嗖地从林中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正正好落在了座下马蹄下,惊的座下大马蓦然一惊。幸好这大马训练有素,端的不凡,虽是吃惊,却也只是不安地向后退了数步。
领头少年郎大怒,跳下马来,怒声道:“好你个混账东西,敢惊了某的马儿!”
少年郎抬起马鞭,就要鞭打下去。手中马鞭举到了半空中,蓦地呆立不动。却是领头少年蓦然发现,眼前这从林中骤然飞出、滚落地上之人,竟是自己派进去的仆人,登时两眼瞪大,竟是愣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想那仆人,却也是战场上杀过几回进出的多年悍勇,不曾想到竟是不声不响被人踢到了马蹄下。
即便作如此想法,然则见到仆人悍勇竟遭踢打,少年郎却也是心头火起,感受到尊严受到了侵犯,丢了颜面,而那脚下躺倒仆人瞬时显得厌恶起来,立时大怒,抬起的手臂携带着羞怒之气,愤然甩下。
“啪!”一道血红鞭痕立即出现在了仆人的脸面上。
仆人猛地一个抽搐,闷哼一声,却只能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站起,甚至连那抬手护头的动作也不敢做出。
领头少年郎待要继续鞭打,蓦地身后响起拍掌之声,顿时静止了鞭打的动作:
“啪,啪。”
领头少年郎狠厉着眼神转过身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只见那柳枝拨开处,走出一个一身灰白袍裳之人。看那衣着,应是洗涤多次,衣料普通得很,只是那身干净的程度,倒不像是个厨房繁忙之人,反而显得干净清爽。不过,这衣服并不显眼,引人注目的是,此人竟是留着一头寸许长的头发,说是剃发僧人,却也明显不像。
领头少年郎还未开口,同行之人已经有出声呵斥,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胆敢惊扰贺公子。”
拨开眼前随风吹来的柳枝条,看清了眼前为首之人,随安心头咯噔一下,暗忖道:“这厮怎么找来了?莫非漏了行踪?被查出来了?……难不成,玉儿说的助我一臂之力,就是这个?真是麻烦!”
随安心中虽是大疑,脸上却是从容之色,迅疾扫视了一眼少年郎一伙人众,心中已是暗自估算逃离的困难不大,便揶揄一笑,笑道:“好大的威风!你们跑过来,围了我的茶棚,还要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这个应该是我来问你们吧。我在这摆了小茶摊,一没犯法,二没违禁,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茶摊而已,又不挣钱,不知你们想要干什么?”
领头少年郎两眼蓦地瞪大了一下,上上下下、重重地看着随安,手中马鞭随意地扫了扫茶棚,道:“这茶棚是你家的?……把你家阿爷叫出来。”马鞭直直指着随安的脑袋,若非隔着还有十来尺的距离,恐怕都要戳在随安的脑门上了。
随安心火大起,怒声道:“真是无礼。你家大人教你的?用马鞭指着人这么跟人说话?”
领头少年郎怒容一起,刚开口喝了声“给我……”,“打”字尚未出口,就被旁边一同行者附耳嘀咕几句,突然闭口不语,胸膛起伏不动,似乎强行忍下心中怒火,眼神狠厉中带着不信,重新上下端详着随安。
俄而,领头少年郎问道:“这茶棚就是你的?你是这茶棚的主人?”
随安从鼻子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条木凳子,弯身坐下,低头看了几眼地面泥土,笑道:“小小茶棚,又不是什么高楼酒肆,不过是荒僻野外搭起的简陋之物,挣的也不过是几文的茶水钱而已,有什么可挣的?这茶棚自己是我的,我,自然是这茶棚的主人。”
领头少年郎眼神闪烁数下,又是扫视了一下胆怯不敢抬头的茶客,俄而,心中似乎定了个主意,斩钉截铁,颔首说道:“好。”右手一挥,对着仆众说道:“让开。”
外围的仆人随从“刷”地一下,让开了包围缺口。
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窝在一角的老胡等众茶客,见之大喜,有那胆颤害怕的,直接拔腿就跑,连那放在地上的行李都不顾得了。而那一众驴车、独轮车的,却是舍不得这些生命财产,只能颤抖着双手,心头怦怦直跳地解那固定牲畜的绳索,连拿吆喝都不敢喊,顾不得往日里的那般疼惜,用力直拽着就往外走。
而那之前光顾着逃离的,待跑了十几步,蓦然发现身旁人众不多,一回头,却见那些人牵驴的牵驴、推车的推车,终究是舍不得那行李,猛一咬牙,蒙着头又冲了回去,人影绰绰中,拿了行李,重新又跑了出去,至于茶棚里是个什么情况,却是一头蒙蒙的不清楚了,反正是远离了是非之地就好。
江岸上,茶棚外,随安闭目闲坐木凳,少年郎随众复围而上。
稍待,领头少年郎迈步向前,拱手道:“贺宜荣,见过茶棚主人。家有恶鬼作祟,还请援手相助。若是成功,必然重谢。……当然,若是骗子,那只能扔到江里喂鱼了。”
“好。”随安拍了下大腿,蓦然起身,道:“早如此,不就省事了。”
贺宜荣等众人瞬时愕然,却是不曾想到,随安也不问下详情,竟是如此干脆就应下了,这倒是让人怀疑是否江湖骗子。
随安却不理会贺宜荣等人作何想法,抬手指了指茶棚里纷乱掉落的茶碗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这茶棚的生意,是贺公子给搅和的。这茶钱,还请公子先付了为好。”
一随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只要你办好了咱公子的差事,莫说你这一点点茶钱,就是给你重新建个茶棚,比这阔气,那都不是个事。”
随安却不理会,只是看着那贺宜荣不说话。
贺宜荣此时回过神来,一仰头,微点下巴,道:“自然如此。”
随安笑道:“好。那就没问题了。”手一抬,道:“给钱吧。”
贺宜荣一示意,自有随从扔来钱币,又牵来马儿,一行人留下两人,不知是看顾茶棚还是另有他事。随安却也未去理会,也未能理会,早已被众人夹在中间,裹着前行。
一行人沿着岸边行了数里地,随后拐入一分叉路口,上了山坡,又绕行一段路程,拐过山林,进入了一处大庄园。
庄园占地广大,坐落半坡上,背山面水,站在这里,可一眼俯视远处江面上片片船帆,风景优美,环境宁静,却是个休闲的好场所。
只不过随安还未及得细细欣赏,看着脚下越走越是偏僻,遇见的仆人眼神中的恐慌渐渐多了起来,心中不由浮起重重疑问。
只是贺宜荣不说,随安也不问,只是暗暗观察周边地形地貌,心里估算着一旦有事,应如何从哪里逃离此地。
随安的心思暂且不提,且说这一行人在庄园里拐拐走走,过了竹林、花圃,眼前蓦然开阔起来,却是到了一处院门紧锁、七尺黄泥院墙围了起来的小院外停了下来。此时,贺宜荣身旁已只有两名健硕的仆人相随。
随安暗自诧然,抬头瞟了周围数眼。
只见这是一个孤零零独立的小院。看那院墙的走向,占地应是不大。若是废弃的小院,或是用于关门锁人的所在,看那院墙上平平整整,也未见杂草丛生,院墙外道路清洁,也是有人日常清扫,院内又是静悄悄的宁静,倒也不像是监牢。院门里,未曾油漆过的木门紧锁,其上赫然贴着数张黄纸随风飘动。仔细一看,黄纸上画着扭曲复杂的图案,看上去倒像是传说中的降魔镇鬼的符纸。
贺宜荣看着那几张随风飘动的符纸,眼中带着煞气,虎背熊腰的身躯如同怪兽一般,散发着勃然怒气,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俄而,贺宜荣蓦然转过头来,看着随安,语带威胁,眼中狠厉无情,低声说道:“院内有人中了邪,你若是能够驱除成功,本公子不吝金银答谢;若是失败了,你也不要想着活路了。”
随安心中越加不满,原本上下起伏不定的心思却也沉淀了下来,抬头瞟了一眼壮硕的贺宜荣,又瞥了在其身后的两个彪悍雄壮的随从,暗忖道:“看来不像是自己泄露了行踪。只是看这门上的符纸,莫不是里面有恶鬼凶魔不成?”
贺宜荣伸手正要推开木门,将将触及那木板,手腕倏然一紧,如陷铁钳之中,却是被随安伸手抓住。
贺宜荣还未惊叫出声,被抓的右手腕蓦然剧痛,右半身子顿时酸麻无力竟是丝毫动弹不得,不由心中大骇,暗呼道:“此人竟是如此力大!”
此时,贺宜荣身后的两个仆人方才反应过来,作势待要扑来,却见随安有如金刚怒目,低声呵斥道:“住手。”浑身悍然声势倏忽勃发,有如那庙宇大殿中丈二身高的披甲天王怒容俯视,竟让二人猝然之间不敢动弹。实在是因随安原本兔子一般表现的人物,突然如此,竟是让人猝然接受不了,一时头脑发蒙。
喝止了二人,随安看向贺宜荣,淡然笑道:“贺公子,你要我进去除鬼驱邪,有些事,我得先问清楚,不能稀里糊涂就进去吧。再者说,你也应该是希望我能够成功,不希望失手吧。”
见贺宜荣颔首点头同意,随安便松开左手,身子稍稍后退一步,凝视着贺宜荣,道:“有些疑问,我得先问一下。你为什么找我?又是怎么认为我能除鬼驱邪的?”
至于随安不问:为什么不找道士来除鬼。见到门口那些符纸,随安已是猜到了,之前来除鬼的人中,徒劳无功的,必然有道士。
随安手一收回,贺宜荣浑身的麻木顿时减退,左手抚摸着右手腕上被抓后留下的醒目红印,强按下砰砰直跳的心头,道:“之前来过一个道人,此人失败了,在某的强求下,推荐了江面上的那位女道长。然后,那女道长说了你可以胜任此事。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女道长?”随安念了一声,差点笑出声来,暗忖道:“你们居然以为她是个女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