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心生怨忿情难生
作者:
吃松果的小浣熊 更新:2021-04-29 21:58 字数:2331
想到一个青年男子竟然在自己裸露的背上摸来摸去,姬秋鱼又羞又急,脸颊发烧,却又挣扎不得,索性紧闭了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好些。
“殿下,不……不用劳你给奴婢上药,让蝉儿来就好。”
宇文厚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心里愧疚,亲手照料你,心里好受一些。”说完这话后,又像刚刚意识到似的笑了一笑:“你不用害怕,眼下天黑了,这屋里的灯点得很暗,我什么也看不见。再说啦,我还是闭着眼睛的,真正非礼勿视!还有,咱们一开始就讲好了,没旁人的时候,你不要自称奴婢。”
他嘴上说着话,手下却没有停,药刷在姬秋鱼光滑的脊背上仔细涂抹。
姬秋鱼心想:“鬼才信呢,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灯光很暗?枉你向来以木讷沉默著称,却也会这么不老实。”这个她自然羞于点破,只是这么一想,脸颊的羞赧就更浓了,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好在屋子里的光线确实很暗,到也能够减少几分尴尬。
也不知是有意拖廷还是出于用心仔细,宇文厚上药的动作得像绣花一样缓慢细致。姬秋鱼微微颦眉,又不好明说什么,只得岔开话题道:“殿下,谢谢你救了我。”
宇文厚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是老二。”
“是……是二殿下?”姬秋鱼很是惊讶,刚才宇文炬到场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所以并不知道。
宇文厚道:“对。这还得亏了金蝉儿那丫头还有几分机灵,她一看见你住的院子门槛下挖出了木人,立刻就觉出事情不妙,于是马上就跑出了王府,找到了老二。他的府第跟我是一条街,近得很,不然还真是赶不及。老二一边过来阻止了对你动刑,一边着人跑到宫里通知了我。当时,我正在宫里给父皇问安,知道你出了事就赶紧回了。”
姬秋鱼心中生疑,问道:“她一个小丫头怎么知道要去找二殿下?而且说闯府就闯府,还真见到了二殿下?”
宇文厚笑道:“这还用问么?嘿嘿,老二还真是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说到这里,他似乎是不愿在姬秋鱼面前多说宇文炬的好话,很突兀地转过了话头儿继续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姬秋鱼苦涩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毕竟是敌国的公主,咒诅你父皇的事情除了我,还能有谁?”
宇文厚道:“因为有缺笔示敬。这也亏得老二办事精干,早早就把诅咒木人收了起来留了铁证。我一眼就发现上面写着的我父皇的名讳有缺笔,就什么都明白了。嘿嘿,老二这人也是真是狡猾,他明明也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却不当场点破,硬是拖着留给了我。”
缺笔示敬,是臣民在书写到君父名讳中的任意一个字时,都需要循礼避讳尽量不用,实在避不开,也应该不写完全部笔划以示敬意,这是东陆各国通行的规矩。民间书信、朝臣奏章、公文往来、科举应试、撰写书籍,等等所有需要写字的地方都要遵循这个规矩,否则也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罪名,因为疏忽了缺笔示敬惹下文字狱的事例历代都有。因此从孩童开蒙初学写字起,老师就会告知哪些字眼应该避讳,让他从小养成习惯。
如果是用木人巫术暗中诅咒某人,写他的名字时自然不用缺笔示敬,那个木人上魏帝名讳上的缺笔应该是写字人的一种下意识习惯。姬秋鱼原是梁人,自然不需要避讳魏帝的名字,是断然不会有这个习惯的,写字的人就只能是魏人无疑了。姬秋鱼是个心思极为灵透的人,听宇文厚这么点了一下就立刻明白过来。
宇文厚又道:“陷害你的人,我也已经查了出来。木人上的字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是谁?”姬秋鱼心头一紧,趴在床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她想要从他嘴里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虽然明知不太可能。
果然,她听见宇文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小晴。府里的女子,除你之外,就只有她能读能写。她也认了罪,说是嫉恨我待你远比待她亲厚,所以才使出毒计陷害你。这个贱婢已经被我下令杖杀了,连同对你动手的两名家厅,还有在门槛下挖出木人的三名工匠,也全都一同当场处死了。”
听他这样为自己辣手报仇,姬秋鱼却没有半点欣慰欢喜,只觉得心中发凉,冷冷地道:“殿下不愧是惯于统帅千军万马的人,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六条人命!我可没想过要杀这么多人!殿下这是在为我报仇呢,还是在灭口呢?”
“当然是为你报仇。不过……我府里出了这种事涉我父皇的大逆不道之事,当然是不能传扬出去的,所以只能全都打杀了事。”
宇文厚沉默了片刻,又道:“你也不用太过怨恨王妃。我质问过她,她说她其实也不怎么相信是你做的,但是府里出了这种极犯忌讳的事情,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快刀斩乱麻,迅速平息了事,说是就算是错杀了你也是没办法。”
最致命的栽赃不是让旁人信以为真,而是能够让人即便不相信,也只能将错就错!姬秋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真的太低估这个女人了。如果这次自己死了,她跟宇文厚说的多半也是这一番话,宇文厚就算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尽量体谅她。
姬秋鱼很想问他一句:你信吗?
但她没有问,也不用问。她不相信以他的精明锐利,会识不破妻子的心思跟伎俩?
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淡薄,毕竟也是多年的夫妻。
自己是谁?一个亡国的奴隶而已,还真的指望他为了自己同妻子翻脸,进而与皇后一方决裂?这个连自己母亲受屈而死都能忍下来的男人,自己居然还想指望?
可笑!
姬秋鱼觉得自己很可笑,于是就趴在枕头上苦涩地笑了出来,泪水随着压抑的笑声打湿了枕畔。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人可以依靠。
笑着,哭着,姬秋鱼觉得浑身冰冷。
宇文厚也一早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双手也僵硬下来停止了上药,却只是沉默不语。
姬秋鱼收起眼泪,语气冰冷地道:“奴婢当不得殿下服侍,殿下就请回去吧。奴婢想要休息了。”
“你又自称奴婢了。”宇文厚叹息了一声,替她撩下衣衫遮好脊背,又仔细地盖上被褥,这才起身离去,临出房门的时候又叮嘱道:“你好生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听了这句话,姬秋鱼心中的悲苦终于爆发出来,任性地喊了出来:“宇文厚,你混蛋!”
宇文厚默然良久后,终于苦涩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