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密室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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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饮了盆 更新:2021-04-29 14:00 字数:4650
当段天磊看到段思林冷冰冰的尸体时,他浑身都在颤抖,将拐杖狠狠的打在蔫头耷脑的暗丘身上,一边打一边骂。暗丘也不闪避,随他怎么打,就算段天磊打死他,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闹腾了半天,该来的都来了,众人看到段思林的惨象,都是心生悲凉。易渡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教主节哀顺变。”风无怒将满头冒血的暗丘扶起来,问道,“是谁杀了我段侄,你可拿到了凶手。”
暗丘没有说话,也没脸说话。易渡流指了指郑惠贞,说道,“这还用找么,凶手不就是她么。”说着便拔剑相向,与郑惠贞道,“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公主母主,杀人还钱,天经地义,拿命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风无怒连忙出剑抵挡住,说,“我看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渡流兄稍安勿躁,等教主亲自发落吧。”说完又小声的在他耳边友情提醒了一句,“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里人多,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易渡流心想要不是段天磊在这,他才不愿这么表现呢。他自以为这是表现愤怒的举动,可是在其他人看来,却像是要杀人灭口。云飞就是这样想的,他这样想就这样说了,“易公子这么着急杀人,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云飞本来是不够格来到这里的,但他是来接萧遥碰巧来的。萧遥在段府白吃白住期间,云飞来找过他几次,所以段府看门的以为他也是段思林的朋友,便放他进来了。
易渡流正要解释什么,段天磊突然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事已至此,一味的悲伤毫无用处,于是吩咐风无怒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调查,无论凶手是谁,都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处理事情,自然不会像易渡流那般武断。
风无怒领命,命令侍卫将郑惠贞软禁起来等待审问,又吩咐管家安排段思林的葬礼。萧遥见他连尸体都不检查便让人抬走,心想后面所谓的调查也是敷衍了事。不过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插手过问。
这时,朱晶晶突然阻拦侍卫带着郑惠贞,哭泣道,“人绝对不是贞儿杀的,贞儿从小都待在王宫,性格天真纯良,她走路都担心会踩到蚂蚁,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侍卫自然不搭理她,稍微一用劲,便将她甩得老远。萧遥看不过,连忙去扶她起来,直接与段天磊对话道,“段老爷子,我听人说您是个英明智慧的人,但眼下这做法,似乎有些……哼哼。”
“哼什么哼,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教主说话。”易渡流刚才被云飞伤了一句,正愁没机会报复。他知道萧遥与云飞关系匪浅,所以顺势羞辱他一番。
段天磊听到这话也皱了皱眉,问风无怒,“他是什么人?”
风无怒这段时间只负责外围事务,哪里认得萧遥是什么人,于是瞟了管家一眼。管家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连忙附在他耳边说了一番,他才转述道,“这位萧公子是思林生前的好朋友,白……在段府住了一段日子。”
段天磊轻微点了点头,这才与萧遥道,“这位小兄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必含沙射影的。”
萧遥还是第一次靠朱晶晶这么近,闻到她的体香感觉全身发软,对段天磊的说话竟然充耳不闻。朱晶晶正想感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护她,可看到他色眯眯的样子顿时气不知打哪一处来,推开他道,“段教主问你话呢。”
“啊……哦。”萧遥这才反应过来,其实刚才段天磊的话也钻进他的耳朵,只不过大脑的细胞全部去处理嗅觉神经传递的消息,来不及加工语言方面的刺激,啊哦过渡了一下才有所反馈,“是这样的,现场尚未勘察,尸体尚未检验。小弟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白,风护法要用什么法子来调查真相。”
风无怒听了一脸惭愧,虽然他对查案的事一窍不通,但也知道萧遥所言是断案最基本的常识。他不像易渡流那般粗鲁,也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一言不发的伫立一旁。
这时,云飞又开口说话了,“段教主有所不知,我家萧兄原本是锦山县的县令,在他治理县城的那几年,锦山县真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以……识物断案的本事也十分高超。”
段天磊对云飞说的话并不十分相信,但心想段思林刻意结交此人,想必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有道是,术业有专攻。这事交给风无怒来办,还不是因为教中无人可用。于是便与萧遥道,“既然如此,能否有劳萧公子帮老朽调查一番,谋害我孙儿的,究竟是哪方小鬼。”
尽管萧遥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在段思林府上白吃白喝了大半个月,做人总得要知恩图报吧。再说了,朱晶晶听云飞吹捧完便一直在盯着他看呢,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妄自菲薄,错失表现的机会,义正言辞道,“段老爷子您放心,思林是我的好朋友,好伙伴。就算您不交待,我也会找到这个残忍的杀人凶手,将之碎尸万段。”
段天磊是修行之人,“碎尸万段”这种词听得有些刺耳,但“杀人偿命”这是天理,就算是佛容万物也容不得这种恶行,于是感慨道,“阿林是个好孩子,遭此劫难并非是他福缘太浅,而是有人要逆天而为。萧公子若找到凶手,还望能交由我们黑牛教处置。”
他在想,凶手选择在这个时候杀害思林,绝非只是为了杀一个人而已。无论是拜月教想挑起黑牛教与大长和王室的争端,还是大长和王室想挑起黑牛教与拜月教的争斗,黑牛教都会奉陪到底。他虽然信奉佛教,但却不认可忍之为福,依然是当初的那颗心,“你要战,我便战。”
粗略的问过证词,勘察了现场,检验了段思林的尸体,萧遥得出初步结论,“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先是在他们夫妇二人的酒中下了迷药,然后在熟睡中被人用匕首杀死。凶手既然能下迷药,自然也能下毒药,之所以要冒风险入室行凶。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十分在意郑慧贞的性命,唯恐直接在酒中下毒会有误伤。又或者说,这个凶手,便是郑惠贞本人。因为,这是一间密室。”
此时的郑惠贞已经被软禁起来,自然没有听到这个结论。但朱晶晶还在场,她是确确实实听到了,所以她恼恨的剜了萧遥一眼,又要准备主观辩解一番。
萧遥连忙向她眨眨眼,紧接着又说,“尽管晶晶姑娘方才所言性格纯良什么的难以为这位美丽的公主开罪,但的确还有其他可能。这些侍卫都是从黑牛教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所以当晚如果有任何打斗的声响,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但如果是一个轻功很好的人,想避开他们的耳目悄然入室作案,倒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当然,这并不是排除罗袜公主的嫌疑。”
见还没有人提问,萧遥又继续说道,“初步看来,这个案子有以下几个疑点。首先,段公子的致命伤在胸口,一匕首致命正中心脏。这说明凶手至少是个习武之人,所以下手才这么精准。而蹊跷的是,段公子身上有两处伤。很显然,匕首最后插在身上的位置是第二处伤,而第二处伤并不致命,倒像是凶手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后又随意补了一刀,想通过这种方式嫁祸给罗袜公主郑惠贞。”
朱晶晶听他这么分析,又重新拿正眼瞧他了。可是云飞却有不同意见,问,“萧兄刚才不是说,这是间密室么。所以,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郑惠贞可能是误打误撞将段思林一击毙命,但她不确定他有没有死然后又补了一刀。”
朱晶晶心想,你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她想了很久,也有话说,“公主当时已经被迷药迷倒了,她怎么杀人?”
云飞哈哈一笑,但发现这个场合不适宜发笑,于是连忙停下来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反驳道,“那迷药很可能是杀了人才喝的呢,或者根本就是作案后的掩饰呢。”
“你……”朱晶晶气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迷药的确只是从杯子的残留物中发现的,至于喝没喝,过了这么一晚上大概已经检查不出来了。就算是喝过,迷药在起作用之前,也还有一段清醒时间的,足够杀人。所以,她提出的疑点基本毫无作用。
萧遥示意她不要生气,与云飞道,“云兄的猜测,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这其中还有两个疑问:首先,如果凶手是她,那么谁能解释一下这把匕首是怎么带进来的。按照本地习俗,新娘子进门礼节甚多,一路蹦蹦跳跳的,想在身上藏一把匕首是件极难的事,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既然郑惠贞能在酒中下迷药,自然也有法子下毒药毒死段思林,那她又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这时,被打蒙了的暗丘终于也说话了,“郑惠贞想带一把匕首进来已是难如上青天,宾客则更不可能。因为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那都是经过我们严格检查的,别说一把匕首,就是一根针都带不进来。”
风无怒也补充道:“暗丘说的没错,要说匕首,唯一来源便是段府唯一配备武器的侍卫。但侍卫们配备的刀剑都是记录在案的,没有人携带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削铁如泥?”萧遥问道,“这何以见得。”
“哦,是这样的。”易渡流不想被人遗忘,案情他不会分析,但八卦历史他很擅长,解释说,“风兄是铁匠世家,任何兵器在他眼中只需扫一眼,优劣立判。”
萧遥只是随口问问,他并不认为匕首的优劣与此案有关。
“看来,此案件的关键,便是这把匕首咯。虽然郑惠贞携带一把匕首是件难事,但相对于旁人来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没有人会搜她的身,对吧。”云飞越发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得意洋洋的说道。
段天磊听了大半天,越听越迷糊,问道,“依萧公子所见,这把匕首的主人便是杀害阿林的凶手,对么。”
萧遥微微摇头,回道,“段老爷子,现在线索还不明朗,这个嘛,我也不敢确定。除了匕首,这个案件还有个更关键的疑点。根据郑惠贞与仆人的证词,发现段思林尸体时,这间屋子的门栓是锁上的。方才调查时,我听侍卫说,当初为了避免有人以偷扒之术入室行凶,这间屋子的门栓还做了特别处理,门栓上钉了木楔。所以,凶手只有可能是当时还在屋子的人。我方才说的疑点之二便是指此,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哦,我算是听明白了。”风无怒恍然大悟,说出自己的见解,“萧公子的意思是,这是密室杀人,凶手只可能是当时还在现场的郑惠贞,是么。”
萧遥摇了摇头,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郑惠贞是凶手,那她最不应该做的事,便是将门窗紧闭咯。”
“也许,这是她作案经验不丰富的失误呢。”
“失你个头。”虽然朱晶晶对云飞的那些个推断十分不认可,但她也想不到反驳他的理由,只好将目光转向萧遥。此时的萧遥正在沉思,他在想,“从某种角度上说,这的确是间门窗紧闭的密室,如果这个人不是郑惠贞,那么这个人还能是谁呢?这个人一定还在现场。”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凶手就是郑惠贞,那么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迷药和匕首,她都有机会携带,而且也能解释所谓的密室杀人。唯一让人疑惑的是,郑惠贞的作案动机。”
萧遥想到此处,决定换个角度看待这个案子,问段天磊,“段老爷子,依您所见,如果凶手真的是惠贞公主,那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段天磊略微想了想,说道,“郑王抬举,有意与我们黑牛教结百年之好,所以才屈尊下嫁一位公主给我们段家。如果郑王这么做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借此挑起拜月教与我们的冲突,那么公主行谋杀亲夫之事,再嫁祸给拜月教的人,倒也能顺理成章。可是依现在的结果看来,这其中似乎少了一点什么。”
的确,如果黑牛教认定郑惠贞是凶手,那么黑牛教便会将仇恨转向大长和王室。郑仁旻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哪里会设计出这种自找麻烦的案子。除非郑惠贞是拜月教徒,否则她的作案动机不可能成立。
言及作案动机,拜月教可谓是首当其冲。但要说郑惠贞是拜月教徒,这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且不说黑牛教在婚前对郑惠贞有着严格的调查,就算她是拜月教徒,她也不可能做出这等对王室不利的事情吧,郑仁旻可是她的亲哥哥。年少无知,也总有个限度吧。
“看来,要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还得重新梳理一下线索。”萧遥不想摊事,但既然摊上了,草菅人命可不是他的作风。“段老爷子,这件案子还有许多疑点,需要一点时间作进一步调查。我看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就放心交给我来办。”
段天磊深深叹了口气,与风无怒道,“你留下来,协助萧公子将这个案子查清楚咯。”说完便拄着拐杖起身走了,临走前背对着萧遥等人说道,“三天,三天之后我必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