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作者:池宁      更新:2021-04-29 07:41      字数:4151
  花间长老制止他,看着大块头说道,“水仙镇的新娘都是那个阴阳鬼抓的吧,你根本就跟这件事没关系。”
  大块头闭口不言。
  “让我猜猜,”花间长老握着一管竖笛,脚步轻慢,绕到大块头面前,“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派修士,抓新娘只是借口,刚开始你们只是简单的迷惑了她们,让新娘行为反常,想以此召来低阶修士。”
  “结果里长的反应慢了,你担心没有效果,就直接引诱新娘失踪,与此同时,修士到了。”
  “你和阴阳鬼里应外合抓了我们的修士。但是问题来了,既然已经抓到一个,为什么又忽然放弃改抓另一个?”
  花间长老直直的注视着大块头阴沉的眸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显示自己的厉害吗?”
  青鸾长老深深皱起了眉头。
  玄衣长老一直静静听着,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要我们徒弟的灵骨,难道是想要逆天改命?”
  灵骨是修仙之人的根脉,被抽掉灵骨的修士短时间内就会身体枯竭而亡。而得到仙士灵骨之人,一般都是魔修,他们永远都在渴望着更强大的力量,据魔界流传的上古黑魔书所言,仙士的灵骨纯正精阳,从活着之人身上剖下就会继承那人所拥有的全部法力,不仅如此,还可以拿来修炼道魔同体的禁术,从而彻底称霸三界,上天入地无人能挡。
  可是传说毕竟是传说,根本没有人实现过。偶尔有不信邪的魔修偷偷掳了小修士做实验,结果非但没有炼成邪功,连自己也很快就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后来有人猜测,这则传说根本是子虚乌有,可能是某个被正魔两道都不容的鼠辈为了挑起两边的仇恨而恶意编排的,因此后来也就没有什么人信了。
  “你简直是疯了,”他不停的摇头,“这种荒谬的传言都信。”
  “哼,”大块头突然轻笑,漆黑的眼珠缓缓注视着面前的每一个面孔,手指缓缓从怀里掏出那把红色血匕,像是安抚情人一般,温柔的摩挲着,唇边漾起凄凉一笑,喃喃道,“我努力了,三世。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好累。”
  “你们啊,”他扬声笑道,“以为有一点法力就代表世间正义,哼,什么正途仁德,什么大道三千,都是蝼蚁啊蝼蚁!”
  “灵骨当然不只可以修炼道魔同体,它还可以再造还阳,重塑你最想念的人,更勿论仙骨......”
  后半截话折到了肚子里,因为晴天一道神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直的劈向广场最中央的那个人。
  连着小山一般的身子和手里紧攥着的血匕,两个一起魂飞魄散了。
  第38章 啾啾  其实......我是一只小肥啾……
  松林峰。
  白菡依旧昏迷着, 抱着言听白的手臂却一刻都不愿放开。
  她面上有了一点血色,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落在眼梢,身上仍旧穿着那件乐修的粉袍, 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恬静和柔美。
  言听白转过脸去,漆黑的眉眼始终盯着虚空的某一点, 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
  翟樱樱跑了进来, 先是看了小师弟的情况, 又惊讶的跟他分享了锁妖塔发生的事。
  言听白静静的听, 神色始终淡淡的。
  松林长老知道小徒弟喜欢小金米,特别混合了许多灵蔬、灵果,给白菡熬了稠稠的小米粥, 叮嘱言听白一定要看着白菡吃下去。
  郁长泽中间来了好几趟,每次痴痴的看一会,就又马上离开了。
  白菡断断续续的醒来, 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 糊涂的时候会特别闹腾,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感觉, 疼的一直哼哼唧唧,用湿漉漉的杏仁眼看他, 抓着言听白的手指,往自己背上摸,好疼,好疼, 要小仙君揉一揉......
  言听白缩回手指, 用上一点力道。
  白菡立马眼泪巴巴,将小脑袋缩在被子里,身体拱成一团, 呜呜咽咽的自闭去了。
  言听白忍不住揭开被子让她透气,马上手指又被捉去,白菡一把攥住放在自己被窝里,弯弯眼梢,说抓到了。
  言听白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白菡娇嫩如花瓣一般的唇瓣,心底有点缺氧。
  清醒的时候就客气很多,白菡会安静的张口吃下他喂的米粥,三口不离一句,谢谢师兄,麻烦师兄了,耽误师兄练功了。
  言听白面无表情的听着,觉得还是糊涂的时候可爱。
  白菡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午夜,有薄凉的夜色透过窗缝微微渗了进来,窗外窸窸窣窣的虫鸣互相应和。
  言听白默默的看着她,猜测这一次是清醒还是糊涂。
  只见白菡忽然弓起身子,因为脸朝下,所以屁股拱得很高,手脚并用在糖果床上一拱一拱。
  言听白担心扯到背伤,立马制止她,“不可这样。”
  白菡歪歪脑袋,从缝隙里滴溜溜的打量他,小小声问道,“你猜我是谁?”
  言听白:......
  看来这次是糊涂的。
  “小蚯蚓,”他轻轻说道。
  “哈哈哈,”白菡乐的咯咯笑,“被骗到啦!”
  她狡黠一笑,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言听白顿了一下,慢慢附耳过去。
  白菡的嘴唇就贴在他耳边,带着喷薄的热气,呵在他的耳蜗,“其实......我是一只小肥啾。”
  言听白眼睛眨了几下,没有吭声。
  “我不仅可以变成小蚯蚓,我还可以变成人呢。”
  “真的吗,我不信。”
  白菡愣住了,表情傻傻的,想了一会突然呜呜哭了起来,“仙女棒没有了,我变不成人了,呜呜呜......”
  言听白一怔,他本想逗逗白菡,没想到反倒把对方弄哭了,赶紧手忙脚乱给对方擦眼泪,“不要哭,我相信。”
  白菡抓住他的衣襟,泪花怎么也止不住,哭着哭着就搂上了他的脖颈,把脸埋在里面,一边蹭一边伤心的呜呜呜。
  言听白心里难受极了,小心翼翼抱住她的腰,轻柔的安抚她,“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我看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止住了。
  白菡的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
  感觉到身上的温暖,她才发现自己正窝在小仙君的怀里,手脚都缠在对方的身上,他的手臂松松圈着自己,两人以及其亲密的姿势正贴在一起。
  这个发现让白菡头皮发麻,脑子一片空白。
  “不哭了,小蚯蚓要睡觉了。”言听白轻轻在她耳边温柔哄道。
  白菡吓得不敢动弹,水润的杏眼飞速眨巴着。
  言听白试探着松开手臂,把白菡轻轻放回床上。
  就在这一瞬间,白菡迅速做出决定,手臂用劲抱住言听白的脖子,嘴里模模糊糊的说道,“不睡觉,小蚯蚓不要睡觉。”
  言听白还想再劝,白菡立马硬着头皮哼唧道,“睡觉好疼,这样不疼。”
  言听白动作一顿,手指重新圈住她的腰,嘴里轻轻说道,“那就不睡吧。”
  白菡心跳的很快,这个近距离的接触让她脸蛋红的像一颗樱桃,小仙君干净清冽的气息一直萦绕在鼻端,眼角的余光可以瞥见他清晰的喉结,不时的上下滚动一下。
  白菡安静趴了一会儿,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心跳,喉咙越发干渴,她试探着哼唧,“想喝水。”
  言听白没有动,长指一伸,瓷杯直接飞到他的手中。
  修长的手指捏着玉杯,轻轻送到她嘴边。
  白菡微微张嘴,喝了几口后,还被用方巾擦了擦唇瓣。
  这种感觉太让人迷恋了,白菡有点上瘾。
  脑袋在小仙君的怀里蹭了蹭,立马就有手指轻轻顺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捋毛一般,力道不轻不重,舒服极了。
  白菡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利用小仙君对病中自己的同情来博取好处,她一边痛斥自己一边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甜蜜时刻。
  实在是太难得了,小仙君虽然平时对自己无微不至,但那也只是师兄弟间的同门之谊,像现在这样的亲密无间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这种感觉,白菡在梦里也不敢想。
  她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小仙君喜欢男的,就央求青鸾长老给自己喝下紊乱汤扮成男修,但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明白了,小仙君其实男女都不喜欢。他对自己的好就同对师姐和二师兄的好一样,是同门手足之情,是寻道之路上志同道合的同路人而已,他天性善良,以苍生大业为己任,任何的儿女私情在他眼中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也绝不会放在心上。
  之前自己还是只小肥啾的时候也一样,他不是抛弃了自己,而是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自己留下,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可能阻碍他追求的道心。
  白菡之前一直忐忑,害怕小仙君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有什么反应,但现在看来,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这有什么呢,自己不过是从小师弟变成了小师妹而已。
  想通了这些,白菡释然了,这次历劫可能是失败了。但也没关系,只要能待在小仙君身边就可以了,再待一段时间,能多看他几眼,时候到了,自己悄悄离开就可以了。
  一滴清泪缓缓从眼角垂落,划过白菡的脸庞,滴在言听白的脖颈里。
  温柔的手指轻轻拂了过来,言听白垂眸看着白菡的眼睛,声音轻轻的问道,“还很疼吗?”
  白菡心碎的闭上眼睛,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嘴里轻轻呜咽着。
  “好疼,好疼好疼......”
  心里好疼。
  修长的指尖轻颤,言听白的瞳孔明明暗暗,心底的碎片又多了一块。
  终是颤抖的拉开白菡的衣襟,轻轻抚摸着那处伤口,心魔作祟般吻上自己的噩梦。
  “轰”一声,就像有山洪暴发,白菡脑子里的弦彻底崩断了。
  就当自己是病中胡闹,这一次索性直接疯个到底吧。
  她睁着迷蒙的眸子,身子像雨中颤颤巍巍的小舟,眼中晕着化不开的浓雾,懵懵纯纯的说道,“还有别处也很痛......”
  说完,拉过言听白的手指,嘴唇贴了上去。
  中心峰的锁妖塔前。
  人群已经散去,徒留青鸾长老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正中那圈黑灰。
  上古的黑魔书他也听说过,得到修士的灵骨可以再造还阳,其实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若是得到仙骨......甚至还可以与天同寿原地飞升。
  那大块头的目的是这些吗?
  他又是怎么认识白菡的呢?
  一个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戛然而止,九天外的神雷直接判定了他的命运。
  青鸾长老活了上千年,还是第一次见上天直接审判一个人。
  他到底犯的什么错,如果说是剖仙骨的话,为什么不一开始直接劈死他,一直要等到他要揭晓答案的时候才毁尸灭迹,这答案上天听不得吗?
  可能他需要去问一下白菡了,但是他又犹豫了,这些是自己该知道的吗,知道的太多,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制裁的对象。
  长风撩过台阶,吹起层层堆叠的袍襟,一丝寒意忽然爬上心头,青鸾长老久久的望着虚空的天外,半晌没有挪动一步。
  翟樱樱再去给白菡送粥的时候,对方仍在昏睡着,卷翘的睫毛上仿佛还沾着泪珠,苍白的小脸总算开始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