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是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只一点，这事儿宜缓不宜急，你姐夫那边且有的说呢！”
  许翊展颜，“要不我怎么说姐姐疼我呢！万事有您，多久我都等得！”
  “瞧把你给乐的！只是，你有这意思，人家姑娘又是怎么个表态呢？”
  “她……当然也是愿意的……”许翊明显回答得中气不足。
  “得，敢情你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我瞧你这犯牛脖子的架势，还以为你俩早就私定终身了呢！”
  “姐姐……这事儿您就甭操心了，您先帮我和姐夫通个气，杜梦儿那儿有我呢，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杜宅那边，渡女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诶，这莫家的堂会戏是你去还是我去？”河公问渡女。
  昨天河公带着莫子道回莫公馆，莫夫人见儿子日渐康健，一高兴，说要在家办一场仲夏的堂会戏热闹热闹，请的还是四九城顶有名的“楼大”班子。
  届时莫子道是必得出席的，毕竟是以他的名义办的堂会。至于河公和渡女，他们之间有一个人陪着即可。
  渡女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全然不在状态，河公等了很久也不见回话。
  河公也不甚在意，转而继续与莫子道说话：“还有更离谱的呢，‘添油法’，听过吗？”
  俩人从早起，就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各自两个朝代的“内功秘法”。
  这一个“添油法”莫子道倒是闻所未闻，问是什么，河公笑而不语，莫子道再三催问，河公方答：“此乃道家秘法，只有男子方可修炼，修道一闭，即得长生。”
  “可得长生？这么神乎，怕是诓骗人的吧！”
  “你还别不信，多的是修炼此术的人，要说这内功的修炼之法，其实极为简单，难的是持之以恒。皆因练此内功讲究一个’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为的是不使男子……”河公说到此处住了嘴，偷偷瞟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渡女，见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不使男子外泄！因那精气乃男子身体的上上补品，故而称不使精气外泄为’闭’，若得修炼成功，便可永葆活力，长生不老。”
  莫子道听罢，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你练成了吗？”
  河公“噗”一声，把口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咳咳……这个嘛，我……修为还不够，定力不足，此种高术，炼不来，炼不来……再说，我闻得此道的时候，早已阳寿尽，魂归冥界了。”
  莫子道咂摸着这话，品出来些不对劲：“诶......这可说不通啊，若是你阳寿已尽后才听得的这个‘添油法’，那合着都是些短命鬼告诉你的啊？这法要是灵验，怎么还一个个都翘了辫子跑到地底下跟你说这些！”
  河公被莫子道识破，再瞧他方才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抚须哈哈大笑起来。
  许翊自得了其姐的应允，每一刻都像飘在云端里，心情极度舒畅，逢人笑迎，公馆里的下人都暗暗猜说是不是许少是不是有了什么秘而不宣的好事儿，莫不是和叶家千金定了亲？
  可莫夫人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这俩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莫夫人同身旁的惠娟说。
  惠娟是个心直口快的，一边摆茶具，一边应：“依我看，倒有点像是许少爷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位‘活菩萨’，看着不像是会与人情热心热就私定终身的主儿。”
  “哦？怎么说？”莫夫人好奇问道。
  “您看呐，有好几回杜姑娘上我们这儿来，许少那样一个’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的人，见了人家姑娘，也只是处窝子，语言上也没个彩儿。咱何时见过杜姑娘给过许少半个笑脸儿的？就这样的势头，您说那俩人好上了，搁我可不信！”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翊子是单相思？”
  “我的好夫人哟，先别说相不相思的话了，这年头，暗门子可多着呢！那位杜姑娘我们可是不知根不知底的，她也不是咱们京城里的人儿，想要查查底细都难。别是冲着许少的家底儿来的就阿弥陀佛了！”
  莫夫人听得心头一紧，可不是嘛，现在只是听弟弟的一面之词，这位倒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会是真中了别人的“仙人跳”吧！
  莫夫人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心惊，许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儿，万不能有了什么闪失！看来，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什锦胡同，探个究竟才行。
  什锦胡同里，渡女为了补偿莫子道连日里被团子闹得有床睡不得，做了一道莫子道爱吃的点心——杏仁豆腐。这也是在某次谈话中，许翊无意中提起的一道他爱吃的吃食。
  杏仁是河公买的，生杏仁，前一天晚上渡女已将生杏仁放在清水中浸泡了一夜，待次日早便将吃饱了水的杏仁外壳轻轻剥掉，拿开水洗了净。
  莫子道也凑热闹打了下手，就是帮着把剥了外壳的杏仁子用小石磨研碎，另拿纱布包了，再挤出汁儿来。真正见功夫的，是最后一道工序—煮杏仁。煮杏仁讲究火候，得细心掌着火先把琼脂融化，再倒入牛奶同煮，最后才兑入杏仁汁。等到开锅后收火，待其冷却凝结，就成了杏仁豆腐。
  待吃的时候淋上一勺冰糖水，即可尝到一碗晶莹润甜的杏仁豆腐。
  莫子道将唇凑近那盛着杏仁豆腐的瓷碗，吸溜了一口，口腔顿觉甘凉爽滑，冰镇后的豆腐与这燥热仲夏真相适宜。
  莫子道刚要夸赞一番，却见渡女忽的抬起头，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莫子道惊问：“谁来了？”
  “你母亲。”渡女回答，脸上又恢复了冷然。
  莫子道将瓷碗搁下，“不是前头才回去莫公馆，怎么转眼她们又过来了？”
  渡女不语，却能猜到来者是所为何事。
  “邦邦邦”的敲门声响起，渡女只好起身去应门。
  莫子道坐在木椅上，一碗杏仁豆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我看这几天天气太热，给你们带了些冰镇的西瓜和杏仁豆腐，我们子道是最爱吃这个的，杜姑娘，你也一块儿尝尝。”
  说话声中，莫夫人挽着渡女的手，亲亲热热的走了进来，惠娟拎着一个食盒紧随其后。